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叶离歌因着他的承诺,早早就出了门,祁弘跟着齐谓走了,齐谓难得的对一个孩子这么上心,直说祁弘是个好苗子,他要亲自教他。
方逸也乐的祁弘终于可以学武,便乐见其成的将祁弘交到了齐谓的手上。
索性今天没什么事,宫里的容天也没传出什么消息,方逸便打定主意准备跟段洵雁出去逛逛。
段洵雁自从来了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方逸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当然,小白是肯定也要带的,小白好不容易见着了方逸,那简直恨不得粘在方逸身上,当然方逸同样也有这个念头。
因此这两人一虎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上了街。
因为此处是京城,虽然东华在四国中位居第三,但平日里还有不少异域邦国前来贺访,骑着老虎、骑着豹子或者骑着骆驼的人,东华京城的百姓也是没少见,故而看着方逸骑着小白,也就当是只普通的白虎惊叹几句罢了。
不过这其中,还是有识货的人的。
比如说此际挡在方逸面前的两个男子。
“不知姑娘这可是火虎?“一个穿着大红色长衣的男子问道。
火红的长衣无风自动,不羁的墨发也未束起,就任它在空中飞舞着,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眉梢入画,整个一桀骜不驯的绝色男子!
方逸戒备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只是只寻常白虎罢了,公子怕是认错了。“
“姑娘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第一次见到臣服于人类的火虎,不免有些惊奇罢了。“
旁边另一位灰袍男子说道。
这一位与红衣那位可谓是大相径庭。
青丝熨帖的用簪子束起,几丝长发垂在耳边,温润如玉的看着方逸,声音低缓,似是一副山水般让人不敢亵渎。
“你们是何人?“方逸敏锐的察觉到自从这二人出现后,段洵雁便惊慌的扭转过头,直靠向方逸,背对着那二人不敢有丝毫动作。
“在下炎无津。“
“在下归药。“
炎无津?隐世家族火家?
方逸感觉到炎无津名字一出,段洵雁的身子又僵直了几分,又联想到在黑风寨密室看到的火家图腾和四国地图,眼中忌惮之色又浓了几分。
“哦。我们还有事,就不与兄台寒暄了,改日再见。“
说着方逸摸了摸小白的耳朵,小白会意的转身,准备向城外走去。
“公子!“炎无津刚向前一步,突的面色苍白,一双勾魂的桃花眼也染上了痛苦的色泽,不断的咳嗽着,身子颤抖,眼看就要倒地。
“无津!“归药眼疾手快的扶住炎无津,“怎的这么快,这才几天,说着迅速准备带炎无津离开。
在炎无津咳嗽的第一声,段洵雁就迅速的从方逸面前抬起头向后看去,呆看到炎无津面色苍白的倒在归药的手臂上时,小脸也瞬间血色全无,身子一抖就要下去,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停住了动作。
远远的,炎无津突然心口一痛,虽然刚才那个身影仅仅回了一下头,虽然那是个小孩的面容,他却是觉得,那个她终于回来了。
那个离他远去的雁子,终于回来了。
“洵... 雁。“炎无津努力的睁着眼睛,伸出手来,想要留住远处的那道身影,可是也只不过是徒劳的抬起寸余高的手臂罢了。
归药听到他口中的低语,心头一痛,又想起洵雁了么,段洵雁,你到底在哪?如果你还活着,就赶紧回来吧。无津他,他时间不多了啊。
方逸和段洵雁二人一路无言,小白也感觉到身上二人的气氛不对劲,低呜着也没有再闹腾。
到了湖边。小白趴下身子,方逸和段洵雁倚在小白的身上,方逸叹了口气,拿出刚才趁机买的酒,撞了撞段洵雁的肩膀,“来点?”
段洵雁接过,一掌拍掉酒封盖,“好久没喝过外面的酒了。”
“你在幽萝谷整得跟与世隔绝似的,整年也不出来,自然没喝过。”方逸拿着坛子。跟她碰了碰,仰头喝下。
“是啊。好多年了,好多年了。”段洵雁喃喃的念叨着,“八年了啊。”
方逸搂着段洵雁,“你俩八年没见了?”
段洵雁点点头,眼圈有些泛红。
“我看他身子不太好?”方逸从段洵雁的反应看,跟她有关系的八成就是那个炎无津了。
“嗯,八年前,说是痊愈了的,可谁知。”段洵雁哽道。
沉默了片刻。段洵雁拿起酒坛子,对着方逸笑道,“想听个故事么?”
“愿闻其详。”
故事很老套,却是最为伤人。
有句话说的对,我们都用尽了全力去爱对方,却忘记说一句我爱你。
十二年前,段洵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不远缩在家里,便独自一人闯荡江湖。她自幼习武,有深谙奇门遁甲,因而在江湖上不就便闯出了名气。
一日,碰到了同样在外游玩闯荡的炎无津。
二人脾气相投,性格相像,因而不久就产生了情意。
炎无津一早便跟段洵雁表明了身份。段洵雁与兰挽云不同,她在得知炎无津身份后并没有退却,二人一致认为可以冲破家里的阻挠。
二人情窦初开。自是干柴烈火。
后来段洵雁便怀了炎无津的孩子,炎无津大喜,连忙带着段洵雁回炎家。要跟她大婚。
不过,二人显然低估了隐世家族的心狠。
段洵雁刚到炎家时,因着怀孕的缘故,炎家上下对她十分友善。连带着炎无津也认为二人的幸福就要来了。
谁知道。炎家一位小姐,炎无月,突然冒了出来。
炎家因为要保证血脉的纯粹。从来不许炎家嫡系子弟外出找伴侣,故而炎无月是一早便准备给炎无津结婚的。
炎无月伪装的骗过了所有人,出了段洵雁。
每当有炎家人在时。炎无月对段洵雁极为热络,一旦只有二人时,炎无月便懒得伪装。各种绊子。各种冷嘲热讽的下。
后来。不知怎么传出来说段洵雁毁了炎无月的容貌。可段洵雁当天根本就没看过她。
炎无津与她大吵了一架。摔门离去。
段洵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出去追。也只是在房间里默默垂泪。
可是事情,就这么出来了。
炎无津出去的当晚,并没有回来。之后就被人发现与炎无月在一张床上,炎无月哭诉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酒后乱性。
这是炎无月的解释。
炎无津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虽然不打算娶炎无月,但对炎无月之后就颇为照顾纵容。
每当段洵雁与炎无月吵架时。因为段洵雁做不出那惺惺作态的模样。炎无津也就每每都训斥她几句。
后来。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孩。
令段洵雁没有想到的是。炎家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就像被利用完后毫无价值的废品一样丢弃在一边,没有人管她产后的恢复,没有人管她的孩子。
炎无津暴怒,在炎家大发脾气,但是炎无津总不能一直护着她。一旦炎无津外出,段洵雁的日子就更加不好过。
可段洵雁那时对炎无津爱到了骨子里,总想着结婚后,应该就好了、
可是一切都是她太天真。
孩子得了肺病,又不小心沾了凉水,炎无津被炎家族长外派,段洵雁抱着孩子跪倒在炎家家主面前哭求他找大夫来救孩子一命,炎家严格限制她的自由,她根本没有办法出去,可炎家家主只是把她踹倒在一边没有管她。
而此时的炎无津。
正在皑皑的雪山上为段洵雁寻着天山雪莲。
他想给心爱的女人,洗经伐髓,调养身体。
却不料,碰到了雪崩。
当时正抓着岩石的炎无津手上失力,直接掉入了深雪之中。
雪地伸出不知有什么毒草害虫,也就是那时,炎无津患上了寒症。
他炎家的心法本就至刚至纯,多是凶猛之术,且五行中属火,寒症在炎无津身上有着比常人更多的痛楚和伤害。
先不说功力尽废,仅仅是筋脉日益忍受阻塞冰冷之苦,在寒症发作时,甚至会觉得全身被冻住又被敲裂般的疼痛,再加上内府的火性冲击,冰火两重天不外如是。
炎无津拼着一条命回了家,得的消息是孩子死去。
而且段洵雁经过此事,也已经死了心,不准备再呆在炎家,只想着离开。
而炎无津当日纵然百口,也无法辩解一分。
若是他在,孩子是不是就有救了?
若是他在,他的洵雁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苦了?
若是他在...
再之后,段洵雁心死,炎无津因为身患寒症,自知命不久矣,于是便想放手给段洵雁更好的未来。
于是他开始刻意的照顾炎无月,与炎无月越走越近。段洵雁与炎无津的婚礼,似乎被人们淡忘到了角落里。
那日,炎无津大婚。新娘,是炎无月。
段洵雁没有哭,她似乎已经流不出眼泪,只是抱着孩子的衣服在默默的看着远方发呆。
后来,炎无月使尽手段的陷害段洵雁,段洵雁一一应下,没有丝毫的辩解。
她想,炎无月才是跟无津最配的吧。
看无津跟她在一起笑的多开心。
无津有多久没对她那般笑过了?
既然他开心,她也该放开了、
段洵雁自请离去。
离去的当夜,炎无津独自一人抱着酒坛子在房间中买醉。
他体内有寒病,沾不得酒,当晚寒症便以滔天之势卷住了他整个身子。
当时的归药虽然医术高超,但是却无法医治炎无津。
炎无津体内的寒气,需要阴柔的内息来调节,归药虽然内力平和,可他是大夫,他必须时刻关注着炎无津身上的银针,根本无暇向他输送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