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东边紧邻的国家便是卫国。当年骊山之战,卫国没有少出力。但最后姬掘突却获封正卿,这已经让卫国国君有些不舒服。然后这短短两年内,郑国竟然凭空灭了郐国,这让卫国有些坐不住了。
不光卫国有意见,溱洧平原上的大多数小国对于郑国这两年频繁的征伐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于是大家伙儿仿佛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齐齐给周平王上书,要求平王严厉呵责郑伯姬掘突。
然而就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郑城之中却有人用姬掘突的名义,背着他秘密进行一件让他会发狂的事情。
在智父、祭旬和关其思这些陪伴着郑城一起长大的人眼中,郑国的前途是他们一生的信仰,一切的儿女情长在他们眼中都是微不足道。
很显然,现如今智燕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了姬掘突对于郑国发展的决断。
按照当今的形式,只要姬掘突顺势迎娶申国的公主,不仅可以通过这层裙带关系交好申国,更可以取信于周平王,进一步巩固郑国现有的威势。各诸侯对于郑国这突然崛起的国家也会多一份包容。等着郑国慢慢站稳之后,再通过“正卿”这个职位带来的便利逐步吞并郑国周边国家,这才是最稳妥的发展方略。
而姬掘突却困于与智燕的儿女私情,一昧的猛力蛮打,不仅引得各诸侯国怨声载道,甚至平王都已经开始猜疑他的忠诚。
祭旬看到郑国现在隐隐有些四面受敌的意思,心里十分的忧虑。而且他现在被降为下大夫,不能够直接处理国事,只有干着急的份儿,什么忙都没得帮。尽管他也知道姬掘突跟智燕之间的感情是不应该的,可他却没有什么办法隔断两人之间的情谊。思来想去,他便只有前往现任上大夫关其思那里商讨对策。
与此同时,智父也带着人找到了郑国现任的大夫关其思。
祭旬虽然是一介商人,但关其思却不敢怠慢。一来郑国建国之初姬友便鼓励百姓经商,商人的地位在郑国比在其他国家都要高许多。二来在郑城的建设当中,智父出了大力,使得他在郑国百信心中有很高的威望。
听到属下有人来报说智父亲自求见,关其思赶忙起身,亲自出门迎接。看到智父被人缠着站在自家院门外,关其思赶忙拱手鞠躬请礼:“老丈人若有吩咐,喊其思前去便是,怎么还专门跑一趟呢?”
智父不敢拿架子,也拱手虚礼,道:“有要事与关大人商量,此事不得不慎重啊!”
正在此事,祭旬也坐着车辇来到了关府门前,下车之后看到智父和关其思两个人窃窃谈着,眼睛一亮。
关其思看到祭旬,笑了笑:“今儿倒是这赶巧了,祭大夫也来了。正好我这边刚宰了一头猪,今儿就在我府上吃饭吧。”
智父闻言眉头一扬,有些意外,不知道为何宰一头猪也值得这般隆重说出来。转头看向祭旬,祭旬也正好把眼睛转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祭旬一脸的担忧,而智父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关其思虽然是郑国大夫,但府上并不如智府来的豪华。院子里依旧是夯平的土面,也不曾覆上整石头。台阶上只是简单地铺了木板,一眼便能看到木板之下的土块。大堂之内也没有精致的家具尊贵的青铜器,全是一些木制品。
智父看到这一幕,心里连连赞叹姬掘突看人之准。关其思贵为郑国上大夫,却能够清廉为官,不滥用民力为自己修建豪宅,实在是难能可贵的事情。如此这般想着,他对郑国以后的强盛便更加有信心了。
祭旬却不是第一次来关其思家里。两个月前从鄢城回来之后,他便来到关府宣告姬掘突给关其思的任命。当时他便已经知道关其思虽然是士族出身,可是家境早就没落了,比之寻常百姓也强不了多少,故而这一次也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只是一路想着姬掘突如今的冒失,各国对郑国的不满,祭旬脸上的皱纹也菊花一般密密匝匝开着,显得十分愁苦。
关其思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一落座,他便出声问道:“祭大夫究竟心忧何事?怎生如此忧劳?”
祭旬看了知府一眼,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哎!”
知府闻言哈哈一笑:“我猜我知道祭大人是怎么想的。”
关其思闻言侧目问道:“哦?那请老丈人说一说,好教祭大人看看”
智父摇了摇头:“要我说来,祭大人必然是在担忧如今郑国的处境。”他一开口,堂上其他两个人便盯住他看。智父没有一丁点儿的恼怒,只是笑着继续说道:“现如今卫国、陈国、宋国都往洛阳送了奏疏,说我郑国国君滥用职权谋一己之私里,寒百数诸侯之心。甚至叫嚣若平王不予严惩,便举行会盟征讨我郑国。郑国如今的形式,实在不容乐观。”
关其思主持国事已经有两个多月,自然也很清楚郑国的情况。他这些天心中也十分的忧虑,只是接待智父的时候,他不敢表露出情绪,生怕让智父以为失礼。此时听到智父把郑国的处境娓娓道来,他也皱起了眉头。
祭旬闻言又是一声长叹。
“然则如此形式,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化解。据我所知,申候一直意欲与我郑国联姻。若真能取得申候的友谊,他肯定愿意为我郑国说话。申候作为南方大国,虽然比不得秦晋之雄,却比卫。陈这些效果有威信得多。到时候眼下形式,自然迎刃而解!”
“好!”知府刚刚说完,祭旬就忍不住拍案叫好:“老丈人句句都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呀!如今形式,老丈人看得再分明不过。只要能与申候联姻,眼下危机便可以解除。靠着申国的友谊,我们再帮睦邻国,不数年便可强兵富民。奈何王上不愿,我等有何办法?”
看到两位当权的大人愁眉苦脸,智父笑了笑:“二位大人何苦愁眉不展?依老汉看来,这事情好办的很。”
闻言祭旬和关其思同时看向了智父。
智父说道:“这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女年方二八,也早到了出阁的年龄。老汉这几日便把她嫁出去,这事儿不就完了吗?”
智父完全没有理会自己亲闺女的感受,更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说完之后他笑得十分得意,似乎以为自己能想出这么一个主意很了不起。
祭旬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他也知道姬掘突之所以拒绝申候的联姻,便是因为智家的姑娘。只因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尖肉,他虽然也有这等想法,只是碍于智父的面子,不方便开口。此时听到智父自己提出这个主意,他肃然起立,立马拜了下去:“晚辈代郑国臣民叩谢老大人!”
智父面带微笑妥帖受了这一礼,说道:“郑国是我看着立起来的,我也希望他蒸蒸日上。以后,郑国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喽!”
祭旬起身之后叹道:“其实智小姐完全可以做个妾室。这样便两全其美了,只是王上他太过于执拗了。”
智父点了点头:“王上对小女的情谊,我也是知道的。但王上贵为一国之君,当以天下为重!”
关其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问道:“只是不知道老丈人要把智小姐嫁到哪里?”
智父闻言一愣,他今天来主要便是提议,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至于具体把闺女嫁到哪里,他还真没有想过。
祭旬点了点头:“要是还在郑国恐怕不合适,以王上的性情,恐怕饶不得迎娶之人。”
智父点了点头:“没错,王上是个真性情的。若是嫁在郑国,确实不济事。”
“不如嫁到胡国吧?”关其思突然想到了这么个地方。
“嗯?为何不是卫国陈国这样的大国,反倒是胡国这个小国?”祭旬有些不解地问道。
关其思笑道:“你们既然说了我们王上性情直率,要是嫁入卫国陈国这般国家,以王上的脾气,难道不敢前往陈卫把智小姐掳回来?”
“难道嫁入胡国便不会了?”智父反问道。
“要是嫁给寻常百姓,不论在哪个国家都不合适。只要王上一下令,恐怕不必王上亲自动手,他国国君便要把智小姐安然送回来。这点面子,我郑国还是有的。所以我看,必须将智小姐嫁给王公侯伯,只有这般才能彻底断了王上的念想。而卫国陈国势大,现在又在气头上。我郑国女要是想嫁过去,他们未必愿意。而胡国只是一个小国,只要我们与王上之名送上奏疏,他们定然会同意。”关其思详细地分析道。
“善!”祭旬再次拍手叫好:“既然如此,我们事不宜迟,立马动手。关大人您主掌国内政务走不开,这送奏疏的差事,便交给我吧。”
“好好,祭大人亲自前去,这成算便更大了。”关其思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