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接了马玉花回到家，马玉花乐呵呵地打量着三年未见的女儿，觉得女儿的脸蛋没原先胖了。遇冬站起来笑道：“妈，别审察了，我身上没少一两肉，倒是增加了十来斤。不信你看，肉都长在胸脯，屁股上了。”马玉花果见女儿不但长高了一截，且胸部丰满，臀部浑圆，由一个少女的身形变成了女青年。

苏雨笑道：“别人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你是越变越难看。回家后你就由吃素改吃荤，只要吃上半个月，你就变成小母猪。”气得遇冬举了拳头说：“打死你！”苏雨便笑着跑厨房去了。

马玉花不觉笑了起来问：“你萧云姐好吧？我怪想她的。”“阿弥陀佛！云姐姐非常好。她说你要是有空就到她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妈，过罢年你就去，杏花盛开的时候，杏林寺最美了。”马玉花快人快语说：“我算没空。小雨给我找事，他以我的名义承包了茶厂，还给我安了个厂长的名头，手下管着几十号人呢。遇冬，你回来就好，帮妈的忙，我把采茶班的十个丫头交你管，等开春后还要招十几个零时工呢。”

遇冬说：“哇！我一回来就当领导哇？现在采茶班长是谁？”马玉花说：“龚新奂，按理你还得叫她姐呢。”遇冬听了就不高兴，忿忿说：“狗屁！她算老几？”苏雨从厨屋里过来搭话：“跟你一样，老三。好像比你大半岁。”

龚新奂上头两个姐，叫新红、新荣，生她又是个丫头片子，龚秃子就想叫马玉枝换胎，故取名新换。谁知马玉枝胎还是没换过来，接连又生俩丫头，龚秃子是又心焦，又心烦，于是管老四叫新帆，老五叫新娇。当龚新换来茶场上班时，苏雨见她长得挺大气，笑道：“长得怪大气，把提手旁去掉，写成美轮美奂的奂。”

苏雨对马玉花说：“妈，新帆说新娇不想上学了，也想来茶场上班。”迎春从厨房里过来插话：“龚家的几个丫头怎么搞得？一搞就不想上学？再怎么也得把九年义务教育读完吧？”苏雨说：“姐，你怎么一开口就像个校长的口吻？”迎春反讽说：“我看你还能说出村支书的味道来？”

苏雨呵呵一笑说：“姐，你莫把我看低了，省委书记还不一定比我有水平。上个月底我去前坪供销社结账，碰到陈书记，她感谢我，说我帮她解决了不少困难户。抱怨说，前坪实在太穷，不好搞，也没个能人带头。我说，别以为把地分给农民他们就能致富？像马玉枝家，你再给她十亩地，她也能把地给你种荒了。雅芝姐还表扬我比省委书记看问题还高明。”

迎春附和说：“你说的有道理，马玉枝一个寡妇带五个丫头咋种地？”苏雨说：“老大老二不是嫁出去了么，村上见她的地荒着，打算收回她俩的土地重新发包。当年分地的时候是每人六分好地，搭四分坡地。马玉枝只想交出两亩多坡地，村委会不干。我对陈书记说，你还不如把马玉枝家的三亩多好地收回，好地放到她手上也是糟蹋了。陈书记说，那样做不公平。我说你以为把土地公平的分了就公平了？改革是解放生产力。分田到户在一定的程度上能促进了个人的积极性的发挥，可同时又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我就不信个人的能力大于集体？为啥军队不搞承包单干？军队一搞单干，战斗力等于零。”

迎春笑道：“你这是歪嚼。”苏雨说“怎么是歪嚼呢？明摆着的，小农经济就没多大的出路。我跟陈书记说，你还不如把好地向种田能手集中，马玉枝你只给她几亩山坡地，我让她种山葡萄。”

迎春不解问：“山葡萄能填饱肚皮？”苏雨笑道：“成熟以后我收购，她可以买粮食，商品是可以交换的么。为什么非得种粮食？姐，我打算用山葡萄酿造适应女同胞喝的美女系列果酒，首推‘贵妃醉’。正好和我们的英雄系列酒‘霸王醉’相匹配。对了姐，等苏雪再来，让她给你拍一张好看的头像照片，我用作商标。”

迎春笑道：“你想拿姐出洋相是吧？哎，我看用龚新奂的照片就怪好，上次苏雪给她照的相片还上了青春杂志封面呢。”苏雨说：“是呀，那丫头怪上相的，看去蛮大气的。”遇冬听了心里不高兴，故意用鼻子嗅了嗅，叫道：“呀！什么味道？”

迎春玩笑说：“村官的味，一听那个女的长得好看就跟着上杆子。”苏雨笑道：“本来么，那丫头长得是好看。”突然叫道：“哎呀！饭糊了！”慌着往厨房跑，迎春跟着玩笑：“到底是当省委书记的料，轻易不下厨，下厨就做夹生饭。”

惊蛰过后，万物萌动。谷雨前后，正是采茶时节。临近五一时苏雪带着一个摄影记者来到野人沟采风，相陪的还有县委的宣传部长和乡党委书记陈雅芝。他们带了一台小车，加上司机是五个人。苏雨正在酒厂的办公室，见他们来了兴奋地站了起来叫道：“哎呀！老妹。”

苏雪差不多一年没见哥了，高兴的上来就拥抱，左右碰了面颊，然后额头顶在一起摩挲着撒娇说：“哥，我好想你呀！”苏雨推开了妹妹说：“哥也想你，怎么这会来了？”说着摘下妹妹的背包。

苏雪介绍说：“这是我们报社的摄影记者陈老师，这位是你们县委宣传部的万部长。”苏雨便上去握手寒暄。苏雪接着说：“哥，我写你的报告文学要发稿了，要你们宣传部盖章认可。所以就来了。”苏雨严肃地说：“还得我认可才行！一个劳改释放犯没什么好宣传的。”

陈雅芝说：“去年的万元户，今年已经是十万元户了，这样的典型不宣传，宣传谁？”万部长笑了说：“不三不四才赚大钱么。这句是说的玩啊。你的那段劳改经历我听叶书记说过，蛮精彩的。听陈书记说你不计前嫌，把龚启圣的两丫头也安排在茶厂上班，这就更有故事了。我还建议小苏，一定把这段也写上。”

苏雨见陈记者背着一个摄影包，便说：“陈老师，我正好有一事相求，能不能以我嫂子为蓝本，拍一张贵妃照的头像，我想用作商标和广告宣传。”陈记者一时不明白，问：“贵妃照，那个贵妃？”苏雨说：“虞姬，我们准备推出一种贵妃醉的葡萄酒，和我们生产的白酒霸王醉相匹配。如果酒桌上有女宾，霸王醉和贵妃醉一起上，不是增加创收了么。”万部长说：“嘿，这个创意好。销路肯定不错。”陈记者夸耀地说：“我这架相机是画报摄影的专用哈苏相机，成像质量相当好。问题是按照你规定的题材那是要上古装的，得有凤冠霞帔。”

苏雪说：“哥，我建议你用龚新奂做模特，那丫头四十度角的侧面照很上相的，特别是她的眼神，很有精神，很清纯，现在大都市的女孩找不出那种眼神。当然迎春姐也很美，不过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忧郁的神情。”

苏雨动情的说：“我要的就是她的忧郁眼神，我才不要杨贵妃那种‘回眸一笑百媚生’。”又换了调侃的口吻说：“一个眼神，现百种媚态，演技再好的演员也办不到。难怪杨贵妃换了一茬又一茬，没一个演好的。她们演狐狸精倒很到位，一笑，勾魂摄魄。”苏雪笑了说：“你就会耍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