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解语听完承露盘讲的故事,不由得有些痴了。
一仙观外,传来几声仙鹤长鸣。陈路站起身来,说道。
“姐姐。我要走了。”陈路泪流满面,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泣声道。“姐姐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劫难。神仙与妖魔与人皆然。我的劫难已满,当回归天界,姐姐,我要走了。你要多多保重。我听师傅说,姐姐这一生里,劫难重重。只是我人小法力浅薄,无法预先推算出来。不过,姐姐,你放心。姐姐若有难,做弟弟的当前来竭力为姐姐化解。”
“弟弟,你,我。”花解语闻言好生伤心,叫了一声弟弟,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陈路走到门口,一只洁白羽如玉的仙鹤在盘旋在雾云间,太阳的光辉撒在那羽毛上,泛起圈圈光圈。仙鹤坐上,端坐一名青衣长须的老者。
花解语爬起来,跪在地上,高声儿喊道。“老神仙,老神仙,请你发发慈悲,度一度弟子吧。”
“起来吧,神仙不度劫缘未满之人。”鹤仙人将手里的拂尘轻轻一挥,说道。
“师傅,请你度度我姐姐罢。”陈露在一旁,跪了下来,帮着求告道。
“罢罢罢。你且听我说谒,心猿若收,便入仙境,意马若纵,便坠魔道,劫难源于心。心止劫止,心动难随。切记,切记。”
鹤仙人说道。花解语一句儿没有听懂。陈露也听得迷迷糊糊。欲再求仙人指点真实。
“咄,你尘缘已了,还待何时。”仙人喝道。一指陈露,指尖金光一闪,陈路即化一圆盘,黄澄澄,亮晶晶,飞往道人袖中不见。
收得承露盘,仙人再将手里的拂尘一挥,一道银光,闪向花解语,耀得花解语眼都睁不开来,慌得用手一挡,隐隐有风雷之声。
待银光散尽,风停雷止。花解语放下手睁开眼睛,左右一看,发现自己回到了临河县城西牛嘴洼双柳树的屋里。
此时正当清晨时候,阳光明艳,垂柳如丝。牛嘴洼水波荡荡,映得光影活蹦乱跳。
“路弟。”
花解语叫了一声,站起身来,开门就跑了出去。
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正是施九郎。
施九郎手提一个黑漆描金的三层方形食盒。
花解语一见是施九郎,斗然一惊,又见他手里提着的黑漆描金的三层方形食盒,一脸惊骇。
那一仙观的梦境,隐隐记起来。
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
“弟妹,为兄不日要出趟远门,离开临河县,恐怕一时难再回来,今天特来告别,望弟妹以后自己多加保重。”
施九郎有些黯然神伤地说道。
“陈路之事,是为兄做的不好,没有能救得他。还好,你终于请来仙长,救他而去。”
花解语此时还惊愕于自己在一仙观做的那梦里间。那梦与今日的景,如同一辙?叫她骇然,做声不得。
有人说,梦就是对未来的一次预演。
施九郎见花解语不说话,脸色不定。自己走进屋子,把描金漆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一层一层一层,从食盒里取出五六个碟儿,都是些花解语叫不出名儿来的山珍海味,袅袅香气,袭人心腑。
最后取出一壶酒,两只杯。
壶是银壶,杯是金杯。
偏生这两件物计都薄如蝉翼。把装在里面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竟然与花解语梦里所见一模一样,花解语心里更是恐惧。
“弟妹,你请坐下。”施九郎言道。
花解容不好推脱,默然隔桌而坐。
施九郎取过杯,从那壶里斟了一杯酒来。
“奴家不会饮酒。”花解语道。
“这是从西域进贡皇上的葡萄酒,天底下没有多少人能喝到,这酒虽是酒,一点儿也不醉人。”
施九郎劝道。
花解容猛然端起金杯儿,仔细端祥与它。
梦里如何样的。
她是一口喝了下,然后再喝来,然后失落了箸子,然后••••••。
“我说过我不会喝酒。你待怎样,难不成你想勾引于我。想给你二弟戴顶绿帽,你要知道,我是一个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行得马,人面上见得人的婆娘。今天我就告诉你,你休要打错了主意。”
花解语怒道。
将手里的往那杯子里装的红色液体往地上一扑。指着施九郎就劈头盖脸一顿大骂。
施九郎一脸的惊骇羞愤,不知今日花解语为何说出此番话来。
“你说怎么样的话,我施九郎岂是如此污脏下流的人物。江湖上大大的威名,岂肯轻易毁在自家手中,怎会坠了自家的声名。今天到此,本是为了告别,待我二弟回来,要你告诉他一声,此处不可久待,要尽早搬离。迟了怕有牢狱之灾。”
施九郎神色黯然地言道。
“既然弟妹对我施九郎有意见,防着我,我这便走就是。”
施九郎站起身,一脸羞愤之气,袖子一摔,怒气冲冲就走。
连提来的黑漆描金三层食盒也不要了。
花解语一见到施九郎生了气,说话堂堂正正。倒有些慌了起来。忙站起身来,跟上前去喊道。
“大哥,大哥,你别怪小妹我,这几日小妹我疲乱思倦。神情晃忽,言语有所冒犯,请大哥休要见怪,休要见怪。”
施九郎心里又羞又恼,哪里听得进去,头也不回,径直而去。
虽然他每一回要见花解语时,都会先设想无数次见面的话语,可从来没有象今天这般。让花解语一番话说得他羞愧难当,有如给人脱得赤条赤的推到大街上展览一般。心里自是又羞又怒,食盒也不要了,掉头便走。
刚到门口,外面又有一人闯将进来。这人急匆匆的,正与他撞了个满怀。
原本施九郎不可能给来人一下撞着,只是此时暗自神伤,不理解花解语为何要说那般绝情的话来。心神蒙胧间,给人撞着。顿时大怒。也不看来人是谁,手一挥,一招金刚推门,一掌将来人推倒在地。
只听得哎哟一声叫唤。方感这声音好生熟悉。忙低头一看。
撞他的人正是吴之成。
施九郎一见是吴之成,一时间更是无地自容。袖子往面上一掩,不说话,疾步如逃。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吴之成摔倒在地上,见到施九郎从屋里出来,一言不发就推倒自己,很是奇怪,顾不得疼痛,连声喊道。
“二弟,好自为之。为兄有事,要离开一阵子。后会有期。”施九郎远远地应道。
吴之成见到施九郎离去。忙爬起身来,抖了抖身上泥土。回到屋里,见花解语一脸惊疑,呆坐那里。
桌上的酒菜倒一箸儿也不见动过。
“娘子,娘子。我回来啦,你是怎么了?”
吴之成问道。
“你回来了。”
花解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吴之成。淡淡地说了一句。
“是的,娘子,我回来了。”
吴之成羞愧地说。
“娘子,是我不好,这一回,差点就见不到娘子了。真是死里逃生。娘子呀,你放心。我以后再不如此胡混,我便是去寻李大哥,跟他学手艺。从此过平平淡淡的日子罢。”
“李大哥已经结婚了。”花解语轻声儿说道。
“李大哥结婚了。真是好事情。我得要去好好祝贺祝贺。”
吴之成巴结说道。
“娘子,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
“唉,我哪里在生气。只是心里堵得慌。”
花解语叹道。
“娘子,凡事要看得开些,不要太过认真。”
吴之成说道。
望见桌上的酒菜。
“咦,这是上好的葡萄酒,这些酒菜做得好生精致。”
“这是你施大哥送来的,他说是要告别。他有急事儿出趟远门。”
花解语说道。
“奴家有些累了,想要睡上一会,吴郎,你自己吃吧。”
说罢,花解语站了起身,往内屋走去。
“花姐姐,花姐姐。不好了,不好了。”
迭迭撞撞进来一个人,是乔府丫头小梅。
多日不曾见过小梅。花解语一见心里欢喜,过来拉住小梅的手。问道。
“小梅,你如何寻到这里来了。”
“姐姐,姐姐。乔家完了。”小梅说道。
“如何乔家完了。”花解语一听,吃了一惊来。
“县里来了个姓冷的公子爷。瞧上了老爷家的怪石奇松,不知如何就说是黄家公物。--莫不是老爷偷了人家的同,给人知道了,现在要回去---这姓冷的公子带了好多人,说昨天掉了几根松针,就把老爷打了一顿。还把家里人全赶走了。夫人想不开,一头撞死在石头上。舅老爷在衙门里,不知如何也成了盗贼。说是偷了黄家的珠子,要打板子,结果活活打死在公堂之上。---这黄家是谁呀,舅老爷他都敢打---老爷现在看着看着不行了,说是想要见你一面。”
小梅惊惊慌慌。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倒是把主要的说了来。花解语一听,大惊失色。
“好好好,老家伙死了更好。”
吴之成听得乔家如此变故,心里高兴,幸灾乐祸。
“上天真是公平,真是有报应,报应不爽。为此我当浮一大白。”
说罢,端起桌上的酒来,一饮而尽。
“大郎,乔家遭此横祸,你怎可幸灾乐祸。乔家再不仁厚,可他养了我十多年。小梅,我们快去。”
若有本事报仇,何必拿老天爷来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