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虽一直在远处回避,可他们说的话尽数落入他的耳中,本来拎着的一桶水忽然失手摔在地上,如海突然觉得背后有股飕飕寒意,冷汗直流,他忍不住回头,并非觉得有什么异样,真是莫名其妙。他只是没看到,不远处有个人眼中有股逼人的杀意,心头一团怒火快要爆发,紧捏着拳头发出骇人的声响。
六道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他们说得是凌珑,而那个自称是凌珑未来夫君的如海却抱着另一个女人,他心里头的滋味不知如何形容。
难道凌珑所说曾经嫁过的人是他,更可笑的是还是自己救了他的性命,保住他一条腿。
难道被关在地狱深处,让凌珑念念不忘的人也是他,怎么可能?这个名副其实的山野村夫根本配不上她,结巴胆小好色,相貌武功平平,,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可取之处,他不相信,自己哪一点比不上他!现在不知何原因变成兽人,也强过他百倍。
还有这个不知所谓的云裳,句句针对他的珑儿,这对狗男女他记住了,迟早要替凌珑收拾了他们。
姥姥看见如海缓缓地点头,已经失望透顶,云裳还要加油添醋地说道:“姥姥,什么未来夫婿,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海哥一点都不喜欢她,你硬是把他们凑成一对,对海哥太不公平了!”
六道心里冷笑,这家伙原来还有一个毛病,就是睁眼瞎。
姥姥扬天长叹,这或许是她意料中的事,在她脸上看不过一丝可惜之情,可她的眼睛仿佛进了沙子,泛着泪光,挥手将他们二人赶出门去:“滚,都给我滚!”六道也觉得这二人实在是太碍眼了,不过他还是得记住他们。云裳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看来得不到她口中的‘重任’,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之前说有妖魔界入侵,六道已经替凌珑担心得不了,如今还知道族人对她也是不怀好意,内忧外患,处境不知有多危险,他更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姥姥回头望着他看着那桶打翻的水发呆,一刻苍老的心又陷入了困境,自言自语地道:“你说我真的做错了吗?早早为她选好夫婿,也只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可现在,我把她交给谁都不放心了。”
六道重新打了一桶水,给姥姥倒了杯茶,他从未见过姥姥如此疲惫,坐在一张椅子上动弹不得,姥姥似乎看出他眼里的忧心,说道:“你不用猜测,我确实不久于人世,可我就是放心不下珑儿那丫头,她八岁之时才被我带回蓬莱神木,族人们对她有偏见也情有可原,或许连她自己都不肯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姥姥忽然握着他的手说:“小伙子,你要是真心为她好,就像办法把她留在蓬莱神木,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了,你知道冥界的人也一直在找她……”
“我知道,您放心好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六道迫不得已还是用了意灵说话,姥姥痛恨冥界,这种出自冥界的法术同样惹她讨厌,他很少在她面前使用,但如今不说话,无法做更多的事,这些天他都安安分分地,目的就是得到她的信任。
姥姥笑了笑说:“小伙子,姥姥自问看透所有人的心思,却看不透你,你在我这儿能一直隐忍至今,着实不简单,就算刚才听到我们的对话,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幸好你不是我们的敌人,不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你。”
“是敌是友,您心中有数。”
“是啊,我那位云大小姐越来越胆大妄为,人面兽如何进来的,她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姥姥忽然紧握着他的手说:“你赶紧跟去看看,她将那些人面兽如何处置,要确实是她私通外敌,无论如何都要阻止她!”此话正是六道想要的,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卑鄙无耻的人,他刚站起来,姥姥又按住他的额头,用一种特别无奈的声音说道:“小伙子,别着急,先听我说,我派你去还有别的原因,云裳毕竟与我同宗同族,只需给她一个警告,此事不宜张扬。”
六道定了一定,原来姥姥还是有些私心,还不准他伤害云裳,此事就难办很多,可他也不作多想,只要他有机会出去走动,就有机会找到凌珑。
等到了晚上,六道按照姥姥的意思,穿上她的斗篷,拿着神木杖再出去,这样子便万无一失,即使碰到其他族人,也会对他弯身行礼,不会有人敢掀开他的面纱,但其实这并不是六道第一次离开姥姥的居所,已经很多次在夜深人静之时,他偷偷跑了出去,可这蓬莱神木的结构比神木岭复杂好几倍,他生怕迷了路,不敢走得太远。
不过这一次,姥姥交给他一副地图,正正就是他一直想得到的东西,有了它,何愁不能在蓬莱神木找到凌珑的所在。
但是首先,他还是要除掉蓬莱神木的威胁,人面兽虽然走了,但他还是能察觉到丁点妖魔的气息,这一点连姥姥都没有察觉到,这或许就是他的感觉像野兽般比凡人敏锐得多。这群人面兽果然还在蓬莱神木逗留,六道在一汪潭水边发现它们的踪迹,蓬莱神木上的水从树顶顺流而下,如江河之水湍流不息,落到地上后又被树根抽走,再灌至树顶,如此不断循环,站在水边,根本会忘记自己身在一棵树上。
六道把自己隐藏得很好,人面兽在河边饮水并没有发现他,可他却发现另外一男一女,在几片巨大的树叶掩盖下,衣衫不整,肆无忌惮地搂抱在一起。
“哼!姥姥她就是偏心!”
“你和姥姥同族同宗,她对你严厉一点也是……也是应该的,说不定就是让你磨炼一下,好当下一任的蓬莱……蓬莱圣使。”这个说话结结巴巴的人不必看就知道是那如海无异,
“唉……不管首领还是蓬莱圣使,都不是姥姥一个人说了算,还得听从神的旨意,我本来是凌云部落最有声望的族长,可那姓凌的野丫头一来就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全都夺走,我跟她势不两立。”
“你何必老跟她过不去,她长年都不在岛上,到底是不是凌氏后人也没人能确定,姥姥是不会放心把整个部落交给她的,神族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哼!谁知道那个老太婆心里面怎么想!海哥,我是不会把你让给她的。”
“唉,这么多年,我也就在她刚来的时候见过她一面,早就忘了她是什么样的了,我……我心里只有你,我爱你……云裳……能得到你的青睐,是我无上的光荣……”
“好海哥,那就证明给我看,你有多爱我!”
“只要你满意,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海哥……姥姥什么时候收了个新徒弟?看他十分魁伟,跟其他药童很不一样啊。”
“云裳,你还为什么还想着别人?难道还我满足不了你吗?”树叶和树枝立即激烈地震荡起来,笑声夹着喘息声在夜里奔放,他们以为这个地方隐蔽,又有人面兽望风,就不会有人发现他们,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们两个人在做些什么好事,六道可不在乎,反正他是不会让这个如海碰到凌珑一根手指头,如今他们干得越激烈越好,六道就可以在水中下药,将这群人面兽悄无声息地杀死。
“啊……怎么……怎么树会动!”六道还没出手,就听到树中发出惨叫,随后云裳和如海突然间跑了出来,来不及整理衣裳。云裳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真奇怪,连人面兽这么丑陋的魔物她也敢接触,还能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能把她吓到。
绿叶丛中传来粗重的吐息声,巨大的树枝树叶在颤动,黑夜之下难以看清是什么东西在爬动,云裳举起一颗夜明珠照看,她的脸色刷得变惨白,六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海惊惧地躲在云裳身后,就连人面兽也发出颤抖的低吼,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蛇头从叶间冒了出来,要是它一开口,完全能把他们两人一同吞下腹,刚才他们二人所躺的地方正是蛇身,而还在部分蛇身藏在水底下,这条蛇与水同色,也与树同色,要不是它动了起来,六道也会以为这只是一根特别粗壮的树枝。人面兽未除,突然又冒出来一条海蛇怪,蓬莱神木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云裳想必也不知道巨海蛇怪会在附近,连如海都抛下,只顾着自己逃命,如海吓得双腿发软,只能爬着回去。
但海蛇怪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对着一群人面兽流口水,吐舌头,张开嵌满毒牙利齿的嘴巴,巨大的蛇身已盘绕在人面兽周围,像巨大的围墙,人面兽在里面只能作困兽之斗,只听见几声惨叫,人面兽就被海蛇怪一只只吞进肚子里,刚开始还能在蛇身上鼓起一个个大包,没过多久,人面兽已完全融进他的身体里,海蛇怪仿佛意犹未尽,还到处去找有无其他的食物,当它那双漆黑的眼睛四处搜寻,当落到六道身上时,竟露出异样的光彩。
六道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他很清楚,这海蛇怪要比人面兽不知难缠多少倍,可要是想那两家伙一样只会逃命,不知还有多少族人要被残害。六道一手紧握着神木杖,准备和大海蛇怪拼命,可海蛇怪的头忽然一沉,眼里奇异的光亮也被打断,一个弱弱小小的声音在海蛇怪头上传来:“阿鳞,有夜宵吃也不叫醒我,你可真不够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