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吓坏了几个丫头。绿柳急忙捡起盖头,又给她盖回去:“小姐,这样是不吉利的,快快盖回去。”
苏宁声偏又扯了下来,说道:“别那么迷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两个人过得好不好,全靠自己,跟这些所谓的礼节习俗没有关系。”
话虽如此,但毕竟是从古到今的习俗,就这样揭开了盖头,几个丫头还是心里慌慌的。
苏宁声狼吞虎咽一番后,终于吃饱喝足,外面的喧闹声已经渐渐停止,眼看快过戌时了,苏宁声满足地揉揉肚子,坐回床上去,对绿柳说道:“现在可以盖回来了!”
本以为安长夜就要回房了,没想到等啊等,等到打瞌睡,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没有动静。
苏宁声扭了扭僵硬的腰,正要揭开盖头来透透气,房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子悠低声提醒道:“小姐,应该是世子爷来了,你快坐好别动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不仅是安长夜,还有戚泽跟尚流两个人,准确地来说,是戚泽和尚流扛着安长夜走进来 的。
戚泽和尚流将安长夜放在床上,戚泽说道:“方才长夜被宾客灌了很多酒,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隔着盖头都能闻到酒味儿,苏宁声不禁责怪道:“他是个孩子不懂拒绝,你们也不挡着点儿。”
尚流苦着脸说道:“哪里没有挡啊,小爷我都足足喝了五坛子酒了。”
戚泽又道:“长夜今日太开心了,所以多喝了些酒,你多担待一些!”
尚流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道:“哎呀,困死了,姐夫,咱们走吧,人家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别杵在这儿了!”
苏宁声暗暗骂了一声,都醉成这样了,还“春宵”?
戚泽点点头,对苏宁声道了别,与尚流一同走了。
几个丫头见安长夜醉得一动不动,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苏宁声又一次自己撩了盖头,看了看安长夜,捂着鼻子吩咐道:“子矜,你帮我去打盆水来,其他人都下去休息吧!”
素素等人心下猜测,打水来?小姐该不是要泼醒世子爷吧?苏宁声见她们看着自己,立刻明白她们在想什么,于是说道:“放心,我是想用水给他擦一擦脸,酒气熏熏的,不擦怎么行?”
大家顿时放心,关门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苏宁声和睡得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安长夜。
苏宁声把安长夜的头挪动到枕头上,然后拧干脸巾给他擦脸。脸巾轻轻滑过他精美的五官,仿佛在擦一张精雕细刻的玉面一样。苏宁声从来不知道,原来安长夜的睡颜竟是如此的迷人,看着这样一张脸,没有人会想到他竟是个心智不全之人。上天给了他举世无双的美颜,却夺走了他该有的心智,这就是所谓人无完人了吧。
给安长夜擦完脸后,酒气稍微淡了些,空气好闻了些,但是苏宁声却犯难了。只有这一张床,安长夜睡床上了,她要睡哪里?而且今日折腾一天,也确实累了,难道她要扑在桌子上睡不成?
想了想,一咬牙,苏宁声爬上床去,在里侧的空处躺了下来。这么多年来,睡觉的时候身边还躺了一个人,还是个异性,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常年外出工作,总是留她一个人在家,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独自睡觉的,她也曾交过男朋友,但她是一个很传统的女孩子,从不会随便跟人同居,所以此刻苏宁声不太习惯,一根神经总是吊着,睡意渐渐消失了。
于是乎,苏宁声想办法自我开导,这家伙傻了吧唧的,什么都不懂,有什么好担心的?
终于,倦意袭来,身边的人却突然动了动。吓得苏宁声登时又醒了。
安长夜一直动个不停,苏宁声坐起来瞪了他一眼,发现他嘴里在念叨着什么,凑近一听,好像是说:“头好疼……”
苏宁声摇摇头,没好气地骂道:“让你喝那么多酒,头疼了吧,活该!”嘴上虽然这么说,手还是很诚实地伸向了他的太阳穴,轻轻地揉了起来。
揉太阳穴似乎很有效用,安长夜很快便安静下来,沉沉入睡了。苏宁声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她不知道,深夜,万籁俱静时,身边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眸,静静地看着她的脸,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嘴角扬起温柔一笑。
日头刚刚升起,素素等人便在房门外喊:“世子爷、世子妃,该起床了!”
苏宁声皱了皱,艰难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昨日折腾到半夜才睡,她现在还想睡呢。
两眼刚睁开一条缝,便看见床沿扑着一张好看到令人嫉妒的脸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苏宁声吓得猛然坐起身,顿时清醒。
安长夜已经换下昨日的喜服,穿上了一套水蓝色长袍,墨发束起,头戴白玉冠,眉眼含笑,犹如天上的神仙下凡,干净得不染一丝纤尘,让人不禁想扑上去狠狠在脸上亲上几口。他笑得天真无邪:“早上好啊,声儿!”
“早、早上好!”苏宁声微有些发窘,默默地低下头,忍不住鄙视自己,她刚刚在想些什么,怎么可以对一个孩子生出那样的龌龊心思,真是罪过啊,罪过!
苏宁声一梳洗好,立刻便有丫头端了早膳进来。安长夜亲自倒好清粥,递给苏宁声:“声儿,饿了吧,快来用早饭。”
苏宁声坐到桌边,看了看膳食,全部都符合她的口味,她不禁再一次被安长夜的心细给震惊了。她也给盛了一碗粥,递给安长夜,笑道:“别只想着我,你也饿了吧?”
不料安长夜摇摇头,说道:“我不饿,就这样看着你就够了啊?”
闻言,身后的丫鬟们捂着嘴偷笑,苏宁声惊讶地看着他,心道,这家伙今天怎么了?还会说情话了?
用过早膳之后,安长夜和苏宁声一同前往前厅向燕亲王和王妃敬茶。
厅里,燕亲王身着淡紫色锦袍神色淡然地坐在上首,其身旁,王妃一袭玫红绣流云纹长裙端坐着,脸上堆满笑容。下面,安长熙坐着喝茶,安如画笑容甜甜,眼神在苏宁声身上游移。
安长夜和苏宁声双双跪下:“给王叔、王婶敬茶。”
敬过茶之后,苏宁声给安长熙和安如画两人各一见面礼,安长熙淡淡道了声谢之后便离开了,安如画则回赠了一副字画作为回礼。
见过王府的人之后,苏宁声有了大概的了解,燕亲王从头至尾板着脸,大约不太喜欢,跟苏渊一样,看上去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而燕亲王妃表面上笑得十分和蔼,但是其眼角眉梢散发出来的锋芒,以及往日看安长夜对她的惧怕来看,她应该更加不是个和善的人。燕亲王的儿子安长熙一直十分冷淡,尤其是对安长夜,应该是对安长夜有心结的原因,想也明白,安长夜是个痴傻儿,却霸占着燕亲王世子这个位置,安长熙作为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怎能不嫉恨?唯有安如画,笑起来不含任何杂质,始终和善以对,这让苏宁声颇有好感。
从正厅回来之后,苏宁声便在府里四处转转,熟悉环境。这王府虽然是表面看是一家人,实则不仅人分为了两派,连住的地方也分为两块。一块是燕亲王一家,占了王府的西边,东边自然就是安长夜了。
安长夜原来住的院子空间小,在苏宁声嫁过来之前,他便搬到了一个大的院子,打算和苏宁声一同住在这里,取名为“芷园”。苏宁声曾听说,安长夜娘亲的名字就叫做戚芷,他把院子起这个名字应该是有纪念娘亲的含义。
院子里有好大一片菊花,颜色各异,芬芳四溢。黑球说,这是安长夜特意从去年就栽种的。看到这么好一片心意,苏宁声又感动了一把。
这两日,苏宁声一直在府上熟悉环境,安长夜则形影不离地陪着她,给她一一介绍。
自从珊儿死后,东方南清就一蹶不振,卧病在床。作为太子妃的安紫玉不得不亲自去照料,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然而,这样子,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东方南清心里本就恨死了安紫玉,她还去他眼前晃悠,以致她一去,东方南清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安紫玉知道,东方南清的身体并没有病,只是心病罢了,所以她觉得自己不时地去刺激一下反而有益处。
这一日,安紫玉又来到东方南清的寝宫暮云阁。寝宫内一片死寂,地上布满瓦瓷碎片,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药味。一名小宫女端着药,战战兢兢地走进来,安紫玉接过药碗,挥挥让她们都退下。
宫女们担忧地看着安紫玉,心想这下子更要鸡飞狗跳了!
安紫玉行至床沿,执起勺子舀了一口药,递到东方南清嘴边:“喝药吧!”
“啪~”
不出所料地,碗和药再一次被打翻,滚烫的药汁溅在安紫玉白嫩的手上,立刻就起了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