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芳上班走了,刘为民暂时消停了下来。刘为民的假期还有两天,刘为民的母亲又安排了第三次相亲。
这次相亲的地点安排在刘为民的大舅家。刘为民的大舅是东凹村的支书,承包了村上的一个小砖厂,这两年砖厂生意好,大舅家刚盖了二层楼房,家里收拾的很不错,
这次会面的女孩叫冯玉,女孩的父亲冯福才与刘为民的大舅是小学同学。冯福才当了车间主任十几年,但真正的发迹是三年前。
三年前,冯福才所在的老军工厂实在运转不下去了,许多有技术的工人走了南方谋生路,留厂的人也大多数开了小差做生意。
后来厂子把一些加工车间给厂内部人分包了出去,承包者除了向工厂缴纳一定的费用外,必须雇佣原来车间工人,保证工人的工资福利。
冯福才当车间主任多年,人活道,交往面大,承包后揽了不少活,不仅保证了车间二十几个工人的工资和福利,而且除上缴工厂各项费用以及各方面的打点之外,自己挣了不少钱。
有了钱后,冯福才更加注意联络各种关系,县上领导及各部门的掌权人物自不必说,就是自已的老家东凹村,冯福才也很注意。村上唱个戏,或者有个什么事情,冯福才舍得出钱。
刘为民的大舅看好冯福才的家境,于公于私都想促成自己的外甥与冯福才女儿的亲事。
早饭后刘为民买出些礼品,骑着自行车走了七八里的路来到了东凹村大舅家。
刘为民在大舅不在家,大妗子(即舅母)招呼刘为民坐下,打发刘为民的表妹冯萍萍去村上找父亲。
刘为民和大妗子聊了将近半个小时,大舅回来了。又等了一会儿,刘为民正站在院子中央和大舅聊着天,冯萍萍陪着一个女孩走进了院子。
女孩看了一眼站在院子中央的刘为民,上前向刘为民的大舅和大妗子打招呼。
刘为民的大妗子给女孩和刘为民作了引见,其间加了不少的赞美词语。把刘为民说的是才高八斗,前途无限;把女孩夸的是貌若天仙,家似豪门。刘为民虽然听着肉麻,知道也无须太计较,女孩抿嘴直笑。
刘为民听着的同时,不时打量这个叫冯玉的女孩。目测冯玉身高也就一米六多,长的小巧可爱,身材偏瘦,肤色偏白。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小西服,里面套着一件米黄色针织衫;下身穿着一件紧身的深蓝色的牛仔裤,脚蹬一双黑色高跟鞋,鞋跟足有七八公分高。刘卫瞅了一眼鞋跟,心里在想:脱掉高跟鞋,身高恐怕连一米六都危险,不免皱了皱眉。
大妗子把两人让进了房子里,倒了茶水后出去了,给两人创造出说话的空间。
刘为民正要开口,冯玉先问话了:“我爸说,你是大学生?”
“是啊。”刘为民答道。
“你上的什么大学?”冯玉问道。
“省财金大学。”刘为民回答。
“财金大学里学什么?”冯玉好奇地问。
“那就多了,大学里有好多专业,有财会和金融,我主修的是计算机。”刘为民解释道。
“听不懂,啥是财会和金融?”冯玉问道。
刘为民有些无语,不知道怎么回答,把专业的名词解释背出来,估计冯玉听不懂。想了想便说:“说简单点,财会就是账务方面事情,比如你爸的工厂是不是挣钱了,要记账算账,上级部门也要查账,需要懂财会的人去做这些事情。金融吗,就是跟银行这些机构有关,跟钱的流动有关的事情。我这样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
“噢,我知道了。”冯玉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你说的这些,我还是不大懂。”
刘为民知道这个话题已经谈不下去了,再说即便把自己绕进去,冯玉也不会听懂多少。于是赶紧转换话题:“你最近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我整天闲转着。”冯玉笑着说道,“我爸正在给我联系工作单位。”
“找了个什么单位?”刘为民好奇地问。
“纺织厂,说的差不多了,可能年底前过去上班。”冯玉答道。
“就是县上的纺织厂?”刘为民想起了林小芳也在县纺织厂。
“是呀,还有什么纺织厂?”冯玉奇怪地问。
“市上也有纺织厂,其他县也有纺织厂。”刘为民解释道。
“那都太远了,我才不去呢。”冯玉摇头。
“你为什么不去你爸的厂上班?那是国营企业。”刘为民问道。
“那个厂都快倒闭了,我怕刚进去上两天班就下岗。”冯玉摇摇头。
“你爸的车间不是效益很好吗?”刘为民试探着问。
“我才不愿意跟我爸在一起上班呢。”冯玉停了一下,“我怕别人说闲话。”
聊了一会,刘为民明白了,这个女孩很单纯,说话直来直往。
“听说纺织厂很辛苦,你能习惯吗?”刘为民问。
“我才不下车间呢。”冯玉骄傲地说,“我爸说,进厂先在后勤上打打杂,混上一两年,把我调到事业单位去。”
刘为民心里一惊,心想这个操作难度相当大,冯玉的父亲再怎么说也是工厂的人,有这么大的能量?
刘为民试探着问:“听说从工厂调到事业单位不容易,难度大的很。”说完仔细观察冯玉的表情。
“那要看是谁,”冯玉神气十足,看看门口,小声说:“我爸跟副县长是哥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这事人家答应了,一直让我等。要不,我能整天呆在家里,闷死了。”
“那得恭喜你了。”刘为民笑着说。
“听说你们财政是管钱的单位,好的很,你一个月能挣多钱?”冯玉突然问刘为民。
“我刚上班,工资还没批下来。听说是二三百块钱。”刘为民含糊地多说了些。
“才那么一点钱,我爸一个月给我零花钱都三百多呢。”冯玉说完,看到刘为民脸色不好看,赶紧说道:“不过你才上班,工资会涨到四五百的。”
“但愿吧,钱这东西越多越好,没人嫌的。”刘为民苦笑着说,心想:涨到四五百,也没你两个月的零花钱多。
冯玉笑了:“你这才说了一句实话。”
刘为民觉得这个冯玉还没有自己的妹妹刘卫莉成熟,说话大多不思考。不过想到自己也没打算成就这桩婚姻,便有一打没一打的聊着,有时象哄小孩子一样,倒也说的冯玉很高兴。
不过,这冯玉一高兴,也惹来了麻烦。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上班?”冯玉问刘为民。
“新民镇。”
“远吗?”
“离这里六十多公里,也就是一百三十多里路。”
“那么远,你啥时候调回来?”
“调到什么地方?你是说县城。”
“县城多好,又热闹又繁华,吃的、喝的、唱歌跳舞的地方都多,比你上班的地方肯定好。”
刘为民摇摇头,感慨地说:“我刚上班,过上两三年再考虑调出来,调个工作也不容易。”
“让我爸给宁县长说说,就把你调回来了。”冯玉不以为然。
刘为民没打算跟冯玉谈对象,也不会考虑动用这种关系,便笑着说:“人家宁县长才答应你的事,都还没办完,怎么能提我的事呢,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冯玉反应过来,赶紧说:“就是,等我的工作办好了,再说调动你的事不迟。”
刘为民的表妹冯萍萍进来给两人添茶水,刘为民起身到院子里转了一圈。感觉时间还早,又回到房子里。
“新民镇热闹吗?”冯玉接着问。
“逢双日有集,人挺多的。”
“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不知道,我刚过去上班一个月多,没去过多少地方。听说有个武成山,正在开发,我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你带我过去玩一下吧,我最近闲的慌。”
刘为民一愣,心说:我和你刚认识半天,带你过去算什么呀?
想到这个冯玉单纯,便推托道:“一来我对新民镇还不太熟,二来我最近也忙,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玩。”
冯玉有些不高兴,心想:就你工作的那个破地方,我要去是给你面子,你还不让我去,真是的。
冯玉在潜意识里认为只要自己同意,这门亲事就肯定成了,刘为民的大舅也打过保票,所以无形中冯玉把自己定位成了刘为民的对象。
“那你这两天有空吗?咱俩去逛一趟县城北面的磨刀山,那里挺好玩的。”冯玉说道。
“我后天就要收假了,家里有一些事还没处理完,要不等下次吧?”刘为民继续推托。
冯玉越发不高兴,脸色一下子来了个晴转阴。心说:你不带我去罢了,叫你出去也不行?你怎么这么傲气?不就是大学生吗,有什么了不起。
气氛一时间沉闷下来。刘为民心里也有些不悦,心想这才第一次见面,你就这个那个的,不答应你就不高兴。这要是真成了,以后怎么相处。
不由想到林小芳,还是小芳善解人意,虽然也缠了些。
沉默了几分钟,冯玉的心情也自我调节了过来。“你下午有空吗,陪我到县城跑一趟,完了我请你吃饭总成吧?”
刘为民心想:你怎么这么多事,我又跟你不是很熟,我是看在亲戚的面上,忍你都好久了。于是立马拒绝:“对不起,我下午约了同学,恐怕去不了。”
“你给你同学说下午有事,推到明天不就行了吗?”
“都说好了,三年没见面了,怎么推?”刘为民还是耐心解释,不想让冯玉尴尬。
“你说你也真是的,宁县长的儿子请我,我都能推掉,你同学有什么推不掉的。”
“同学毕竟是同学,不是县长的儿子能比的。”刘为民冷冷地说。
“宁县长的儿子几次请我吃饭我都没有去,我就请不动你?”
冯玉一口一个县长儿子,惹火了刘为民,不客气地说道:“县委书记的女儿请我,我也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要考虑自己的事情,不会跟着别人转。”
“县委书记的女儿请你?你就吹吧。我倒要问问你:县委书记的女儿姓什么,叫什么?”
“和你一个姓,叫什么我就不说了吧?”
“宝陵县县委书记姓谢,叫谢怀印,你骗谁呢?”
“我说过是宝陵县县委书记吗?凤宝市就一个县吗?”刘为民说完不解气,回击道:“宝陵县好象也没有个宁县长,正县长姓孙,宁是副县长吧?”
“副县长也是县长,就算现在不是,过两年也会是县长。”冯玉生气的站起身,“你去找县委书记的女儿吧。”说完气冲冲地走出门,没想到和走进房间的冯萍萍撞个满怀,回头又瞪了一眼刘为民,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回事,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冯玉姐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冯萍萍问道。
“两句话说不合适就生气了,你说这怎么谈?”刘为民无奈地说道。
“冯玉姐人不错,就是被她爸惯坏了,脾气大的很。”冯萍萍叹了口气。
刘为民不知道,也想不到,自己随口斗气的一句话,隔了几天便传遍了东凹村和自己的村庄,并且被别人当作是取笑自己的话。
话是这么传的:刘为民连县委书记的女儿都看不上,狂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