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周的文秘培训很快结束了。9月30日是中秋节,下午没有上课。刘为民上街给家里买了些东西,毕竟这是自己参加工作后第一次回家,况且今年中秋节连着国庆节,也算是大节日了。
虽然正式的工资还没有批下来,但所上每月借给自己生活费,刘为民的兜里还是有些钱。
刘为民给家里买了些月饼、核桃、栗子等,给父亲买了一条烟,给母亲和妹妹各买了一条围巾。刘为民的哥哥已经另立门户,分家过日子了,刘为民只给小侄子豆豆买了些糖果。
挤上过路的长途客车,站了近一个多小时,转乘了一次农用车改造的短途车,步行了一里多路,刘为民到了村子大路口。
沿着乡间小路走进村子,一路上看见村里人正在忙着秋收。
很多村民用架子车从地头往家里拉玉米棒,刘为民遇见熟人就搭一把手。
不时有人向刘为民打招呼问候:“大学生回来了?”
刘为民也向村里人打着招呼走进了家门。刘为民的家是八十年代中期村里盖的最早的二层楼房,旧是旧了些,但还不落伍。
刘为民走进院子,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屋檐下挂着堆着不少玉米棒。妹妹刘卫莉从房子里走了出来,看见刘为民一愣,大声喊道:“二哥,你怎么才回来?家里玉米都收完了,麦子也种上了,你都躲过去了。”
刘为民笑了笑,走过去拍拍妹妹的头,“个头长高了,怎么说话没大小了?我这么远回来,刚进门,你给我倒口水,先把我训了半天。”
刘卫莉吐吐舌头,感觉刚才的话重了些,但还是嘟囔着说:“二哥,我可说的是实话,你不回来,这几天把我和爸妈能累死,天天干到半夜。我整天盼着你回来帮着干活,你就不回来,今天活都干完了,麦子刚种上,你就回家了,你是不是站在门外偷看着?”
“你个小丫头,才干过几天活,就敢说我。”刘为民把包递给妹妹。
“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在干活。”刘卫莉说着接过包,突然眼睛一亮,“二哥,买了这么多东西?噢,有吃的?”刘卫莉抱起包冲进了房子,急急拉开包,翻了个底朝天。
“这烟是给爸买的,这两条围巾肯定是给妈和我买的了。”刘卫莉说着取出一条围巾,叠了个形状,站在镜子前比划着。“这条红色的就是我的了,二哥,你眼光不错吗。”
刘卫莉围着新围巾,吃着核桃和栗子,突然又翻出一大袋糖果,惊喜地喊道:“哇,奶糖,我最爱吃了。”
刘为民赶紧说:“那是给豆豆买的。”
刘卫莉不以为然:“我是他姑姑,吃几个没事。”
刘为民彻底无语了。
刘为民自己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来到房子里。刘卫莉吃了一会,嘴闲下了,想起一件事,便说道:“二哥,我给你说一件事。你可要才替我保密,不要出卖我。”
“啥事,说吧,我替你保密。”刘为民喝了一口水说道。
“说具体点,是有关你的事。”刘卫莉神秘地说。
“有我什么事?”刘为民知道妹妹在故意卖关子,倒也不急。
“最近这一段时间,有不少人上门给你说媳妇。这几天家里这么忙都不时有人来,半夜半夜地说话人不走,害的我睡不好觉。”刘卫莉有些生气地说。
“是吗,你见过人么,长的漂亮不?”刘为民逗着妹妹。
“二哥,你这脸皮怎么这么厚?不知道害臊么。”刘卫莉白了刘为民一眼。
“我一个人都没见,都是你说,不知是真的还是你编的,我害臊什么?”刘为民看着妹妹说。
“不是的,”刘卫莉说不过刘为民,急急为自己争辩:“我没有编,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就说说,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刘为民把握住话语权,不紧不慢地向妹妹套话。
刘为民正听着妹妹刘卫莉说话,父母从地里回来了,一脸地疲惫。两人看见了刘为民,顿觉疲惫消失,心情大好,刘为民的母亲问长问短,赶紧进厨房给一家子做晚饭。
八月十五的晚上,今年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吃过晚饭,刘为民的母亲在院子里给月亮献上月饼和水果,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围着一个约三十公分高、直径一米五的竹子编的葡蓝剥玉米粒。刘为民的母亲先用小指粗的铁锥顺着玉米棒戳出两三行豁口,其他人顺着豁口用手把玉米粒剥下来。
一家人一边剥玉米,一边聊天赏月。刘为民的父亲话不是很多,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刘为民孝敬的烟。刘为民的母亲先问了一会儿子上班的事,便东家长西家短地说起村里的事,刘卫莉也叽叽喳喳不断插话。刘为民听着说着,一家人其乐融融。
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多,这个农家小院里不时飞出一串串欢笑声。刘为民的母亲忽然话锋一转,望着刘为民说:“为民,今天咱家人全了,妈和你商量一件事,你看成不成?”
刘卫莉朝着刘为民诡秘一笑,刘为民猜到是提亲的事。笑着说:“啥事,你说吧,妈。”
刘为民的母亲微笑着说:“本来你爸和我的意思,你已经跳出农门,脱离了农村,就不再考虑在农村给你娶媳妇了。可咱这亲戚朋友不断有人上门给你提亲,你爸和我已经推托了十几家了,有三家实在是推托不了,中间人都是咱老亲戚,再推就要影响关系了,都有人扬言和咱家摔提货了(不走亲戚了)。你爸和我的意思是你与对方见见面,成不成你说了算。你爸和我都是谅情人,不会替你做主。你去见个面,这样也不影响亲戚关系,你看成不成?”刘为民的母亲看着刘为民,好像生怕儿子拒绝。
“见面就见个面吧,我见个面不让亲戚为难,是不是就揭过去了?”刘为民无所谓地说。
“话是这样说的。”刘为民的母亲犹豫了一下,“不过,有一家确实不错,那家女子长的也能说的过去,家境特别好。你倒可以考虑一下。”
“家境能好到什么地方去,能比咱家好多少?”刘为民不以为然。
“咱家这几年已经不行了,”刘为民的母亲叹了口气,“多亏你给咱家争气考了个好大学,你哥已经分家就不说了,以后咱家要靠你了。”
刘为民的父亲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刘为民母亲的话,“说正事呢,你又扯到什么地方去了。”
“对对,我怎么把话题岔开了。”刘为民的母亲赶紧拉回话题,“那女子他爸和你舅是同学,原来是咱县上一五七厂的一个车间主任。这几年军工厂都不行了,没有活干了,好多有技术的人去南方谋生路了,留下的人也是上一天班歇一天的。好多车间都被私人承包了。那女子他爸当车间主任多年了,人又活道,包了个车间,能揽到加工活,所以挣了不少钱。”
刘为民的母亲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那家一儿一女,儿子已经结婚了,好像和家里合不来,他爸给在县城开了个烟酒店,生意不错。老两口跟前就剩这个女儿了,爱的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是要啥给买啥。你没去过他家,你舅去过,说家里盖了个二层半楼,装修的象宫殿一样。”
刘为民的父亲又咳嗽了一声,刘为民的母亲知道自己又说跑题了,赶紧拉回话题,“媒人说了,只要你愿意,他爸立马给女子买个城市户口,安排个工作,在县城上班。另外,也不要咱家的彩礼,还答应给女子结婚陪彩电、冰箱。人家说了,结婚不要咱家花一分钱。”
“这么好的事都能轮到我?”刘为民笑着说。
“怎么就轮不到你?你是咱村子唯一的本科生,那点比别人差了,要相貌有相貌,要工作单位有工作单位,他谁能比得上你?”刘为民的母亲骄傲地说。
刘为民的父亲又咳嗽了一下,刘为民的母亲缓和了一下口气说:“说开了,咱家也不是高攀他们家,你样样都能对得住他家。不过,人家的家境比咱家好,这也是事实。那家女子就是娇惯了些,那是娃伙不懂事,本质还是好的。你舅经常去那家,说那家女子也叔长叔短地问候他,和他开玩笑,说明还是通大道理的。”
刘为民正要说话,一晚上未说几句话的父亲发话了:“去见见面也好。咱家也不图人家陪什么电视冰箱,只要女娃人好,你俩合的来就行了。彩礼还是要送的,他家不要是他家的事,我还要面子,活了一辈不想让人说东道西的。”
刘为民早有心理准备,此刻见父母亲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答应:“见就见个面吧。不过事情不成可不要怪我。”
“我二哥这眼光高着哩,光有钱不一定能看上,还要人漂亮,脑筋够用。”刘卫莉笑着插话道。
“你这碎丫头知道什么,赶紧去端月饼和水果去,忙了一晚上了,洗洗手吃点月饼。”刘为民的母亲数落了女儿一句,小院又传来一阵说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