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二人知道要做到这样的法诀是什么,即睡觉之前,必须脑中空明澄澈,没一丝思虑。然后敛身侧卧,鼻息绵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如此一来,墨乔就按照这种方法躺下,不一会儿就觉得心里一片空明澄澈,转眼间就都睡着了。第二日天刚微微亮,二人都醒来了,均觉得昨晚上一觉睡得身轻神亮,因为她们以前从没有做到过睡觉达到“思定则情忘,体恤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阴盛则阳消”的境地,而在修习了半个时辰内功之后,都能轻易地使心地空明,因此都暗暗佩服两位前辈的授艺之恩。
现在天色只微微发亮,她们醒来之后再无睡意,于是就又到了院子里练起了武艺。墨乔仍然在打“诛氏钳法”的前九式,这时候墨乔对这九式又有了新的见解,并且自己纵身而起,作的许多动作也觉得身子轻盈了不少,顿时心里大喜。
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入秋了,况且峨眉山上本就较山下更冷,因此一大早的天气十分寒凉,可二人勤奋练武,本就不觉得天气怎么凉,练习时间久了,她们额头上还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直练了将近一个时辰,她们才吃了早饭,往后山去。
来到东谷,刃奇书和白文采早就在等着二人的到来。墨乔讲了自己昨晚上修习内功心法以及这一晚上练武的心得,刃奇书一直满意地听着。再加上墨乔本就欢快活泼,这时候心情本就愉快,说得神采飞扬,刃奇书一直笑眯眯地,并且还不时指点指点墨乔。佳枳性情温和,也告诉了白文采和刃奇书自己修习内功的心得,她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温文尔雅的,刃奇书也是心情愉悦地听着。而白文采尽管听不到她们说的话,可是看着三人轻松愉悦的样子,也感到高兴。
墨乔在小木屋和刃奇书说了一会儿话,又吃了一杯茶,就跟着刃奇书来到那边的小山崖下。刃奇书听了墨乔讲述的自己对“诛氏钳法”前九式招式变幻中的感悟,告诉了墨乔自己对这前九式的理解。墨乔听着如饮佳酿,只觉得受益无穷。听到自己以前不明白的地方,方觉如梦初醒。悠忽之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刃奇书把自己对前九式感悟基本都说给了墨乔。这其中有些地方奥秘着实无穷无尽,墨乔也只是听了个大概,但她知道学武艺三分靠师父传授,剩下的七分都得靠自己感悟,因此只是暗暗记住了师父传授的知识,以便以后自己临场之时感悟领会。
接下来墨乔跟刃奇书对练,二人同使“诛氏钳法”,刚开始的几次过招,墨乔能跟刃奇书对上十余招,越到后来,墨乔使的诛氏钳法里面招数变化越是灵活精妙。最后一次过招,墨乔甚至和刃奇书缠斗了三十余招,最后刃奇书靠着连出五次“指天画地”才把墨乔的防守击溃。并且这时候墨乔把第一天所学的卸力借力,释力打力之法已经运用的十分娴熟了,倘若刃奇书不是用了很强内力的招数,墨乔都敢上前接招。
接下来的七天,墨乔白天跟着刃奇书学习诛氏钳法,夜晚修习内功心法。仅仅是七天而已,不过墨乔已经感觉到自己不光于武功的招数上有了很大的进展,而且觉得身上真气要比以前充沛了许多,有时候只是随身一跃,竟比以前自己拼力的跳跃还高。偶尔有一天在东谷学艺学的时间久了,感觉在天黑之前回不到白枫堂了,可是一路上只要加快速度,总能准时回去。现在墨乔和师父刃奇书过招,二人皆用“诛氏钳法”的招数,墨乔已经可以和刃奇书过一百余招了。
第八日,墨乔和佳枳二人依旧早早地来到东谷。刃奇书对墨乔说道:“现在你的前九式已经练到七八分了,你用心把前九式打一遍,最后一下,记住把第十式“冒霜停雪”也打出来,记住,要心神合一。”墨乔依言把前九式打了一遍,打到第九式“探海屠龙”时,墨乔心里仍然是无所杂念,最后一下,只见她往后略微收步,然后双手捧在胸前,再往后一撤步,稳稳地站住了。不过一站住,墨乔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扶着额头。在原地撑了好几下才勉强又站定。刃奇书只是在旁边看着,不出一声。墨乔突然感觉胸口沉闷不堪,尤其是气海,膻中,关元三大穴处有一股寒凉之气倒腾,突然嗓子发腥,“哗啦”一声一大口鲜血吐出。这时墨乔再也撑不住了,便栽倒在地上,手臂上,衣服上都溅了星星点点的血。
刃奇书急忙上前扶住墨乔,略微安定之后,伸手往她背上点了两个穴道,只见墨乔“哗啦”一声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这时候墨乔已经感觉身上极其虚弱了,只瘫软在地上,心里却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会吐出一口血来,并且师父还又让她吐出了一口血。墨乔想说话,可是身上没半点力气,说不出一句话来。刃奇书把墨乔扶定,然后运气在她背上推拿了几下,又传给了她许多真气,墨乔才能坐稳,发声道:“师父,我这是怎么了?”
刃奇书道:“没多大事,这是你必须经历的。你可感觉到吐出来的血有什么异常?”墨乔略微思索道:“感觉血在口中,像是水一样,有些凉。”刃奇书笑道:“对,这就是你已经把全身脉络,穴道之中的阴寒之气全部吐出来了,接着,你就可以学诛氏钳法的最后七式了。”墨乔站起身来,显得十分欢喜。刃奇书道:“走吧,先回去躺一会儿,下午咱们就学剩下的七式。剩下的七式十分简单,只要把前十式往里一代,形由心生,就可以轻轻地打出来了。”
二人回去之后,墨乔用手帕沾了水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躺下之后,看着旁边白文采手把手教着佳枳用剑的篆刻之术,渐渐地眯着眼睡着了。
醒来之时,已经到了正午,吃过了午饭,墨乔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于是二人重新来到木屋后面的山崖下。刃奇书道:“‘诛氏钳法’的前十式你花了九天时间学了有七八成了,接下来的两三成都靠你自己体会了。而后七式就十分简单了。”墨乔问道:“那后七式我得学多长时间呢?”刃奇书道:“今天下午我把所有招式都传给你吧,你需得自己回去琢磨琢磨。”刃奇书接着说道:“你把前十式的所有招式给我说一遍,再把所有要点给我讲一遍。”
墨乔道:“第一式‘横扫千军’,第二式‘风打雨欺’,第三式‘饿虎扑食’,第四式‘流星赶月’,第五式‘指天画地’,第六式‘铁锤沉江’,第七式‘凿山开石’,第八式‘药叉探海’,第九式‘探海屠龙’,第十式‘冒霜停雪’。”刃奇书点头道:“很好,其中的要点呢?”墨乔道:“第一式‘横扫千军’应注意右脚尖与身子平行,同时出钳的第一下要快,第二下要稳,同时第一招做出来之后不要急于使第二招,要注意其中的变化,尤其是与第五式‘指天画地’和第九式‘探海屠龙’之间的配合。”接着墨乔说了好大一会儿,把前十式的所有要点全都讲了个遍。
刃奇书道:“很好,不过你发现这些招式名称的特点了吗?”墨乔随口而出,道:“这些招式名称上也是那种十分粗狂,豪迈的类型,比如‘饿虎扑食’,‘流星赶月’,铁锤沉江’什么的,不是跟我以前学的水木清华剑名称那么优雅好听,比如水木清华剑里面的‘红玉击鼓’,‘绿珠坠楼’,‘西子捧心’,‘嫦娥窃药’什么的。”刃奇书点头道:“没错,这套钳法招式辛辣无比,本来就是让男人用的,不过我看你使的这套钳法倒还别走一番风韵,倒还说得过去。”墨乔问道:“接下来的七式也是这种招式粗狂凶狠吗?”刃奇书道:“对,我给你打一遍,你可看清楚了。”
只见刃奇书纵身跃起,木钳子在空中自上而下翻腾了七八下,稳稳落地之后接着便是往前急奔,钳子又横扫直戳了七八下。刃奇书停都没停就喊道:“这时第十一式‘风扫残云’”墨乔在旁边认真地看着。接着只见刃奇书一鼓作气,把第十二式‘‘海底翻花’’,第十三式‘‘白露横江’’,第十四式“三环套月”,第十五式“石关回马”,第十六式“朔风呼啸”,第十七式“只手擎天”一一打完了。墨乔在旁边先仔细看着他的动作,由于刃奇书打得速度奇快,还没有体会到其中的奥妙。
接着刃奇书把每一招每一式的动作,要点给墨乔讲清楚,墨乔只听了一遍就可以把招式上打得七八成,听了第二遍就可以完整准确地把这些招式打出来了。墨乔也发现自己对武功的领悟速度越来越快了。这时刃奇书已经告诉了她“诛氏钳法”前十式有一个重要的作用是通过出招时身体的变化来修习内功,而后七式则是在打斗中最有效的招数,其中没一招也都蕴含着无数种变化。刃奇书自己粗略地算了一下,发现前十式中可以有接近一千种变化,而再加上后七式,则可以有三千多种招式的变幻。他给墨乔认真地讲了其中最有效的几个招数,可是“诛氏钳法”精妙无比,尽管墨乔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可是哪能片刻时间把这么多种变幻之理全部掌握啊,因此刃奇书只是飞快地讲述,而墨乔在一旁也听了个大概,心想以后自己再慢慢体会琢磨。
转眼间天色又不早了,刃奇书道:“接下来的七天我和你白婆婆要入关修炼,琢磨几个问题,而你和佳枳这几天就不用过来了,记住在家里要好好练习,这套钳法任你再聪慧,没个三五年的时间也不能把它全部领悟。这套钳法我该教给你的都教给你了,而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了。”墨乔含泪道:“多谢师父这些天对乔儿的悉心栽培,等到七天过后,师父您出关了我再来看你。”刃奇书笑道:“干嘛伤心啊,咱们又不是再不见面了,不过是七日不见而已,七日之后你再来就是了。不过你要记住不要吐露师父的行踪,倘若有人问你为何武艺大增,只管用你的小脑瓜子敷衍过去就行。”墨乔深深地点点头,和佳枳回去了。
这十余天来墨乔都是辛苦练武。白天去山谷里学艺,晚上回去了自己一个人再琢磨,睡觉时也记着修习内功,大早上起来再回想回想这几天来的进展。可是尽管如此,她仍然没觉得有多累,其中不少原因是她练习的“诛氏钳法”本身具有修习内功,调理气息的功效,也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墨乔练武心切,尽管身体烦劳,不过心情舒畅。
此时已经到了八月金秋时节。峨眉山中的连香叶便由青转黄、由黄转红,站立金顶,俯视山谷,霜浓叶红,云缭雾绕,层林尽染,雄伟壮观。而秋天的夜晚已经十分寒凉了。吃过晚饭,薛佳枳在屋里琢磨那天白文采婆婆教给她的篆刻之术,而墨乔拿着那天让铁匠新打出来的铁钳子出来在院子里练武。她只穿着一件浅色长纱裙,一出房门,就觉得外面十分寒凉,就去套上了一件紫色宽罩衫。在外面练了一会儿,只觉得全身暖热的气流流淌,毫无寒凉之感,反而觉得罩衫有些碍手碍脚的,因此就把那件紫色的宽罩衫脱下了放在花丛旁的石凳子上。而她又练了很久,觉得其中奥妙无穷,可是天色已晚,就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