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公园。
天已经很凉了,树叶开始变黄,脱落了,一片萧条的景象。人们都在忙于赚钱,没有闲情逸趣逛公园。因此,此刻游人寥寥。
两人踏着哗啦哗啦作响的落叶,来到一个油漆斑驳的长椅前坐下。向阳买了两瓶汽水,递给他一瓶,并解释道:“兄弟,因为今天咱俩要商量大事,要保持头脑清醒,不能有一点儿闪失,所以就不请你喝酒了。等事成之后,那没说的,咱哥俩摆上庆功宴,再好好聚聚,一醉方休。”
陈卓自打刚才脑子一热,草率地答应了之后,此刻又有些后悔了,总觉得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坐不稳站不牢的。“大哥,就算咱俩能顺利进去,可那储蓄所里的监控怎么办?还有报警装置呢?”
向阳倒是显得很轻松,“这些我都想到了。在咱们进去之前,我先把电源掐了。不过,不知道那储蓄所里面有没有备用电源。为了预防万一,咱哥俩还得好好伪装一下。这样,咱们都穿一身黑,头上再套上黑丝袜。这样,就算被摄像头拍下来了,也辨认不出我们是谁。至于说到报警装置,我也总结了不少经验,学会了不少应对之法,相信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那……大哥,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打开那个保险柜呢?”
“嗯……就这件事把我难住了,这不是我的强项啊。虽然我也苦练过开保险箱的技巧,不过凭我这二五子手,一时半会的还真就未必能打开保险柜。”
陈卓一听就急了,“那怎么成呢?时间拖长了,再把警察给引来,我们不就成瓮中之鳖了吗?”
向阳心说,妈的,怎么把我们比喻成王八了?多不吉利啊。然而,此刻正在用人之时,因此他并未发火,而是嘿嘿一笑道:“老弟,不用担心,我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要速战速决。咱们可以扬长避短嘛,如果不能当场打开保险柜,就先把那个东西弄走,弄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然后再慢慢研究怎么打开它。”
陈卓没大听懂,“弄走?往哪儿弄啊?”
“弄到安全的地方去呗。”
“那……那个保险柜有多重啊?”
“七、八百斤吧。好一好,能有上千斤。”
陈卓一听,顿时把眼珠子都瞪圆了,“我说大哥,这么重的保险柜咱俩能抬得动吗?”
“干嘛抬呀?那储蓄所的地面是水磨石的,多滑溜啊,保险柜一推就走,太简单了。”
“可是,到了洞口呢?”
“直接掫进去啊。”
“掫进去是行了,可是到了洞里呢,一千多斤的保险柜掉进去了,咕咚一下,能把地砸个坑,陷在了泥土里。到时候,咱俩推也推不动,掫也掫不动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咋办呢?这一晚上不是白忙乎了?”
陈卓连说带比划的,说不上是亢奋,还是恐惧,反正表现得有些失常。一会儿坐到长椅上,一会儿又站起来,嘴里喋喋不休,并不停地往嘴里灌汽水。随着脚步的移动,脚下的落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的。
而向阳倒是很冷静,始终坐在长椅上没动,只是在不停地灌汽水。然后他冷笑道:“老弟,这点事就把你难住了?你不会动动脑筋,想想办法?”
陈卓不解地望着他,“想办法?有什么办法可想?”
“你想啊,在储蓄所的大厅里为什么能推动保险柜呢?因为那儿是水磨石地面,滑溜,摩擦阻力小对吧?那么,如果我们在地下通道里铺上钢板,让保险柜直接落到钢板上,不让它陷进泥土里,再在保险柜上拴根绳子,咱俩一个在前面拽,一个在后面推,还愁不把那家伙弄走?”
“哈,大哥,你可真有馊主意啊。”陈卓刚乐了一半,又想到个问题,“咦,大哥,那条地下通道的距离不近吧?得需要多少块钢板呢?嗯……我算算……至少得二十多块吧?而且,钢板太薄了也不行,抗不住保险柜的冲击力啊,一旦变形就废了。所以必须要有一定的厚度。那样的话,二十多块厚钢板得有多重啊?光运输这些钢板,并把它们在洞里一字儿排开,铺好,这也不是一项小工程吧?大哥,咱们得雇几个劳务人员啊?”
向阳气得真想踹他一脚,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一头蠢驴?如果不是计划都已经跟他透露了,此刻他早已有了悔意。可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微笑,“我说老弟,你怎么有点发傻呢?还雇劳务人员,干脆再雇台吊车得了?如此大张旗鼓,你当是搬家哪?”
陈卓不服气道:“那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吧?”
面对这样的饭桶,向阳也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了:“老弟,用那么多钢板干啥呀?有那个必要吗?我告诉你啊,有两块就足够了。在洞里只需要铺两块钢板,轮换着用。把保险柜由一块钢板上拽到另一块钢板上,然后撤出后面一块钢板再铺到前面去,这样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陈卓恍然大悟了,兴奋得刚要开口,却被向阳粗暴地打断了,向阳不想再听他穷白话了,他干脆把剩下的细节都说了:“咱们事先偷一辆皮卡,拉上两块钢板过去。等到把保险柜从洞里拖出来后,再把其中的一块钢板斜搭在后备箱上,然后咱俩齐心协力把保险柜掫到车上。兄弟你说,按我这个办法,咱俩能不能把保险柜弄出来?”
陈卓一听,喜出望外,夸张地抱了抱拳说:“大哥布局得如此周密详细,哪有不成功的道理啊。小弟我算服了,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不过大哥,我总觉得咱俩有些人单势孤,我想再推荐个朋友,大哥觉得怎么样?”
“谁呀?”向阳诧异道。
“石磊。这人绝对可靠,跟我是铁哥们。”
向阳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石磊会答应入伙吗?”
“这……”陈卓没词了,他还真没把握。凭石磊的精明劲儿,他会干这种有坐牢风险的事吗?
“我可以试试嘛。”他的语气明显变软了。
向阳断然否定了他的这个想法,“算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记住,就咱们哥俩,谁也不找了。”
两人一边研究,一边把手中的汽水喝干了。
这下可糟了,本来天就凉,再灌这一肚子的凉水,简直成了透心凉了。再加上秋风瑟瑟,两人更抗不住了。阵阵寒意袭来,浑身直哆嗦。直到此时,向阳才察觉到自己真是个二傻子,这大冷的天喝什么汽水啊?从里到外的凉,透心凉,简直挺不住了,上下牙都直打架。也没法再往下商量了,赶紧往家撩吧。
临走时,他还一再叮嘱陈卓要嘴严,此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也包括那个石磊,绝不能向他吐露半个字。
然后,两人就如同兔子一般,匆匆撩了,各奔东西了。
陈卓这家伙大咧咧的,没心没肺,虽然长得挺壮实,然而却没脑子,竟做蠢事,经常遭来伙伴们的嘲笑,也常常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另一方面,这家伙性格暴戾,喜怒无常。比如说他曾经买了一只还未成年的小猫咪,一开始喜欢的不得了,跟小猫咪贴脸儿、亲嘴儿,搂着小猫咪睡觉。甚至还买烤鱼片儿喂它。
这下麻烦了,把猫咪给惯坏了,除了烤鱼片儿,其它的啥也不吃了。陈卓只好自咽苦果,把所有的零花钱都用来买烤鱼片孝敬这个猫祖宗了。
如果他能坚持这么做,倒也算挺有爱心的。可惜这家伙没常性,没过俩月,他就烦了,常常因为小猫咪的不听话,或者不讲卫生而暴跳如雷。一旦发起飙来,一巴掌过去,能把小猫咪扇出一溜滚。要知道,那可仅仅是一只半大的猫啊,常常被他给扇迷糊了。到后来就被吓傻了,一见到他掉头就跑。
于是,陈卓就撅着屁股,扭动着笨拙的身躯往床底下钻,“小猫咪,小猫咪,你在哪啊?乖,听话,出来吧。啊?”
这样折腾了一阵子,他就没耐心烦了,顿时猪肚子脸就拉长了,三角眼一瞪,歇斯底里地吼道:“贱货,你他妈的给我出来,滚出来!你听见了没有?还想让老子费劲哪?”
他咚咚咚敲床板,差点把床给拆了。
后来那只猫终于不知逃到哪儿去了。
陈卓的母亲在一家鞋厂工作。有一次小伙伴们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大伙儿聚在一户窗根底下闲聊。陈卓一个劲儿地吹牛,吹得简直没边儿,吹着吹着还提到了自己的母亲,说我妈如何如何的了不起,在单位里呼风唤雨,特好使。
石磊听得实在不耐烦了。本来嘛,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你小子吹什么呢?也加之他年轻气盛,口无遮拦,就挥了下手,大声嚷道:“行了、行了,就别提你那个在破鞋厂里工作的老妈了。”
一句话,引来了小伙伴们的哄堂大笑。石磊自己也觉得挺开心的,得意洋洋的。但却弄得陈卓鸡皮酸脸的下不来台了。不过这家伙拙嘴笨腮,越生气还越是语无伦次了,虽然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却道不出一句犀利的话来反击石磊。
石磊正得意呢,有小伙伴扯了他一下,然后往身后的窗户里指了指。石磊这才注意到,窗户里面是陈卓家的厨房,陈卓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着张罗晚饭呢。正值盛夏,窗户都开着,陈卓的老娘能听不见么?
石磊一瞥之间,感到陈卓的老娘气得脸都青了,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吓得他一吐舌头,赶紧闭了嘴。
好在陈卓这娘俩都一个脾气秉性,都拙嘴笨腮的,不擅长跟人理论,属于有理说不出那伙的。虽然气得够呛,却只能是暗气暗憋。
不过,石磊也挺后悔的,觉得自己这句话也太伤人了,有些太不厚道了,跟那些尖酸刻薄的小人无异。
好在陈卓属于那种大咧咧的人,也不记仇。当时不高兴一阵儿,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石磊之所以能跟陈卓这样的蠢家伙聚在一块儿,图的也是这点,跟这种人相处,特简单,一点儿都不累,说深了说浅了都无所谓。而不像跟那种心机重重,斤斤计较,尖酸刻薄的人在一起,你得处处加着小心,唯恐哪句话把对方给得罪了,遭来对方的反唇相讥,给你难堪,让你下不来台。甚至会找机会黑你一下子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