圭博虽然十分紧张,却没有被曾阳气势汹汹的模样吓住,喉结虽然颤抖,依旧一字一句说道:“是大人你让我这么做的。”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顿时都有些发愣,曾阳冷笑一声:“我让你这般做的?你倒是说说看,我什么时候让你发布过这样的命令了。”
圭博解释了一句之后,心态慢慢平复了,略微平静地说道:“大人难不成忘了,一个月月之前您曾经吩咐我通知各处贵族,今年的供粮我们要多收两成吗?”
“我说道的是多收两成,而不是让他们征收七成!”曾阳当然记得他说过多收两成的命令,这是姬掘突亲自吩咐他的事情。
圭博突然淡淡的笑了。
此时曾阳怒火中烧,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杀人。跌坐在地上的那个笔吏到现在还吓得不敢起来,而跪在地上的那个人依旧在瑟瑟发抖,圭博却那么轻松地笑了,有那么一丝丝修罗炼狱中的天使意味,看得屋子里的人不明所以。
“大人,多收两成就是收七成,这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曾阳冷笑一声:“还以为你有什么底气,没想到敢在我面前诌胡话。我早已经打探清楚,以往每年也不过是征收四成的供粮,即便是多收两成,也是六成,到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七成了?”
圭博听完依旧没有漏出一丁点儿地惊慌。他继续笑着说道:“大人,您且息怒。我知道您之所以生气,主要是因为征收七成供粮导致制城百姓罢耕。可您觉得,七成供和六成供有什么区别吗?如果我们征收的是六成供,剩下的四成粮食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吃一年吗?”
“你别跟我打岔,即便是不够,可是你胡乱发布命令,便是违法乱纪!你若是在没有说辞,我便行使县令之职,将你午门斩首,以示法纪!”这几句话说的大义凌然,不知道还以为曾阳是一个受过官学的士族。
圭博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先跟大人说一说为什么是七成供。没错,以前每年确实只征收四成的供粮,但是今年战乱频仍,郑国和我亡国之间征战不断,战时税收自然不能与往常一样。故而原先的制城太宰便多收一成供粮,用于支持战争。这一点是制城官员众所周知,亡国先君亲自下令的,这一点可能大人还不清楚。制城被破之后,新君发布命令,说制城原先一应制度均不改变,那就是说先皇颁布的加赋命令依然有效。大人,您倒是算算看,平日的四成供,战时的一成供,再加上新君多征收的两成供,加起来是不是七成供。”
这一番话说完,曾阳立马愣在了原地。要是找这么说,那确确实实应该是七成供了。
而地上的两个笔吏则愣在了原地,他们可不知道先王曾经颁布过加收一成供粮的命令,这圭博难不成是在说瞎话?可即便是是说瞎话,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他能够侃侃而谈,也确实不简单。地上的两个笔吏开始有些佩服圭博了。
曾阳原本气势汹汹要拿人杀鸡儆猴,可是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发现今年征收七成供粮的命令确实跟自己脱不开关系,当下脸上便难堪了起来。
“强词夺理!你们制城寻常凭什么要征收四城供粮?”曾阳已经开始强词夺理了。
圭博看到曾阳已经乱了分寸,心中更加妥帖,笑道:“这是先王旧制,我等做不得主。”
曾阳看了圭博一眼,只觉得这个带着官帽的士族此时脸上的笑容着实可恶。可是他又没有理由惩处他,只能恼怒地一甩袖口,转身离开。
等着曾阳一走,地上的两个人才慢慢托着地面站起来。起身之后,这两个人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诚心实意地说道:“圭兄啊,你今儿可真是够威风的。郑国人这么凶神恶煞,你都敢跟他们对着干,还有什么事儿是你不敢做的?”
圭博却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方才他也全是强撑着才没有吓趴下,此时回过神来,却也惊得不轻:“哎呀呀,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他这么一坐,其他两个人到不觉得自己丢人了,把圭博扶了起来,问道:“那战时增收的一成供究竟是真是假?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事情?”
“我也不知道啊!”
圭博站起来,坐到了椅子上,另外一个笔吏赶忙端来一碗水。
圭博喝了两口水,稍微压压惊,这才说道:“这当然是真的。我叔父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提前跟我交代了应对的方法。战时增收的一成供却有其事,王上的丝帛诏书还在我叔父府上呢。”
“太宰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这一下郑国人可难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