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声瞟了香儿一眼,心下冷笑,她趁集合时人多混乱把紫金锁扔进房门口的花盆之中了,当然没人找得到。
掌司此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腿一软,竟差点倒在地上,幸好香儿从旁及时将其扶住。当天,掌司便病倒了。
苏宁声很是惊奇,那紫金锁对掌司而言究竟是什么意义,居然那么重要吗?晚上无人之时,苏宁声假装起来上茅房,悄悄地在花盆里把紫金锁挖了出来。她斟酌了半晌,才最终下定决心。
次日早上,苏宁声亲自煮了份清粥来到掌司的房里。掌司还躺在床上,形容十分憔悴。“掌司,我熬了碗粥,你起来喝一些吧!”
床上没有动,只听见一个无力的声音道:“我没有胃口,先放着罢。”
苏宁声暗暗叹了一口气,掏出紫金锁来,道:“这紫金锁……还给你!”
一听得“紫金锁”三个字,掌司腾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抓过苏宁声手中的紫金锁放于胸前,一时间又哭又笑。苏宁声看着她,再次惊奇了一把。
掌司把紫金锁握在手里,抬头盯着苏宁声,像是在探寻什么,然而她的脸上很是坦然,什么都没有捕捉到。“紫金锁既然在你手中,你还敢亲自拿来给我,你就不怕我把你当贼处置吗?”
苏宁声一派镇定,说道:“我知道,掌司你是个有见识有头脑的人,应该心中自有一番计较,不会冤枉了我。”
掌司垂眸,没错,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觉得此事是苏宁声所为,而此刻苏宁声的所作所为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看来苏宁声倒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思忖片刻,她道:“请副掌司来我房里一趟!”
从掌司的房里出来,苏宁声径直去找香儿。香儿刚用完早膳,从饭堂出来。
“掌司可好些了么?”香儿笑问。
苏宁声也笑着答:“好些了,许是因为找到了紫金锁的缘故!”
香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是吗,紫金锁找到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好?你恐怕在寻思着谁给我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把紫金锁还给掌司吧?苏宁声如斯诽腹,随后说:“掌司大人请你去寻她一趟!”
绕过苏宁声,香儿原本堆满笑容的脸上陡然陇上阴霾,眼睛里迸射出阴冷的光芒。
房间里,掌司已经从床上起来,坐在了桌边。香儿走进来,略略欠身行了礼,问道:“不知掌司大人寻我何事?”
“你是明知故问!”掌司冷声道,握着茶杯的手紧了一紧,幽然道:“我知你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要对苏宁声出手,我也并不反对,可是你不该拿我这紫金锁下手。”
香儿看着掌司,露出鄙夷的眼神,此刻的她与素日人前的那个待人温和的副掌司判若两人。“这也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娘娘说了,二十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有些人掌司也是时候放下了。”
掌司的心顿时一颤,连声音也不禁跟着在颤抖:“什么意思?”她躲在这深宫之中,忍气吞声二十几年,难道皇后竟是不肯放过她么?
香儿阴鸷一笑:“娘娘说了,殿下的生命之中不需要一个给他的未来拖后腿的奴才,掌司永久地消失才是对殿下最大的支持!”
掌司合上双眼,一个她日思夜想却从不敢靠近的人浮现在脑海。这么多年来,她宁愿困在皇宫,只是为了多看他一眼,她知道,她不可能永远有这样的机会的,因为迟早有一天,皇后会容不下她。
掌司的病终究没能好起来了,每日躺在床上眉头紧锁,不吃也不喝的,苏宁声觉得困惑,紫金锁都已经找回来了,她还有什么放不开的结呢?她想了想,兴许是哮喘病又发作了,煎了几副药逼着她喝了,却仍然不见好。以掌司的身份,在宫中也没资格请大夫,于是她告了两个时辰的假,去了太医署一趟。
太医署离习敬司甚远,苏宁声一路走一路问,穿过无数花园,绕过无数宫殿,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太医署是一座屋顶盖着红色琉璃瓦的大殿,殿前有一个院子,院子里头晒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药香飘满方圆几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飘进苏宁声的视线,苏宁声连忙踱步进入院子:“表哥!”
江云皓看见苏宁声来,赶紧将手中的药草搁在竹团里,迎了上去。“声儿,你怎么来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么?”他听说皇后娘娘把苏宁声召进宫来学习礼仪规矩,担心她在宫中会受欺负,一直想去看望,但是没有传召,太医不得擅自进入后宫,所以就没有办法,没想到今日她竟自己来到太医署来了,他就不由以为她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身体好得很呐!”苏宁声灿然一笑道,“我这不是好不容易进趟宫嘛,怎么能不来拜访拜访江御医呢?”
江云皓不禁笑着摇摇头:“难为你想着我了。”
两人正说着,一身穿淡紫色锦裙的女子从大殿内出来,是安紫玉。
苏宁声正欲行礼,安紫玉连忙拦住了:“不必多礼了!以后你就是长夜哥哥的世子妃,也就是我的嫂嫂,怎么还与我这么客气呢!”
“习惯了!”苏宁声微微一笑,的确是习惯了,这十几天都在学习怎么行礼,见到贵人就下意识地要弯腰了。
安紫玉亲昵地握住苏宁声的手询问道:“在习敬司住着还习惯吗,掌司和秀女们有没有为难你?”
苏宁声摇摇头,眼睛悄无声息地往江云皓那边瞄了一眼,问:“公主怎么来太医署了,难道是身体不舒服?”
安紫玉愣了愣,笑道:“我……不是,我是闲着没事,来这边走一走,顺便也向诸位太医请教请教医理。”
“哦~”苏宁声装作信了她的说法,但是心里却不这么想,她始终觉得,安紫玉对江云皓有着什么。一个女孩子不会总往一堆大男人里钻的,还是一群成天与药和书打交道的男人,除非那里有她想见的人。
因为习敬司那边不能离开太久,是以聊了一会子天,苏宁声抓了几副治疗哮喘的药便又匆匆离开了。掌司的精神越来越差了,苏宁声煎给她的药,她连吃了好几日,但丝毫都不见好,苏宁声总有一种直觉,掌司似乎没有多少求生意志,似乎一心求死,这令她颇感无能为力。
近日,皇上一连宠幸了好几位秀女,并册封为了才人,几位才人搬离习敬司时,其他秀女纷纷凑上去巴结,请求日后多多照应,风光无限,当真是羡煞了旁人,尤其是严馨,当晚便气得茶饭不思,躲在被子里头大哭了一顿。苏宁声见状,叹了口气,好心过去安慰安慰,结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几日,严馨正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与陛下来个邂逅。苏宁声打死都无法理解这些古代女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像严馨这么个年轻貌美、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非得糟蹋自己往一个比自己爹还大的老男人身上凑。不过,近来掌司卧病在床,无人管她,她便闲着没事儿干,倒是乐得看戏,于是帮严馨出了个好计策。
“我听燕亲王世子说啊,当今陛下尤爱兰花,还特别爱听小曲儿,如果馨儿你在这两点上面花心思,想必能引得陛下的注意。”
“当真?”严馨美丽的双眸顿时一亮,燕亲王世子受皇帝喜爱,众人皆知,想来他很了解皇上的喜好。
于是,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严馨背着一把琴,拉着苏宁声躲在御书房通往皇帝寝宫的小径上,小径配有假山流水,假山石上有花草树木,景致甚好,且易于藏匿。按照苏宁声的计划,今晚上严馨将要来一出美人一曲得君欢的俗套桥段,然而,关键之中的关键,是严馨嗓音不好,唱曲走调,这可一度急坏了严馨,突然她脑子一转,美眸波光流转,拉着苏宁声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唱,你会啊!”
苏宁声警惕地看向她,她不会是想来个假唱吧?“这恐怕是行不通的,今晚兴许可以瞒天过海,那以后呢,万一皇上哪天兴致好,又去寻你听曲儿,你怎么办?”
严馨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先过了这关再说,以后我再学!”
苏宁声觉得不妥,本是极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的,但又念在上回严馨帮自己说了话,勉勉强强应下了。于是两人关起门来对了一下午的口型。
假山的后面有一方小池塘,池塘周遭是一片腊梅林,梅花盛放,芳香四溢,月光皎皎,池水粼粼,此情此景,倒是与谈情说爱十分的气氛十分契合。
两人蹲在假山后面,蹲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呵欠连天,连皇帝的半个影子都没见到,过往的太监宫女倒是时时有。苏宁声问道:“你确定那小太监没有诓你么?”
为了掌握皇帝的行程,严馨寻了皇帝寝宫伺候的小太监打探消息,可是下了一番血本。她自信道:“我把一半的家当都拿来贿赂他了,他不可能骗我的,且再等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