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一生碌碌无为,就像微风卷起的尘土毫不起眼。比如我。
而有的人,确确实实,冥冥之中,会注定成为不可思议的主宰。
故事发生在22年前,大陆南方某个山清水秀的县城,一个婴儿即将呱呱落地。
新生命即将诞生,但婴儿的妈妈却在产前半个月频繁周旋于妇产科和精神病科之间,不厌其烦地跟不同的医生述说如何在一连半个月内持续地梦见了一条绿色的巨龙潜入孕肚,甚至有时候吃药打针拉屎换奶罩的时候都有这种神奇的画面一闪而过。
“是不是产前综合症啊?”精神病科主任跟妇产科副主任共同会诊,却又因为产期在即,不敢轻易开镇静药。
“会不会我孩子是变异人?”产妇一脸莫名期待。
紫金县是一个百废待兴的小县城,人们的一切生活或事业都在有条不紊的良性规律进行时。正因如此,一些本土的奇异杂谈常常会引起许多县城老百姓的兴趣,逐渐变成茶余饭后的甜点。
于是,产妇的事迹烜赫一时,惊动了县报的首席记者,很快就会领盒饭的王清。
“你好,我是紫金县人民日报的记者,王清。”王大记者推了推碧绿眼镜,唇红齿白,咬字铿锵,洋溢着知性女青年该有的本色,也算是个漂亮的跑龙套。
产房里氤氲着84消毒液的味道,但王清没有皱过一点眉头。她可是曾经夜闯留尸间,并与当地法医共同探讨——因为一场离奇死因而死去的死尸为何会死到连睾wan都被无情捏碎的案例。
紫金县其实很小,‘女孩子家干嘛不好好在家里面洗衣做饭’等等因为三姑六婆而盛传起来的流言蜚语瞬间弥漫了整个县城。正因如此,她如今已是奔三的人了都还嫁不出去,后来只好寄情于工作,凭借自身努力与潜规则,成为这个紫金新时代独树一帜的女强人代表。
“我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但该说不该说的你们什么都不信,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产妇操着一口流利的客家话,语速惊人地快,神情却有些萎靡,医学上的判断是神经衰弱,毕竟这个怪梦折腾她不轻。
“子不语怪力乱神,叶夫人,现在是讲究科学的时代。”王清也是本地人,客家话的熟练程度亦毫不逊色,可是她的举止谈吐尽管非常礼貌,说不出有任何不尊重他人的痕迹,但就是让产妇感到有那么一丝点到即止的嗤之以鼻,“我也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了,他说今天就是你的待产日,我将会全程陪伴在你左右,一睹你所说的巨龙风采。”
“哦,那你好看饱它。”产妇无理取闹转移了话题:“我老公怎么还没来啊?我都要生了还不来,搞什么鬼啊!真是冤枉啊!上辈子我做了什么孽啊我!”
她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还是懂得避重就轻,她深知就算是十个她绑起来都说不过眼前这位大记者。除了八卦。
“我来了!”
王清刚想扯些别的,未想到产妇的丈夫就卡在关键时刻到来。
叶勇出生于1955年,刚好赶上越南战争的开端,然后他的父亲为了能让家里省口粮食,只好狠心送他上战场,简直就是俗烂的故事。
那一年,他16岁。
那一年,卡塔尔国成立。
那一年,香奈儿的创始人吃安眠药挂了。
叶勇年纪轻轻,就逼不得已投身越南战争,过着枪林弹雨、风餐露宿的生活,他也没想过混什么军功,只是在苟延残喘的活命。其实,有好几次他差点就把小命交待在异乡,但上天就是给他开了外挂,就是不让他死。或许老天爷还有什么重要任务需要他去完成。
终于,好不容易熬到了美军退兵,他却选择留在部队里继续当一个无所建树的传令兵头。
当兵起码有口饭吃啊,混吃等死好过饿死,那个年代有顿饱餐实属不易。
“你哪位啊?”叶勇长得黑瘦精悍,神色间蕴含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刚正不阿,那就是所谓的军人气概?
“叶兵长你好,我叫王清,日报记者。”王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深谙此人手上极有可能沾染过许多死人的鲜血,是真真正正杀过人、干过尸的老兵。
从战争活过来的军人,与从和平年代练出来的兵是完全两码事。
“王记者,这里不是很欢迎你啦。”叶勇当然没有好脸色。
“不好意思,我已经跟你的领导打过报告了。”王清隐晦地表示我已经搞定了你的上级。
于是叶勇就闭嘴了,十分巧妙地隐藏了即将爆发的愤怒,他也不是蠢人,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
当然他还是不用给这个臭女人好脸色,他认为这个女人简直臭不可闻臭到爆炸。
善于察言观色的王清注意到叶勇明显一脸嫌弃的嘴脸,便偷偷闻了闻自己的咯吱窝。
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已经喷过香水了吗?
趁着叶勇与他夫人卿卿我我之际,王清在椅子上小憩了起来。
现代医学虽然比较发达,精准算出了叶夫人的预产期与待产日,但具体时分那是不可能计算出来的。
“你知道你很过分吗?我不是说了不要再煲这些鬼死汤了吗,我就快要生了啊大兄弟,你怎么还是那么没有记性,当初生大妹和二妹的时候不是都不喝这些汤嘛,喂!你有没有在听啊。”叶夫人是个典型的话唠,长舌妇倒又不算。
叶勇默默承受着夫人的精神摧残,他一向是沉默寡言的人,但他又是个懂得体谅人的人,就算不会安慰老婆,忍耐一下劈头盖脸的口水还是可以做到的。
十五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叶夫人还是兴致勃勃的发表演讲,从天南地北聊到苏联美帝,从秦皇汉武聊到计划生育,完全一扫过去的萎靡,连王清的私事都被当作话题聊了起来。
“我说王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我20岁嫁给老叶都算晚婚晚育咯,你都奔三的人了还不结婚,小心以后没人肯娶你!俗话说男士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听姐一句劝,女人还是早嫁为好。”聊了这么久,两个女人还真的熟络不少。
女人和女人之间,八卦麻将男朋友,是三大永恒不变的话题。
但叶勇还是黑着脸。
“唉,始终缘分不到,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王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什么狗屁缘分,你说!要什么样男人我都有!你等着!等我生完娃坐完月子就给你张罗!保证你TM的满意!”叶夫人露出杀人的目光,拍拍胸脯,颇有巾帼之风。
“算了,叶夫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本来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嫁…………你…………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要生了?”见叶夫人忽然痛苦的呻吟起来,王清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废话!”叶夫人刷地一下掀开被褥,羊水穿了一床,“赶紧去叫医生啊干!!老叶你还杵在这里跟个木头一样搞什么鬼啊!!”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每一天都有新生命诞生、老生命的逝去。
在时间长河里,生与死不过是喝了一口水、吸了一口气。
但是今天不一样。
今日之后,九州八荒五湖四海都要为之震动!!
医生护士井然有序地做好接生的准备工作,窗外就突然响起了一声暴雷!!
然后就是乌天黑地,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总之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小说里黑山老妖出世的前兆。
“气象局的老曹不是说今天会晴天吗?”王清着实被这惊雷吓了一跳。
“啊!!啊!!!啊!!!!”叶夫人哪里管的上老天爷下雨不下雨打雷不打雷,此时此刻只有拼命的把孩子生下来才是王道。
生产回到正轨,有条不紊,分秒必争,众人都聚焦于新生命的出世,却完全忘记了窗户外面宛如世界末日的景观。
窗外的风雨拍打着窗户,声势愈发的浩大,几乎掩盖了室内所有人的声音。
可一刻钟都没到,孩子就从头到脚全须全尾的从妈妈肚子溜了出来,整个生产过程可以说进行的十分顺利。素有‘顺胎圣手’之称的吴大夫把孩子接过来,准备善后工作。
“大人心率正常,孩子也活泼健康,是个男丁哦!恭喜啦!母子平安!。”吴大夫慈祥一笑,因为风大雨大噪音太大,所以她不得不爆发出比平常说话还要更大的分贝。
她早就听说了这位特殊产妇的鼎鼎大名,还以为在接生过程中会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到头来还不是一次很正常的接生吗?除了,除了…………
恰恰就在这时候,雨停了,风停了,云停了,时间仿佛也停了。
简直就是电影情节。
“等等。”王清是旁观者清,所以叫王清。“怎么……孩子不会哭叫啊。”
吴大夫楞了一下,流下冷汗。
她看着孩子。孩子也看着她。
直愣愣地看着她。
没有哭,没有叫。
新生的婴儿怎么能够瞬间就睁开双眼呢?
吴大夫也不知道突然间发了什么毛病,像魔怔了一样,竟鬼使神差地粗暴拍打起婴儿的屁股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当兵出身的叶勇居然都没来得及阻止吴大夫的诡异举动。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婴儿还是没有哭。
一点都没有哭。
他只是皱着眉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吴大夫,一脸莫名其妙。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打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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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啦,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马上就会说话?”我的孩子对于我所灌输的睡前故事总是充满了怀疑。
“别那么多问题行不行?从现在开始不要打扰爸爸行不行?不然以后别想我讲睡前故事!”其实我也觉得很扯。
不过这些都是我冒死前往老大的出生地、好不容易用高超的骰盅技术才从当地老人家口中收集到的珍贵素材。
故事继续。
1995年4月1日,据日报记载,紫金县第一人民医院,素有‘顺产圣手’大名的妇产科主任吴素珍,在当日下午4时暴毙,殁于家中。
凡是参与了此次生产过程的护士都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有关部门封锁消息的效率十分之高。
王清并没有记录下突发的种种灵异事件,原因不详。可能她觉得此事不说为妙,无须引起进一步的社会恐慌,为了保护孩子也好,保护……自己也好。
三个星期后,她不小心掉进年久失修的臭水沟,无情溺死。
有人逝去,就有人诞生。
叶家长子,叶辉,顺利降生于普通的叶家。
普通的叶家,却因为他而从此不普通。
传奇,从来没有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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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以西湖而闻名。
丰湖晚唱、半径樵归、山寺岚烟、水帘飞瀑、荔浦风清、桃园日暖、鹤峰返照、雁塔斜晖。
此乃当地八景。
“西湖?这就是西湖?我靠,水怎么这么脏啊?环保局到底捞了多少油水啊?简直侮辱了徽州的光辉形象!也只有老大你这样英明神武、风流倜傥、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神龙才适合做徽州的代言人,绝对会叫徽州的GDP暴涨百分之八百!”一个四眼学生愤愤不平、使劲地鼓噪,说话的水平和思维是如此的低劣和奇怪,甚至破音,这引起了过往路人的侧目。
他叫阿东,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班长,也是马屁王。
他的班长是买的。
但他马屁王的称号是实力使然,没有一点水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老大摸了摸他的狗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
老大是何许人也?他的过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是我们的老大,只要跟着他,未来大好前途不用解释,其他不用赘述,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再次感谢老天,把我跟老大分到一个班,不然合家风水都要乱掉。
“老大!雪糕我给你买来啦!!”不远处跑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傻仔,在他后面又跟着一个笑容可掬的傻仔。
高的那个是吴公子,笑成菊花脸的那位是张公子,人称淫魔二少。因为他们的爸爸分别是校长和副校长,是天经地义的公子哥,所以他们仗着校长儿子的身份,在学校里面为所欲为、胡作非为,经常调戏女学生、强奸宿管阿姨,连狗都不放过!被侵犯者又经常是一些敢怒不敢言的好人,于是更加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但是,没有人能与老大相提并论。
开学的第二天,他们还不是乖乖就范?只能老老实实地跪在老大的脚下舔趾?完全就被老大的王霸之气所慑服好不好。
直到后来某一天,我用十五打冰爽啤酒灌醉了他们,从而才撬开了他们的话匣子,方才了解,原来他们的校长爸爸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被老大绑架了。
如此心狠手辣,不按常理出牌,不愧是我跟的男人!!
“没有用的东西!!”看到这两个本来就跟我不怎么对付的公子哥,我也想体验一把狗仗人势,“叫你们去买个雪糕,怎么买了半天?干!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没看到老大都等得不耐烦了吗?!”
我兰花指轻轻一戳,狗太监的气魄瞬间上身,
“关你叼事啊!”吴公子直接把痰吐到我的眼睛上。
“………………”张公子。
“我屮艸芔茻!”我恨欲狂,假装就要动手。
“好了!!!!”老大突然一声音爆!!
仿佛春天的一个响雷!!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我翻起白眼,看到西湖里的罗非鱼也翻起了白眼。
老大果然厉害,竟能施展出在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金刚无敌狮子吼,我相信,就算是开发出此等神功的古代高手都要佩服个五体投地才行。
“阿水呢?”老大一把夺过将近融化的雪糕,随意塞进旁边一个路过的无辜妹仔的波里面。
干TM这妹仔的波真大。
“水哥好像在步行街陪他女朋友。”阿东这条狗果断打起小报告。
我和吴公子死死盯着早已被老大的狮子吼震到口吐白沫瘫倒在地的妹仔,还有夹在她波里的冰淇淋。
真的好想,舔一口啊。
“我干,这个阿水有了女朋友就忘记了我们,没异性也没人性,根本就是个混蛋!”我乱叫一通,眼光还是死死地盯着妹仔的波。
“好!那就去干他!”老大狠狠一跺脚,就踩爆了妹仔的波。
没错,是踩爆。
崩的一声!就像气球骤然爆炸,不,简直就是宇宙大爆炸!比老大的那一声吼还要惊天地泣鬼神,令人猝不及防。
顿时我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差点就心房缺血晕死过去。
这个波,到底还是隆的,这个社会,到底还是险恶的。
一直不出声的张公子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捂着嘴巴,硬生生把呕吐物又吞了回去。
似乎勾起了他的残忍回忆?
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