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殇
王琨率领着一众警员开始对全市下水管道的暗河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在众警员摸爬滚打近七个小时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在郊区的地下暗河中,将邢灵母亲的遗体以及另一名人质的尸骨打捞了上来,虽然他们的身体被污水浸泡的体无完肤,身上还散发着阵阵的恶臭味,但是他们迎来了胜利的曙光。秦逸擦了擦脸上的秽物,望着地上那两具早已化为白骨的遗体,他笑了,笑的是那么的灿烂,“小灵,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秦逸将两具遗体装好之后,背着运尸袋,爬出了那个让人感到凄凉无比的抛弃之地,他来到地面,呼吸着那久违的新鲜空气,这时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老天也在为两具尘封了二十多年的尸骨重见天日而感到热泪盈眶。秦逸望向那停在了不远处的警车,他,开始奔跑,在细雨中猛烈的奔跑,雨水打落在了他的脸颊,他也浑然不顾,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自己身后背负的遗骨,交还给还在警局默默等待的邢灵。当王琨对着他们讲述了邢灵的遭遇时,秦逸那个时候,才终于体会,邢灵每天将自己关在解剖室里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每天面对着冰冷的尸体,又是怎样一种感受,二十多年的等待,或许为的就是这一时刻。
当秦逸推开了接待室的房门时,邢灵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慢慢的走向邢灵,来到了她的面前,轻轻的将身后背负的尸骨交到了邢灵的手中,进而柔声说道,“小灵,我回来了,我将你的妈妈带回来了。”
邢灵用力的点了点头,泪眼朦胧的接过了秦逸递来的运尸袋,她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轻轻的拉开了拉链,望着运尸袋中那两具宁静而又安详的遗骨,她在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在一瞬间夺眶而出,秦逸望着痛哭流涕的邢灵,呆呆的伫立在了原地,或许这才是邢灵真实的样子,现在的她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将自己的脆弱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自己的面前,从前那个调皮又爱笑的邢灵,或许只是她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的一个伪装,所有人都知道邢灵是一个爱笑的女孩子,可是谁又知道,她曾经的那份笑容包含着多少的辛酸,又包含着多少的无助,每一个漆黑寂静的夜晚,她又是怎样煎熬的忍受着痛苦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
秦逸看着抱着那两具尸骨哭的撕心裂肺的邢灵,他再也无法置之不理,他冲到了邢灵的面前,一把夺过了她怀抱着的尸骨,“小灵,你冷静点,阿姨已经去世了,你不要在折磨自己了!”
“我不要你管,你把妈妈还给我,还给我!你知道吗,我等了这一天等了多久?二十三年啊,整整二十三年啊!你知道这二十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每当我看见躲在父母亲怀里的小孩时,我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吗!二十三年了,我每天都在告诫自己,就要找到妈妈了,就要找到妈妈了,我每天甚至是每时每刻都不断的在重复这句话,这也是使我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妈妈,你为什么还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秦逸望向紧紧的拽着自己衣领的邢灵,突然他将自己手中的尸骨扔在了地上,张开了双手用力的将邢灵抱在了怀里,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静止了。邢灵不断的在秦逸怀里挣扎,她挥起双手用力的敲打在了秦逸的背部,“为什么,为什么我等了二十三年等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骨,老天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秦逸意识到邢灵情绪的彻底失控,随即双手把住了邢灵的双肩对着她那两片娇嫩的唇瓣吻了过去。一股温润的湿热感传遍了邢灵的全身,开始她还在秦逸的怀中剧烈的挣扎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她开始慢慢的迎合秦逸的这一吻,两人青涩的吻痕印在了彼此的唇齿间。
“小灵,听说老秦——”,韩平走进接待室看着眼前的一幕惊讶的张开了嘴巴。
“怎么了,韩平,你发什么楞啊,”姚娜走进接待室被眼前的一幕惊的愣在了原地,片刻之后,他捏住了韩平的耳朵,“跟我走!”
“哎哎哎,轻点轻点,痛痛痛!”
王琨看向从接待室走出来的姚娜与韩平两人,“怎么了,怎么出来了,秦逸呢?”
“呃,头儿,他们在里面,呃,那个呢。”
看着韩平双手握拳两个拇指摩擦在一起的动作,王琨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个,先去审讯室吧。”话音落下之后,接待室中的沈桂琴擦拭着眼角的泪珠有些哽咽的走了出来。
月邪看向韩平笑了笑,随即对着沈桂琴说道,“沈女士,我想了解一下别的事情,我们去审讯室吧。”
沈桂琴点了点头,一行人向着审讯室走去。
半晌之后,秦逸的双唇离开了邢灵的唇齿间,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秦逸尴尬的挠了挠头,“好些了吗?”。邢灵脸色微红,进而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对着秦逸点了点头。
“刚刚我好像听见了韩平的声音。”
邢灵有些哽咽的说道,“我也听见了。”
“灵灵,以后不要再这么傻了,好吗?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照顾好自己。”
邢灵抬起头望了一眼秦逸,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既然阿姨的遗体已经找到了,那我们还原一下尸骨,看看哪一具是阿姨的,然后安葬了吧。”
邢灵点了点头,“好,”,话音落下之后她便是来到了那两具尸骨的面前蹲下了身子,抱起了那两具尸骨,看了一眼秦逸之后,走出了接待室。
秦逸挠了挠后脑,也走出了接待室。
“您为什么这二十年来一直都没有来警局举报孙建林,这可是包庇之罪,您应该知道吧?”
沈桂琴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月邪,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建林他是我的爱人,我不能去那样做。”
“那您受得了良心的谴责吗?”
沈桂琴叹了口气之后,低下了头,“这二十多年来,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见玉婷还有那名女子衣衫褴褛满身鲜血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也曾想过来举报建林,但那终究只是想想,我如果真的来举报建林,那么死的不单单是我和我的家人,还有建林和他的家人啊,全家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啊。”
“刚刚邢灵的样子你也看见了,难道你们的家人是人命,她的家人就不是了吗?”
“我对不起灵灵,真的对不起她,我不配她叫我的那一声‘琴姨’。”
看着泪流不止的沈桂琴,月邪选择了沉默,他站起身默默的走出了审讯室,这时门外的韩平与姚娜走了进去。
“王队长,你说我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别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坏人,在自己爱人的面前却像是一个天使一样。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见解,从而做出不同的事情。就像沈桂琴一样,站在她的的立场,我认为她做的是对的,如果是我,我也会那么做,可是站在邢医生的立场,她又是一个十足的帮凶。世间的人情冷暖到底为何?我们又应该如何去看待,又应该怎样去解决?”
王琨递给了月邪一根香烟,“所以才需要法律啊,我做警察二十多年了,也可以说是看透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像沈桂琴这样的人有很多,像邢灵这样的人也有很多。我们不能用感情去衡量一个人是否有罪,记住,你现在是一名警察,警察的责任便是消除一切罪恶的源泉,还市民一个公道,一个人犯罪了,自有法律去宣判他的罪名。我们做好我们该做的就可以了。”
月邪接过了王琨递来的那根烟,点燃之后猛烈的吸了一口,“对不起,是我太感情用事了。”
“其实,我刚刚做警察的时候也有着和你一样的想法。我记得我处理过几件印象很深的案子,其中有一件是一位患有心脏病的老人,有一天突然病发倒在了一条巷子里,而他随身携带的药,掉出了口袋,落在了离他两米之外的地方,老人用起全身力气,爬向那瓶救命的药,还差大约五公分的距离,就差五公分的距离就拿到药了,这时一个小孩子经过了他的身旁,孩子只有六岁,还什么都不懂,他认为老人的药瓶很好看,就一把抢走,跑开了,最后致使老人用药不及时,猝死在了巷子里,最后死者家属调查监控录像的时候知道了害死老人的凶手是那个小男孩,就在第二天,老人的孙子,找到了监控录像中的小男孩,并一刀刺死了他,将小男孩杀死之后,他拿着手中的刀来警局自首了,我当时望着他那浑身鲜血的模样,真的惊呆了。”
王琨猛烈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你说这件案子里到底是孰是孰非?如果站在那个小男孩的角度来想,我只是喜欢这个瓶子而已,并不知道那个瓶子是用来救命的。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他能知道些什么?如果他知道那是老人救命的药丸,你说他还会拿吗?反之,老人的孙子是为了给老人报仇才杀死小男孩的,你知道我们录口供的时候,老人的孙子说什么了吗?”
月邪看向王琨,“他说的什么?”
“他说,我妈妈在生下我之后就难产死了,爸爸更是在我三岁大的时候,出了车祸,是爷爷一手把我带大的,现在爷爷死了,他一个亲人也没了,认为活着毫无意义,所以选择了杀死小男孩为老人报仇,然后来投案自首。站在老人的孙子的立场你想象一下,他只是为了给养育自己的爷爷报仇,有错吗?”
“有时候,我发觉老天真的很不公平。”
王琨叹了口气,“其实老天是公平的,因为他对每个人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