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第一次的勉强算得上是谈心的交谈之后,可能珊儿觉得安紫玉是个很好亲近的倾诉对象,几乎天天都往尚仪阁跑。巧儿总是嘀咕,说:“那珊儿姑娘是故意来向您炫耀她与太子殿下有多恩爱的吗?天天在您面前太子殿下长太子殿下短的,奴婢听着都觉得烦了!”
安紫玉却笑道:“许是宫中确实孤独吧,好不容易找到个我这样能说话的对象,她也不容易。”不过,安紫玉的心里也并不排除方才巧儿所说的可能性。毕竟,她是太子妃,在珊儿眼里,终究是个情敌。
东方南清听说安紫玉和珊儿相处得很好,一面觉得惊讶,一面又不禁担心,担心珊儿会受欺负。
这日,东方南清刚到临水阁门口,春梅就神色急切地冲过来,说道:“太子殿下,姑娘躲在里面哭呢,从早上一直哭到现在了,任谁都劝说不住,您快去瞧瞧吧!”
东方南清快速踱步进去,果然看见珊儿坐在床上,抱着双膝在哭泣,那样子好生可怜。
“珊儿,怎么了?好好地怎的又哭了?”
珊儿依旧埋着头痛哭,一边哭一边又口齿不清地说道:“太子殿下,你还是放我走吧,我一介弱女子,实在不配留在身份高贵的殿下身边,我只会成为殿下的累赘、笑柄。殿下让我走吧,不要管我了。”
“什么?”东方南清满眼的震惊,他强行抓住珊儿的肩膀,让她抬起头来,“怎么又说要走?上回我不是说了不许再提出宫的话了吗?你是我最珍爱的人,谁说你是我的累赘和笑柄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双眸泛着冷光,问:“是不是太子妃对你说了什么?”
珊儿睁着一双泪眼,脸上堆满了委屈和惊恐,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这副表情让东方南清肯定了心中的猜想,他还以为安紫玉与别的后宫女人不同,还以为她真的待珊儿好,没想到她竟敢赶珊儿走,他什么都可以容忍,但是唯独牵扯到珊儿,他一丝一毫都不会退让。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珊儿,东方南清怒气冲冲地来到尚仪阁。
看他这模样,安紫玉猜想他应该是气得不轻,但却想不通这怒气从而来,而且还带到她跟前来了,要知道她这尚仪阁,东方南清上一次踏足,还是两个月前的洞房花烛夜了。刚要开口问,东方南清抢先道:“珊儿哪里得罪了你,你竟恶语中伤,还要赶她走?”
这句话问得安紫玉摸不着头脑,她什么时候恶语中伤珊儿了?又什么时候要赶她走了?
“太子殿下,你误会了吧,我没有……”
“我告诉你,本太子什么事情都可以容忍你,尊重你,但是,你若敢对珊儿下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安紫玉心下嗤笑一声,听这语气,像是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简直莫名其妙。他东方南清贵为一国太子,不分青红皂白,冲进门来就指着她兴师问罪,这算是哪门子的尊重?
“好!那本公主也告诉你,我对您那位娇滴滴的珊儿姑娘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她在东宫也好,不在东宫也罢,与我无关。”
“最好是这样!”东方南清的脸冷得像是铺上了一层寒冰,撂下话便甩袖离去。
巧儿愤愤地骂道:“这太子殿下实在欺人太甚了,凭什么这样对待您?”
安紫玉倒了杯茶喝着,苦笑道:“凭什么?就凭他对珊儿的一片痴心,就凭我是横在他们之间的绊脚石。”因为东方南清偏心于珊儿,所以她说的话,他都相信,而他对自己有偏见,所以很自然就对她心存忌惮。
那个珊儿,表面上看柔柔弱弱天真无邪的,实际上也是个城府深沉的人,唉,这次就算她吃一堑长一智罢。
上梁国。
自从安紫玉走后,安长夜便来寻苏宁声来得勤了,可能是皇宫里没了合得来的伙伴,所以进宫少了的缘故。
安长夜和苏宁声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在六月中旬,所以近来苏宁声天天被逼着在房里做针线做嫁衣,但凭她的技术,要做出件精美的嫁衣来,简直是难比登天,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便做出来了,也不一定穿得出去,于是,她便关起门来,把这重大的任务交给素素来做,自己坐在一旁打瞌睡。
有一天,苏宁声心血来潮,绣了个荷包送给安长夜,安长夜着上面的图案,一派天真地问:“声儿,这是鸭子戏水吗?”
苏宁声一听,登时便恼了,狠狠在他头上打了一记:“什么鸭子戏水,这分明是鸳鸯戏水,鸳鸯,看不出来吗?”
安长夜摸摸脑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摇头:“像鸭子!”
“那你还给我,”苏宁声一把夺过荷包,气呼呼地将之收起来,“竟然说像鸭子,真是的,不识货!”
安长夜连忙赔笑,又从她手里抢了回来,塞进袖口,生怕她抢回去似的。“鸭子我也喜欢,只要是声儿绣的,再难看我也喜欢的。”
苏宁声听着这话却依然没有觉得开心,这家伙说话忒不好听了,于是干脆转过身不理他了。安长夜只好又下一番苦工夫来哄她。
在打打闹闹中,转眼间又到了五月。
老夫人的身体不太好,连着卧床半个月,好不容易近几天精神好了些,迎合老夫人的喜好,苏宁声寻思着请个戏班子来府里搭台唱戏,热闹热闹。
当日,苏宁声还送去名帖,一并邀请了戚泽、尚流、安长夜以及江云皓等人。
一进门,尚流就摇着把扇子笑得跟花儿一样,说道:“哎呀,这个真是没想到呀,没想到本小爷还此荣幸能够收到苏大小姐的邀请,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啊!”
苏宁声忍着笑,瞋了他一眼:“哼,你整日缠着戚世子,感情好得跟什么似的,本小姐这不是怕你不来,他也不来了么?”
戚泽含笑,摇头不语。尚流则哈哈大笑几声,直夸苏宁声说得对。
几人说着笑,苏宁声发现,不远处的苏宁卉正往这边看过来,她下意识地瞄了戚泽一眼,心想,尚蕊儿已经过世快半年了,戚泽总不能一直一个人,既然苏宁卉有意,她何不费心撮合撮合?
“大哥,我还要在门口等表哥和长夜,你们先进去吧!”说着,苏宁声像苏宁卉招了招手,待苏宁卉行至跟前,又道:“这是我家三妹,让她带你们去!”
苏宁卉与戚泽两人之前虽打过照面,但是从未正式意义上的见过面,于是两人都客气地彼此打过招呼才一起进去。因为上回在大路上拦截苏宁卉的马车将其惹火了,尚流再不敢违背苏宁卉的意愿,于是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客套了一回。
苏宁声望着苏宁卉和戚泽的背影,这二人如果能走到一起,其实也是很养眼的,苏宁卉那样冷冰冰的女孩子,正是需要一个像戚泽这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大暖男,嗯,这搭配甚好!
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得意之中,江云皓已经上门来了。
江云皓疑惑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欢快?”
苏宁声嘿嘿一笑:“没什么,只不过是今日府上热闹,我开心而已。”
自从安紫玉走后,江云皓伤心了有一段时间,今天看他眉头舒展,笑容满面的样子,苏宁声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她开玩笑道:“原本我还以为表哥沉浸在心伤之中,不会愿意光临大驾呢!”
江云皓笑道:“苏大小姐的邀请,我怎能推辞呢?”
“那就请吧!”苏宁声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一同进去了。
安长夜到苏府的时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跑了很远似的。苏宁声心下好奇,这家伙平日最闲,一般总是第一个到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爱听戏,所以早些年府上就建了一座专门用来搭台唱戏的院落,名叫戏梦院,今日也是在这戏梦院里听戏。高台上表演,低台上看。
其实苏宁声最不爱听戏,听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地唱着,也不知道在唱些什么,觉得甚是无趣,当其他人看得津津有味时,她却打起了瞌睡。脑袋往下一点,差点磕到椅子上,吓得她赶紧甩了甩头,企图让自己清醒。
戏台上,戏子手持长枪正在绕圈圈,苏宁声的睡意又来了,正待倒头继续睡,突然,那戏子的眼神骤然一变,手中的长枪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来。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众人都尚未及反应,长枪已经直奔安长夜。苏宁声猛然起身,就在长枪没入安长夜胸膛的前一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安长夜的身前。
刹那间,现场乱做一团,众人纷纷涌向苏宁声那边,尚流和戚泽眼疾手快,一跃上了戏台,三两下便将那戏子擒住。
尚流用扇子抵住戏子喉咙,厉声问:“说,是谁派你来的?”然而,他的话音刚落,戏子就两眼一翻,没了声音,鲜血自嘴里流了出来。
戚泽皱眉道:“咬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