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平帝天赐三年,九国乱世初见端倪,先是秦赵长乐之战,赵军屠城震惊天下,后有阳国国王暴毙世子争斗,其后失去雄主的祁皇室已经完全驾驭不住九国,以至于整个刑王朝都弥漫着火药味。
南境四国中的陈国是九国有史以来唯一一个鲜有战争的国家,即使从王朝初始便闭关锁国的卫国也有挑战天下的野心。九国乱世初,卫国不自量力被秦国打败并吞并亡国,陈国袖手旁观。秦赵长乐之战,陈国袖手旁观。唐阳边界纷争,陈国袖手旁观。
这个国家就好似独立于世间的世外桃源,不问世事,也不参与世事,有许多不喜战事的人都纷纷来到陈国扎根,希望能够安生的活在这乱世之中。
陈国能够偏安一隅的关键所在,便是它是九国的金主,朝廷的金山。陈国是整个刑王朝唯一一个出产官币金沙原材料的国家,所谓官币便是通用与刑王朝的金沙,银锭,银角,铜钱。而金沙是最为贵重的东西。虽然没有官币的铸造权但是原材料的垄断令陈国成为了整个刑王朝最富有的国家。陈国的富有也与他濒临梁国有关,梁国是九国之中的贸易大国,国都宛城更是南境第一大商业城市被称为“商都”。陈国与梁国的合作让南境的经济普遍比北境好,但相对的,耽于享乐着重经商的陈国在战事上却远远不及北境四国,甚至连唐国也比不了。不过财大气粗的陈国以金钱换取了唐梁的安定,三国的贸易让他们互惠互利,战争离他们还远着呢。
就是这样的氛围让陈国的娱乐业发展突飞猛进,陈国的国都殇华不只有全天下最大的酒楼还有全天下最令人称赞的诗词书画,许多名士都会来到殇华一游,抒发彼此的抱负与情感,也会有许多人因此被别人发掘出官入仕从此飞黄腾达,故殇华又有名士之都的美誉,被世人称赞道“天下并不是没有有志之士,而是没有主公前来殇华一览挑选。”
殇华每年都会在重华楼举办一次歌会,各大才子各显神通,这重华楼便是九国最大的酒肆,以贩卖九国名酒而闻名九国。
此时重华楼人声鼎沸往来宾客络绎不绝,台上各大才子各抒己见,台下众人时而鼓掌庆贺时而唏嘘不已,台上的名士有的互相斗嘴有的则表达各自的看法,身穿白色华服的公子独坐在二层的看台上,面前对着的是一壶酒一碟菜和一支长笛。
“那按你的意思,鸢尾朝是某朝篡位之徒建立的国度,我等也是跟随乱臣贼子起兵造反的谋逆之徒咯?”
“每个朝代的建立都是在鲜血和白骨之上,轩辕始皇帝不也曾是煊王朝的将军,魔君会将王位传给轩辕皇帝么?并不会,同理,公孙羿会将皇位传给祁洛风么?当然也不能…”
白衣公子听着台上二人的争执如同看一场好戏,之后他拿起酒壶刚想倒一杯酒刚抬起的手便被一个更有力的手握住了。
公子面前是一个沉稳大气的中年男子,他留着碎胡须,穿着黑色的华服,然后夺过了公子手中的酒。
“你父亲可没同意你喝酒。”中年男子说道。
“申先生,我已成年,为何不能喝?”白衣公子辩解道。
“如果在下没记错,公子弱冠还有一些时日,既未行弱冠之礼怎能喝酒?怕是会坏了礼数。”
“礼?”白衣公子嗤笑两声“如今的天下还有礼数么?诸侯混战民不聊生,礼崩乐坏人言可畏,申先生,秦王晟十三岁便可以骑马射箭,赵王成十七岁便可以上阵杀敌,唐王子瑜十五岁便可以舌战群儒,齐王九衡更是十六岁夺得君位着眼于天下,反倒是我,喝个酒都能被人管,陈国当真是安逸啊。”白衣公子说道。
申先生不语只是扬起一抹微笑,随后给白衣公子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公子请。”言罢申先生将酒饮尽,白衣公子也丝毫不落后将酒饮尽,辛辣的感觉直上喉咙,呛的白衣公子直咳嗽,申先生笑了笑道“公子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白衣公子摆摆手“申先生怎么找到这来了?”
“朝会之事,想必你也知晓,所以猜到你会来这。”
“申先生对我还真是好,所有的人都站在陈广那里,巴不得陈广获得父亲的权力之后给他们封官进爵,申先生也是一介士子,站队这种事想必也知道,不知…这里人多眼杂陈广若是知道你来见我,他日陈广得势恐怕先生的仕途…”
申先生没有回应白衣公子的话只是笑看台上争辩的士子们叹息道“我本也是在这里被你父亲挖掘,如今做到这个位置已经是极限,若是广公子不待见我也无妨,余常宁可从此下野做一方农夫归隐田园也不错。”
“申先生好志向…”
“公子志向也不错。”申余常拿起酒杯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就能使人忘却一切烦恼,公子好志向,来,干。”
白衣公子没有动,只是一些严肃的看着申余常然后问道“先生所言何意?”
“按纲常,公子是长子,广公子是次子,然你父亲因为偏爱广公子不顾纲常将广公子立为世子,已然是违背纲常。”
“纲常?”白衣公子笑了“如我所说,礼崩乐坏,纲常在这世间又算得了什么?我一直不受父亲待见,朝会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
“…”申余常又为白衣公子倒了一杯酒道“你父亲偏爱陈广,由此夺了你的世子之位,公子难道就这么算了?”
白衣公子将剩下的酒都倒进自己的杯里一饮而尽略带自嘲的笑道“那又有什么办法?朝臣听风之后就相继离我而去,就算我有心,也没有那个实力了。怎么,申先生现在我这条沉船上搏一搏?我听过申先生的手段,不过我们的对手,是陈广和整个陈庭,你有胜算?”
申余常起身来到白衣公子身边再三跪拜道“如果公子想,余常必定倾尽全力助公子上位。”
白衣公子笑了“申先生为何要帮我?就为了你尊重的礼和那什么狗屁纲常?”
“公子认为它不重要,可是它是一国之君必需要遵守的东西,违背纲常只能逞一时之快,如公子信我,余常必定会让公子明白,为什么,天下之君均需遵守这个原则。”
“你只是为了…要证明?这对你来说重要么?”公子笑道“就为了证明一个现在不会被人遵守的东西,帮我,踏上血腥的夺位之路?”
申余常抬起头严肃的看着白衣公子反问道“那世子之位对公子来说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