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已到月底,天气越来越燥热,夜晚的蝉鸣一声一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若梦走在叶林镇的小道上,呼吸着新鲜而润凉的空气。
上次和赵家的事件让她感到疲累,朴曼于是特别理解的给她放了三天假,于是她就一个人回来叶林镇。她曾在网上看到这样一段话:这城市夜晚的风很大,你总是累的时候想家,孤单的时候想他。
她感到累,所以回家了。其实,她妈妈也搬回上海后,那里才算是她的家,但这里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所以对这里她才感到更加亲近。上海太大太浮夸了,如果不是她的朋友她的家人她的爱人都在那里,她想,她一定会对这座城市感到厌倦的。
她想起大学四年,每年每年都等不到浮生的失落,一个人在外读书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得自己扛下来,但总的说来,她是很幸运的人了,因为读书时期遇到的挫折都算不了什么,进入社会那才是想象不到的困难,但这时她等到了浮生,家人也搬去和她同住,还有几个很好的朋友,她并不孤独。
若梦躺在自己以前睡过的床上,心情变得潮湿起来,童年和青春全都在脑海里涌现,她怀念那些时光,那些无忧无虑还是个孩童的时光,那些不用自己扛被保护在母亲怀里的时光。但时间是不容许你迟疑的,你被迫推着一步一步往前走,不能回头,然后,长成了如今的模样,那些时候是母亲在保护自己,而现在,换成了自己保护母亲。
“若梦,快过来,这里有好多螃蟹。”远处的河边站着十三岁的周昀,他在呼唤着自己。
“若梦,我妈妈邀请你和你的母亲今晚来我们家吃饭。”十二岁的浮生站在院子的门口对着九岁的她说话。
“若梦,别玩泥巴了,进屋来洗手,要吃饭了。”若梦转过身,看见三十岁的母亲在往桌上摆放饭菜。
“若梦,看,爸爸这次给你带了什么回来。”门外站着的是二十七岁年轻健壮的父亲,他的手上拿着一包糖果。
若梦醒来时天已经很亮了,昨晚她并没有睡好,每一帧梦境都很快速地闪过,她没看清十三岁的周昀长什么样,也没看清十二岁的浮生的模样,三十岁的母亲和二十七岁的父亲,她也忘了他们的模样。
原来,这些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三天后,若梦回到上海,下飞机的那一刻,看到上海熟悉的天空,若梦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她都得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啊。
若梦先回了一趟家,然后去找浮生一起吃午饭。
浮生看着满血复活的若梦笑:“看来在叶林镇恢复的不错。”
若梦在浮生面前转了转:“那是,乡下的空气多好啊。”
吃饭时,若梦叙叙地说着这几天在叶林镇的事情和她做的梦:“浮生,我突然感到很可怕,时间过得太快了,我们的生命都太有限了。”
“别人都说等你老了才会意识到时间有多么重要,但我们23岁的若梦就开始对时间有危机感了啊。”
“人的一生差不多四个二十三岁,而我现在已经花完了第一个二十三年,也就是说我的生命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这几天在叶林镇每每想到这时,我就感觉到可怕。”
“若梦,有些人没有四个二十三岁,但那又怎样,能在这世上活一年,我们就活好这一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再见到自己爱的人,不能再抚摸她的脸庞,亲吻她的嘴唇,温暖她的心脏。
若梦笑:“对,不应太害怕死亡。”
下午,若梦还得去工厂,本来今天应该是朴曼去工厂,但因为她晚上有约会,所以若梦便和她换了一下。
这次约会呢便是上次那位司机大叔说要把自己儿子介绍给朴曼认识促成的,其实朴曼都忘记这件事了,可是昨天那位司机大叔突然打了电话过来,告诉她自己的儿子提前一个月回来了,约她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朴曼当时是犹豫的,那天是因为太伤心脑子混沌所以冲动给了电话号码,但过了一个月还那么不清醒吗?万一是骗子怎么办?万一到时候她去了被卖到山里怎么办?因为哪有陌生人一来就要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别人做男朋友的啊,而且还是那么优秀的人。
不过司机大叔倒是十分热情,一直在说“姑娘你一定要来啊”。朴曼本想委婉的拒绝,但转念一想,他们是约在一家饭店见面,那家饭店也蛮有名的,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应该能逃得掉。不过即使这样,去之前朴曼还是全副武装,该带的防身武器她都带上了。
朴曼刚一踏进饭店,大叔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热情地朴曼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了,她总感觉这大叔似乎有点热情过头了吧?
“姑娘,你不知道我真怕你不来了。”
朴曼笑着说:“答应了大叔的事情怎么能不做到呢。”
“哈哈,我就知道姑娘是个守信用的人。看,那个就是我的儿子。”
朴曼顺着大叔手指的方向看去,却石化在了原地,脑袋里像是被引爆了一颗炸弹,被炸的一片空白,让她没有思考的能力。
大叔看着朴曼的反应,笑着说:“姑娘,我儿子是不是很帅?”
大叔口中的儿子在看到朴曼时也有好长一段时间的愣神,但他却比朴曼先回过神来。
大叔拿手在朴曼的眼前使劲摇晃:“姑娘,你怎么了?”
朴曼回过神来:“真是抱歉啊,刚才走神了。”但此时她感觉自己进退不得,现在该怎么办?
大叔却以为朴曼是被自己儿子的容貌惊到:“没事,以前很多姑娘见到我儿子时也是这个反应,走吧。”
朴曼硬着头皮跟着大叔走过去,他的儿子和妻子都站起来,阿姨先开口,面目慈善温和,笑着说:“这位就是朴姑娘了吧,长得可真俊俏。”
朴曼僵硬地点头:“谢谢阿姨夸奖。”
大叔看看自己的儿子,笑着说:“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朴曼,朴姑娘,很不错吧。”
“爸……”
“大叔,你儿子长得果然很帅气呢。”朴曼打断他的话,笑意盈盈地和大叔说道。
“那是,他的爸爸都这么帅气。”
吃饭的前期,大叔和阿姨就在杂七杂八地问着朴曼一些基本的情况,朴曼也半真半假地回答。
这时大叔突然看向自己的儿子:“儿子,小曼是个特别重感情的姑娘,我和她就是在上次小曼坐我的车认识的,那天她刚刚失恋,哭的可伤心了,所以你得好好对她。”
朴曼听到这段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好好对她?不再伤她就谢天谢地了,而且他儿子还没说要和自己在一起呢。
大叔看了看时间,然后看向自己的妻子:“他妈,我们还有事情,就不打扰这两个孩子相处了。”也不等朴曼挽留,大叔就带着阿姨离开了。
留下一脸尴尬的朴曼,她真的很不想和面前这个人单独相处好吗?他们俩互相伤害的还不够吗?上天为何要这样对她?
朴曼先开口:“我真的不知道大叔口中的儿子是你。”
“我也不知道爸爸口中的朴姑娘就是你。”
“我只是不想让大叔失望,所以来赴了这次约,现在大叔也走了,我也该走了。”
朴曼拿起包往饭店外走,身后却响起顾辰的声音:“如果不想让我父亲失望,我们俩应该在一起。”
朴曼转过身去:“这不是我们俩的本愿,别强迫自己。”
“我没有强迫自己。”顾辰站起来走到朴曼的面前,“难道不能试一下吗?”
“顾辰,我知道你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如果是那样的爱,我不会答应的。”
顾辰拉住朴曼的手腕:“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朴曼看着顾辰,揣摩着他的这句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但到了最后,她只是叹了口气:“你说的哪句话才是真的呢?”他可以骗自己的父母现在在美国留学,自然也可以骗她。
顾辰把朴曼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心脏上:“这里,全部都是真的。”
朴曼望着顾辰,她看见他眼里的诚挚和渴求:“我需要思考的时间。”
“好,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他们俩不知道的是其实大叔和阿姨并没有走远,他们俩躲在拐角处偷偷看着这一幕。
“他爸,你说我们儿子会成功吗?”
“当然会,我儿子是多帅的人。”
“不过他们俩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刚才小曼生气的想要离开啊?”他们这个角度只能看清那两人发生了什么,但是听不清对话。
“我想大概是我们儿子不太会说话,不过没关系,看他现在不也搞定的不错嘛,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抱孙子咯。”大叔眼中洋溢着笑意,似乎已经看到了出生后孙子白白胖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