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金纹,龙族后裔。”
白虎心知肚明,只要把这颗龙蛋交出去,它就能名正言顺当上紫金山的王,而不是什么狗屁摄政王。
自被封印的那一天开始,王位的争夺就一直围绕着龙族与白虎族之间,正所谓龙争虎斗,归根结底,这片天地就是奉承成王败寇,强者为尊,而龙族与白虎族的天赋数一数二,强者辈出,从几千年来就一直明争暗斗,其他族群根本就没有资格插入其中,成为第三方势力。
因此对于供奉龙蛋,鸽派的代表当然乐见其成,因为一旦事成,就再也没有兽能够质疑当代白虎的统治地位,而龙族新王被屠杀,族内又找不出一个能找出来担当门面的领袖,鸽派从中看见了无限和平的转折。
但鹰派的代表就不这么认为了。
说穿了,它们就是保皇一派,乃上一任兽王遗留下来的嫡系或臣子,在兽王没有出事之前就忠心耿耿,事后又含辛茹苦、秘密豢养着尚未出世的王子,现如今,那个强大的仇人要派走狗来收走龙蛋,摆明了就是要来收割成果,肯定有二五仔告密,吃碗面反碗底。
“诸位怎么看?”白虎作悲天悯人相,充分夹杂了一丝点到即止的难堪与不舍,演技非常到位。
如此一来,既能体现出它壮士断腕、霸王断臂的高尚勇气,以此进一步获得政权斗争的阶段性胜利,又能调动兽意一致对外、同仇敌忾、万兽一心,巩固它的统治地位,真可谓借刀杀人,一举两得。
“窃以为,为了紫金山内千千万万的生命安危……”鸽派的代表是一头通体黝黑的猎豹,碧绿色的眼眸内似有摄人心魄的妖火窜动,“我们不得不做出妥协!”它的戏也很不错,神色之间满是遗憾。
“这条黑豹正是白虎身边擅长蛊惑兽心的得力助手。”树怪偷偷地告诉我们,事实上这所有的故事内幕都是由它在我们身边细致地讲述,正因为有了故事原形,我才得以揣测这些怪兽的内心活动,结果倒是八九不离十。
“不可!!万万不可!!”鹰派的代表则是一条银光闪闪的蛟龙,蛟龙属于龙族的旁系,力量虽然稍有逊色,但胜在身体轻盈,速度敏捷,有追风逐电的本领,其乃兽王生前最为倚重的兄弟。
它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贤侄被带走,还没出生就打下奴隶的烙印、沦为仇人的兽宠?
“那可是兽王留下的唯一血脉,万万不能拱手让人,尤其是那个该死的人类!!!”蛟龙悲怆地叫道。
保皇一派的怪兽见有了主心骨,立刻发起了鼎力支援,一时间四面八方兽声鼎沸,各抒己见,冒出了一大堆关于什么“不要让兽王死不瞑目”、“一颗蛋重要还是整个兽族重要”、“兽王后继有兽,而且天赋异禀,复兴有望”、“即使兽王后裔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又如何?那个人类的实力根本无法预估”等等类似的言论,三姑六婆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烦的要命。
其实,我老早就听不惯它们文绉绉的讲话方式了,明明就是一群怪兽,却搞得跟古代的文人一样,就凭这一盘散沙,别说紫金山,恐怕亚马逊都冲不出去。
我暗自鄙视的时候,倒不耽误场面愈演愈烈。
鹰鸽两派这几年本来就貌合神离,现在加上龙蛋这条导火线,斗争由暗处搬到了明处,激发了根本矛盾,双方顿时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一场大革命似乎在所难免。
“够了!”白虎率先发难:“必须以大局为重!交出蛋来!”
交,出,蛋,来。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莫名震撼,同时也成为了彻底撕破脸皮的决裂信号。
“好!好!好!你不仁!我不义!”蛟龙腾飞而起,犹如一道银色雷电,炸亮黑夜。
我没料到,哥斯拉大战金刚的戏码,会提前上映。
只是我们没有大饱眼福的福。
场面乱作一团,奇形怪状的怪兽多如牛毛,随随便便一只钢铁蟑螂都能穿透我们脆弱的肉体,正所谓刀剑无眼,我们不但身处风暴中心,极有可能被殃及池鱼,更有恨我们到极点的鹰派怪兽在一旁虎视眈眈,当今之计,唯有走为上策,坐山观虎斗。
于是我们死死抱紧早已变化成参天巨树的树怪做掩护,企图退出战场。
“卑鄙无耻的人类!哪里走?!”人面蜘蛛原来竟是鹰派的铁杆成员,见我们欲溜之大吉,情急之下吐出了一圈坚如钢铁的蛛丝,我们早已在火车上见识过这种蛛丝的厉害,深知被缠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垃圾玩意儿。”树怪轻轻一跃,我只感到犹如腾云驾雾般,一个呼吸便来到了几十米外,期间我没有抓稳,眼看就要摔下去来个四分五裂的结局,要不是水哥慌忙中扯住我的头发让我有了个缓冲的时间,我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不过在这水哥的一扯之下,我的天灵盖都差点被他扯出来,但更为重要的,是我差一点就被他扯出个地中海秃头,那样会严重影响了我风流倜傥的光辉形象,正所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我真不知道是应该谢他还是该恨他。
“干!!你这扑街能不能提前说一声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我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做烧柴吧!”我还在心有余悸,阿东倒发起了烂渣,颇有小人得志、颐指气使之走狗风范,狗改不了吃屎嘛。
树怪面沉如水,却又不好发作,我们若有闪失,它确实难辞其咎。
树怪顿时控制起壮如巨蟒的树藤包围住我们,形成一个天然的保护圈,然后像修炼了蛤蟆功一样跳来跳去,而我们就好比坐在过山车上,东倒西歪、险象环生,好在被树藤牢牢吸住了脚,不然都够我们投胎几回了。
至于刚才那只人面蜘蛛,因为过于大意而露出了面门的破绽,瞬间被鸽派的三头地狱犬轰成了渣渣,饮恨当场。
我被裹在结实的树藤里颠簸了一路,这折腾比喝醉酒还难受,落地的那一刻,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我知道,树怪是要在故意扮演欧阳锋、施展蛤蟆功,目的就是要报复阿东,刚才这么不给面子。
不过,这一路上我也有在反思,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地这么快?
就在昨天,我明明还是一个大二的学生,无限憧憬接下来的校园生活,接着在一天之内被老大派到紫金,从火车死尸到叶家古堡,从奇幻森林到动物王国,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玄幻,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我总感觉幕后有一只黑手,在操控着一切。
对了,一直有那么一只黑手。
那就是老大啊!
怪不得,怪不得,这两天发生的种种千奇百怪的事情,其实一直都在围绕着老大所运行,我真是当局者迷。
走出紫金山狭小的栈道,恍若隔世。
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在结界外,我们远远地眺望,只见山内一片火光冲天,朦朦胧胧中又有不断地兽吼声迸发出来,这场内战一定空前激烈,可惜我们买了半张门票,中途却被赶了出来。
“等吧,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树怪一阵唏嘘。
正如它所说, 很快就有了结果。
一道贯穿亘古、嘶天裂地的虎啸声响彻整个紫金,之后便再无兽吼,也唯有胜利者,方能发出这定鼎江山的一吼。
正如我所料,树怪得到线兽的消息——鹰派荡然无存,鸽派元气大伤,堪称兽族自炎黄时代以来,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内战。
只要玩上了权力这个游戏,就永远会有无数生命白白牺牲,连崇拜武力不屑于勾心斗角的兽族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类?
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是因为他个人崇拜杀戮?还是跟恶魔签订了协议?还是出于政治原因的使然?
战争年代的生命,是如此的一文不值、粪土不如。
那些都不紧要了。
最紧要的是,一切都尘埃落定。
当天晚上,我们就被移送出森林之外,树怪表示接下来它要跟一个全新的兽族政府班底打交道,我们还是不去为妙。
没所谓,反正有阿东在,功劳绝对轮不到它。
临走前,它给了一片树叶给我们,说如果这片树叶发出紫光,就证明交涉成功,我们就可以过来交接龙蛋。
在森林外面,回到了人类世界,我才回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过于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从误打误撞认识了嘴特别臭的树怪开始,到无端端点燃了兽族战争的导火线为结束,我感觉自己就算生存在神话时代,也应该是个有很大作用的脚仔吧?
为了防止紫金山的强大磁场溢出而干扰信号,李斯专门为我们配了一个卫星电话。
“任务完成了吗?”李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镇定,在电话的那一头……似乎有女性的娇喘与呻吟传来。
“完成了百分之八十。”阿东的语气却很冷漠,他以李斯作为生平大敌。
“好,同学们稍等片刻,我现在就过去接你们。”李斯雷厉风行、说来就来,我分明听到了女性楚楚可怜的挽留声,只可惜李斯不是常人,他注定是做大事的人,当然不会流连忘返于女色之中。
一刻钟的时间,久违的路虎终于出现。
李斯依旧一脸温润淡定的微笑,丝毫没有惊慌失措的表现,跟他初初送我们来时根本判若两人。
“那时候只是想营造些紧张氛围,好让你们提前进入状态而已,实际上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玩耍过了。”他还真是考虑周到。
“哈哈,再给你们说个事,其实梦魇香也是假的,辛苦老姜配合我演了一出戏,那些只是特制的迷幻催情剂而已,目的也是为了让你们能提前进入状态。”他又打个哈哈。
我哑然无语,为了让我们能‘提前进入状态’,他也是绞尽脑汁。
“那老姜给我们吃的解药是什么?”水哥就是犯贱,这点小事也要问。
“那是鼻屎。”李斯斩钉截铁给出答案。
“开玩笑吗?”阿东浑身颤抖。
“没有开玩笑,千真万确,是我的鼻屎。”李斯的笑声是如此淫贱。
阿东顿时怒火攻心,气的nai头倒立。
李斯在最后关头扳下一城。
好在我没有吃解药。
“紫金山的故事,这样就算完了?”
我的孩子都快要上初中了,还老是逼我给她讲睡前故事。
“是的。”我试着努力去回忆有没有什么遗漏。
确实完了。
结局草草了事,错不在我。
三年前我被一群踩着鬼火的暴走族打爆了头,医生说我会出现暂歇性失忆,其实我彻底忘记了很多事情。
我不记得我的药师佛玉牌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碎裂,我不记得为什么我的右手会比左手要粗大一点,我不记得我的女神波多野结衣为什么会嫁人。
但我记得,老大人间蒸发的那一天,阿东十分离奇的失踪,吴公子屌丧大不列颠,张公子安然于世,水哥终于组成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故事,大概还有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