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直在路上高速行驶。
透过窗外,路边的风景一个劲向后退。
一些山,一些绿色,一些建筑标识。一些草木,一些行人,一些小桥流水人家和老树昏鸦都成为眼中掠过的风景。
我靠在强子脚边睡着,然后醒来,然后再睡去。昏昏沉沉看过黄昏下的落日,迷迷糊糊中见过小城万家灯火的辉煌。
我们一直都在路上,远离六月。远离了银海市,远离了利叔和那些隔壁的小伙伴。
这一走,是结束也是开始。
掐断一段时光,无法让它继续。
开启一段新的旅程,继续着完全陌生和崭新的路途。
一条犬,三百多公里。四个人,五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到一座坐落于西南贵州的小县城,县城的名字叫做贵定。别的不说,感觉这里空气比银海市还要清新,至少不是那么炎热和闷骚。
凌晨,车辆在一块空闲大院缓缓停下来。
下车的那一刻,便听到同类的呼声。有温柔打招呼,有不怀好意的质问,有轻言细语在讨论着我这个新来的。
没有在意太多,也没有回答他们什么,也许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语言。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只要不说话别人就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也就不敢轻易去说什么,更不敢轻易的去惹你。更别说是有坏心,即使有也不敢去使坏。大家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敢越雷池半步。
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去介意什么。以后他们就是我同事,会在一起工作和生活,就不必去计较那么多。现在这里还是他们的地盘,我还是做好自己吧。
这一晚,我住在一个相对独立离集体住宿区还有一段距离的房间里。警犬队把这个地方称为隔离区,也叫观察区。条件还是不错,卫生也是可以。像是最近几天刚刚打扫过的,连房间里的空气还残留着水藻味道,格外的心怡。
强子把我安顿好之后,就离开了。漫长的夜里,陌生的环境就我一个在房间里。没有了邻居,没有像隔壁利叔一样的老狗。
一切都变得不自在和空荡荡,就在这个时候想起利叔,想起他说过的一些话。之前所经历的种种,说明我已经不再年轻。
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一条警犬。有自己的工作单位,有着自己的信仰。那些年少轻狂的青春梦想,在这个黑夜里被安放。也是庆幸,也是幸运,我想利叔在天上看到了也会为我感到开心。
强子回去了,就剩我一个。就像在银海市那样,利叔走了,就剩下我一个。
渐渐习惯了孤独,习惯黑夜。
渐渐也习惯了一个地方的风,空气,还有水。一切都是新的,除了强子。我想天亮以后,我该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新环境,用怎么的方式来熟悉这里的每一位小伙伴,熟悉每一位和强子是同事的人类。
有时候连自己都在想,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是不是已经超出作为一条警犬的思维。未免也担心的太多了吧,这些都不是我所考虑的,因为人类和我们不一样。想着想着,眼皮就开始打架,迷迷糊糊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一个星期后,我正式搬到集体住宿区。
和很多同事一样,有着自己的房间和床,还有栅栏式的窗户。可以看到窗外,看到训练场。
晴朗天气里,可以看到蓝天的白云,看到空中的飞鸟。
夜晚可以看到月亮被乌云一口一口吃掉,听到窗外草丛里的小动物叽叽喳喳叫唤着。渐渐地我便知道了有些同事的名字,比如哈利、浩克、骑士、奥迪、霹雳、追风等等。
哈利是最和善的,也是个很调皮的家伙,遇到水就直接想去滚。每次去河边,便先跑在他老大猎人前面,就像《水浒传》里边的林冲一般威猛而又高冷。
等我们都到河边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河里来回好几趟了,特别喜欢游泳,喜欢水。所以他老大和强子都说这家伙命中缺水,天生喜欢玩水。
浩克是大个子,他的老大大莫有时候喜欢叫他傻大个,就像《水浒传》里边的花和尚那种彪悍形象。我们小个子基本没有谁敢惹他,不然可能会被打死,镇关西就是最好例子。
骑士,这个名字听起来是很霸气。但其实它是个姑娘,有点像《水浒传》里边的孙二娘那种款,也是不好惹。
奥迪,性格是比较刚烈的,路见不平的时候真的就要拔刀相助的架势。不像宋江,便像黑旋风李逵。
霹雳,一条和浩克个子相当的昆明犬,不过比浩克小,比哈利大。就像一位大叔一样,很有领导范,说他是宋江。但是宋江没有那么霸气,只能说他是晁盖,有七分的威猛,三分的霸气。
追风,是一条拉布拉多犬,比谁都爱玩。肉嘟嘟的也是可爱,就像时迁那样好玩。天性就是个大逗逼,时不时的给我们惊喜。都说他是见人熟(只限于单位人员,其他人估计也难得接近)。
这样介绍着自己的小伙伴,要是他们知道了会不会骂我啊。其实我自己,还没有找到自己真正的角色。像武松?但觉得不是,因为我力气没有那么大,遇到老虎我打不死,估计还会被老虎打死。
想来想去,我便觉得自己像小乙哥燕青。至少身世这一块是有点相似,但我不是浪子。也没有喜欢李思思,只有像卢俊义一样的强子。虽然最后小乙哥离开了他恩人,可这一点我是不会像他那样的。
因为我怕我走以后,剩下的时光里强子会难过。所以一定要好好工作,好好的呆着,不能像燕青那样去流浪。说去说来,就是想太多。现在人类已经是21世纪法治社会,不是三国水浒那样战乱纷纷水生火热的年代。可以说是天下太平,所以就不能去想那么多,那毕竟已经是历史和过去。
历史车轮是向前的,时光不能倒流,历史不能倒退。这是文明发展,谁都无法去阻挡。
其实单位还有很多同事和小伙伴,就不一一的介绍了。不然他们肯定说我话多,说我摆着一副书生的架子,那就不好了。我表面看起来就像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在关键时候还是凶猛。就像哈利的老大一样,看起来就是个粗狂农村大汉,看起来像个书呆子。但是办事也是比较细致,内心比较细腻和善良。
说到文,也不赖,至少在文字工作方面没有退却过。
说武,这也没错。听说他和同事一起抓过犯罪分子,这可都是哈利告诉我的。“以后喝大骨汤的时候,把我那一碗分你一半。”哈利听我这么说他家狗老大,便乐呵呵地说。
“好,就这么决定了,你欠我一碗大骨汤。”我听着就高兴。
“不,不,只是半碗。”哈利说。
“那好吧,那就半碗。”我说。
“就这样,一言为定,君子一言九鼎,快马一鞭。”哈利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