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霄淡然地落到了地面上，周围已经是一片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废墟，原本的街道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下了几块大体完整的地砖。可是在这片生灵涂炭的地方，却突然出现了生物的动作，距离楚灵霄不远不近的一条断墙上，一只乌鸦静静地停着，偏着头看着楚灵霄。

“你是？”楚灵霄感觉到了乌鸦的气息，那不是动物的，而是战士的气息，而且是非常强大战士的气息。

“我是谁不重要。楚灵霄，你只需要关心你自己。”声音像是未满月的婴孩，又像是变声器的杰作。

“谢谢提醒了。那么，在这边窥伺我的这位——我暂且称呼你为先生吧——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我吗？我是一个记录者。”乌鸦没有开口，声音却能直接传递到楚灵霄的耳中，“记录一些‘害虫’的事迹，以便于决定怎样保护人类。”

“伟大的工作。可惜你也看到，你的同行刚才逃跑得多狼狈。”

“他只是不愿意和疯子一样，将事态闹大。”乌鸦继续道，“这也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这么做了，对吧？”

“说真的，我记不清楚了。”楚灵霄冷笑，“你们的工作就是在一旁看着我，从来不会出手阻止，对吧？”

“错误。我们会阻止你，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你是人类的敌人，楚灵霄。”

“好大的帽子。在我看来，你们只不过是偷偷合作的老鼠，既然不管怎样都是失败，何必再遮遮掩掩的呢？早点开始你们的表演吧。”

“错误。我们不是弱者的集合，我们是所有心怀愤懑者的代表。总有一天，你们的世界会被我们的愤怒燃烧殆尽。”

“哦？那我还有点期待这一天呢。不过现在，你需要关心的，只有怎样活下来吧？”楚灵霄身形未动，乌鸦的身边却出现了一圈空间波纹，短短一瞬，乌鸦已经被扭曲的空间所禁锢，无法再动弹丝毫。

“强大的力量。”乌鸦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明显带上了一丝沉重，“可惜属于错误的人。不，恐怕我说错了，你并非是人，而是‘偶’。”

“你平时讲话都这么讨人厌的么？”楚灵霄转过头，乌鸦身边的空间波纹依次爆炸，刚才还在说话的乌鸦顿时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可是在爱爆炸的一瞬间楚灵霄又感觉到了有些奇怪的气息，满腹狐疑地再看了乌鸦的尸体一眼，那具尸体上已经不再有那个战士的气息，而是只有属于动物的气息了。

“又是一只老狐狸。”楚灵霄一摆手，乌鸦的尸体便凭空燃烧起来，几个呼吸之后，原地就只剩下灰黑的骨灰，随风飘散。

随着楚灵霄的战斗结束，远在数里之外的安全屋内，墨轩面前的屏幕上最后一个红点也由红转绿，所有的敌方据点全部被拔除，指挥室内顿时响起了弹冠相庆的欢呼声。墨轩也松了一口气，半躺到自己的椅子上，将耳机甩到了一边，看着黑色的天花板。

至此，洛秉和交予的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所有的准备都与墨轩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墨轩只是一个捡了便宜的总指挥，而且，墨轩心里清楚，这次行动的具体执行阶段洛秉和与鬼王都没有露面，而是完全保持了沉默。墨轩已经大致上猜出了洛秉和的用意，但是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将这样的任务交给自己，墨轩完全无法理解。

恐怕洛秉和是想要借这次事件变成一个“失踪人员”。墨轩也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知道将自己隐藏在暗处的好处。但是随后的报复行动，洛秉和将指挥的任务交给了自己，代表着完全的信任，和将具体事务交给自己的决心。就墨轩自己看来，自己是绝对没有那样的资格的，洛氏集团内洛秉和的心腹众多，完全不必将这样的重任交给自己，因为这个行动的指挥权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洛秉和地位的继承权。就像原先封建王朝的老皇帝，在死前做好攻伐外族的准备，然后在最后交给自己的继承人去具体行动，帮助小辈树立威信一样——恐怕洛秉和是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他这么做，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但是墨轩还只不过加入了他麾下几天而已，远远算不上什么心腹，就连对摆渡人世界也只是一知半解，叫他来继承洛氏集团的指挥权？他算老几？

墨轩意识到自己现在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如果自己真的被洛秉和所器重，那么将来他必定要面对洛氏集团老一辈领导层的集体抵制和猜忌。而如果自己之后并没有成为实权的掌控者，那么在唯一的保护人洛秉和销声匿迹的情况下，墨轩很可能被当成外人和弃子，变成一个无法接触到摆渡人世界核心秘密的小喽啰。

那么，我该怎么选择？墨轩下意识地想要抽一支烟，拍拍口袋却发现根本没有带。正有些懊丧地想起身去找个什么地方买一包，面前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递给墨轩一支大路货烟。

“啊……谢谢。”墨轩烟瘾犯得厉害，也没有多想，直接接下了这支烟，抬头一看，面前竟然是一个女人，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的看着墨轩。墨轩的动作猛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过这张脸，而这张脸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才对。

曾经作为洛氏集团大股东，和马林坐在一起的的唐千桦，正穿着一套低调的套裙，站在墨轩的面前。

看墨轩说不出话来，唐千桦倒是先开口了：“指挥这次行动，确实是辛苦了。现在，能否请你带我去见你的老板呢？”

墨轩立刻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但是他没有马上回答，因为面前的唐千桦墨轩完全不了解，就连她是不是洛秉和的心腹也不知道，冒冒失失地带她去见洛秉和显然不太好。而且，一个股东直接出现在行动部的安全屋，这件事是何等的古怪，唐千桦肯定不简单，要仔细应对才行。

正要斟酌着开口拒绝，背后却又响起了鬼王的声音：“千桦，有事直接找我就行。”

唐千桦将目光转向鬼王：“问你？然后再被你骗吗？”

鬼王竟然少有地看上去有些狼狈：“我们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好，不会对你不利。”

“‘我们’？看来我是猜对了。那个混蛋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他现在……”

“不在这里？这么幼稚的话你以为我会相信？大不了把这座小房子翻个遍。”唐千桦没有管鬼王的阻拦，直接走出了指挥室，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气冲冲地拐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墨轩一脸凌乱，他看了一眼鬼王，看到鬼王脸上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