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于抗议的村民在那个夜晚就已经死去,剩下的软虫披上装模作样的盔甲,麻木的精神不需要被鞭打,就奔赴生命最后的结局-战场。
有想法的狡猾家伙会逃跑,或被发现射杀,或如孤魂一般游荡在荒野,如果集结成群,仗着手握武器,他们会成为打家劫舍的匪贼,青川之地历史上有匪王的传说、据说其手下有山妖与恶人数千,祸及青川大量村舍,几百年前被洛封二国联手九次才将其剿杀,这是洛封二国少有的联手记载,想必当时的国君都很慷慨睿智,如今则截然相反。
竹明知道他非去不可【没事的,只要我~】他想到律法和规矩,失落之心中燃起一丝可笑的火焰【如果我杀敌有功,我能成为兵长,然后~又有盐湖又有头衔,最后说不定还能成为将军。】他将头盔扣上,这东西比看上去重【歌谣中会怎么传颂?在我百年之后,老奶奶会跟小孙子讲述竹明的故事,又有钱又有权,英勇无双的竹明。】。
君忆良久过来【我只是让她去帮我打盆水,为何如此之慢。】,妹妹的眼角充血艳红,眼眶湿润的水色泛着柔光,那睫毛伸曲,像是新长出来的一样-被泪水洗新的。
而那盆水,有如汇聚的泪,她的手握紧水盆边缘,颤颤巍巍,水何时变得如此沉重?逼地少女不得不用力至手背骨筋凸出、腕口凹出筋体缺口,她的鼻子也是一团糟,红如酒糟。
竹明抿嘴皱眉,君忆会恳求我不要去,可这不是我的想法,我没有办法~我多么想与她永远一起,但说出来的话,只会让她更加伤心吧。
他强颜微笑,话未说口,妹妹一下子把盆放在地上,由于行为粗劣,水溅地竹明满脚都是。
“明明就是个怕得要死的人,还逞强,就不可以好好地想想解决的方法吗?”她抓住巾帕,原本说好的是帮他擦拭盔甲上的污垢,结果君忆却抬起手一下子摔在他脸上,湿润的巾帕拍呆竹明,三息过后巾帕落地,他看到妹妹下撅着嘴,好像吃了什么苦得要死的东西,眉宇坚毅、是如此严肃“你要向我保证,肯定不会离我而去。”
【这局势哪是我可以操控的?】“国君专门提到了我。”哥哥有苦难说“我不得不去,他们会追我们到天涯海角。”
“那我们就去天涯海角。”
【多么天真的君忆啊。】“我们可以种地?可以圈养家畜?然后隐性埋名?”看到妹妹脸上的恍悟,竹明一头雾水【她没听出我说的这些‘可以’是多么不切实际?】“钱从何处来?潦倒困苦的生活与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危险会伴随我们一生,这不是我们的命运,也不是我们的生活。”他提起佩刀,虽然粗糙,但割下一块肉还是可以,没有刀鞘,省去拔刀的无用过程,士兵的武器不需要华丽的保护,因为它们随时都要取走敌人性命“而且如果我那样,要么失去父亲,要么父亲也不会同意你与我的婚事。”他眉头锁起【竹明啊竹明,为何你叫竹明?你的前途真的一片光明?压抑的黑暗早在出生那一刻就已经伴随,你的一生诸神也已经预定,结果如何,自己去目睹吧。】“况且也不是一团糟,不是吗?”他将刀放下,现在他扣着洛兵的头盔,这是恶魔的冠冕啊,那个夜晚的暴行全都是戴这个头盔的家伙“我会带着满载的荣誉归来,战事结束,我们便去千下城居住,父亲与妹妹也会在一起,歌颂我们的曲子将会在青川之地流传,最后离开山沟,飞过周天诸国,即使是雪灵和人马也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难道我还是那个可以被随便欺骗的女孩吗?】她摇头,却说不出半个字,那是多么难以启齿的话啊,又是多么不切实际的请求。一幕幕的场景涌入少女的脑海,惨烈的伤口,徐徐燃烧的战火,滔天的嘶吼与兵器间的剧烈碰撞,那是多么遥远的恐怖存在?哥哥又是那么地近在咫尺,【我的哥哥,小时候陪伴我玩耍、向我讲诉自己乱编的有趣故事、会吹笛子奏音乐、与我一起走过十多个春秋的哥哥,他现在却要步入那番的炼狱,哦~傻女孩,一切都是如此,一切都是这样。女子在床上挤出易死的生命,男子成为君王的猎狗,周而复始,不断循环】。【不】那是她心底的请求【请不要来得这么快,请慢一点,或者,悲惨的命运请错过竹明吧,残酷的诸神就不能偶尔忽略一个吗?】怎么可能?竹明可是被上天恩赐注重的啊,那个盐湖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也不想这样,但~别无选择。”少年垂眸,这周围的一切、榻榻米地板,门前的假山石头,树木,怎么也没看够,每一细节都要记下,‘明天就要集合,然后出征’-兵长是这么说的。他拿出那个卷轴,是乐词,妹妹的手又在互挠手心,他抽出,将卷轴递在她手中“这个~送给你。”
“干什么?”她受惊,从沉思中苏醒,瞪大通红的双眼,无法理解“为什么给我?”
“我不在的这些天中,你——”
那卷轴被送回他手中,君忆抓紧手,用力把竹明的手推回去,她看着哥哥,微张嘴,深吸口气,刹那间,鼻子和眼角仿佛被吸得更红了“我不会跟你分离的,你也休想把我一个人丢在竹村,我跟你一起出征,反正戴上盔甲,谁也不认识谁。”那双美丽的眼中折射出肃杀之气“谁也不怕谁。”
洛孤不曾知道君忆还有如此顽固的状态,任凭竹明怎样劝阻,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她来到云游者那边,那场暴乱不曾波及那个洞穴,老瞎子还在,【今天我可没空学一天的经书】“大师?”她一只脚踏进去,云游者低垂着头,盘坐于地,没反映。
这并不奇怪,卜周向来都是如此,她后来知道卜氏的来源,原本就是个官姓,是为占卜祭祀,到现在也不例外,不过除了远在圣心城的爱诺希氏外,周天诸国倒不是都特流行占卜,而卜氏留下的《大演全食》这本巨著也鲜有外族可以看懂,这位云游者的预言与云游者本身所学关联不大,与占卜技法挂钩,不过好像成为‘观天客’的云游者似乎也有这种预见未来的能力,洛孤不知道所谓的直面星空与目睹未来是否有微妙联系。
有些怪了,大师还没有反映,洛孤可有问题要询问呢,她不知自己的去向,是与久成文一样与竹明分别,还是与他们一起奔赴战场。“我是洛孤,我来了。”她用平时说话的声音说道,打扰大师睡觉就打扰吧,她拨弄卷轴,立马被上面的文字吸引,洛孤很快就被吸引进去,卷轴里讲诉的是另一个遥远的故事,与她毫无干系的名字与历史人物逐步涌现,是巨熊骑士北冥风平息雪域项神氏叛乱天独城的故事,这种故事往往五六个卷轴才可描述结束,在准备拿第三个卷轴时,她余光再次注意大师,这才意识到自己存于紧急的现实。
可大师还是没有反映。
洛孤走去“大师?”她靠得够近了,可他还是一动不动,那毫无起伏的胸腔暗示了什么,枯槁的皮肤和手软瘫在那边【这怎么可能?】她推了下“醒醒!”,老者的躯体平衡受到破坏,啪一下,倒在地上,有如掉线的木偶。
“醒醒!”洛孤大叫【怎么会啊,那天还好好的,大师他~】可胸腔真的没有起伏,她将手伸入卜周的衣裳内,隔着皮肉能摸到骨头,没有温度,没有呼吸,黏糊糊的一层薄膜在皮肤上,这是干枯的体液,粗糙的布衣是老者的一切,洛孤心中如晴天霹雳,再摇尸体的话就是对死者不敬,她松了手,冷静片刻,深深的惋惜、遗憾涌入她的心扉,大师年纪很大,跟她的交集不算多浓烈,洛孤并未过度悲伤,只是惋惜、遗憾。
还有费解
【也许人就是这样吧,到了一定年龄,常常没有任何预示地就会去世,可以后还有第二个大师吗?还有人会教我这些有趣的故事和思想吗?】洛孤离开洞穴,她要找个铲子将大师埋了,最近处理尸体的人太多,竹村周围的土坟包如同大地发炎的脓包,几个晚上全冒了出来,铲子也丢在周围,这不难找,洛孤拿来,老者体格不大,不用多深,就在这个洞穴旁边吧。
她脑子里闪烁出无数个片段,一边帮忙处理后事,一边尝试从这些片段中寻找出道理,可即使是漫长的完工之后,日落西山之时,还是久久找不到答案。
她擦擦头顶的汗,铲子被扔在一旁,胸腔火热,全身被汗水打湿,原来挖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她可不曾有这么筋疲力尽过,一颗青涩的银杏被她捡起,洛孤随手剥开土,将其埋入坟内。
死太多人了,好的坏的全都无从幸免,【那我该何去何从?洛孤啊,你是最不属于这里的,他们都说你是山妖狐狸精,你与这些人不一样,看看你那丑陋无比的大耳朵和尾巴,你却没有死。】小绵羊竹没的父亲在一个坟前坐着,洛孤记得他昨天就在那里,那个土下埋葬的是他女儿,老男人此时此刻是否也在思考,为何他活着、女儿却去世,并且还是无比痛苦地去世【是啊。】洛孤想到一些【我不属于这里,我不属于任何地方,山林中的野兽也许更加可靠,但并是我要过的生活。】那只被她饲养的小熊猫慢吞吞地从云游者的洞穴附近爬出来,带着一身泥土,由于君忆不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玩意儿,所以洛孤就把它一直放在卜周的洞穴附近,反正她每天都会来,在那惨烈的一晚这个小家伙一定吓坏了,她弯腰,伸出手,小熊猫能感受到她的一切细微的情绪,那四肢小腿跑过去,一下子扑在她手里,她亲吻这个幼小的生命,在它绒绒的黑额头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我也不要再去寻找其他安生之处,其他人总是如此,先是好奇,再是讽刺、猜忌、辱骂于我,我是洛孤,唯有~唯有家人才——】她突然想到这一切,熊猫眨巴着嘴,要吃东西,她将小崽子放下,示意它迈入自然“去吧,那里才是你的家,去吧。”她揉抚小熊猫的脖颈,崽子茫然,无法理解洛孤的决定,向前示意跑了几步,回头看到洛孤没有跟过来,崽子又犹豫了,它张开生长乳牙的嘴,无助地叫着。
那句话抵押了一切道理【家人就是那个在危险的时候,不记对错地去帮助的人啊~】【他们把我当家人,我也把他们当家人。】
【我有家人,家人是一切,家人在哪里,我也就在哪里,为此于生,也为此于死。】崽子还在叫,她低垂着耳朵,尾巴拖在地上,转身离去,拳头捏紧,那是何等的坚毅“竹明哥哥和君忆姐姐,我也来了。”
==
千古岭的一切都巍峨高耸,清晨的雾到中午还不曾散开,久成文茫然,龙渊玄拉住他。
“此地不可走。”
“我们必须走。”
“现在不行。”他踢了脚石头,或是无意间踩到的,石头落入下方浓雾,被埋没在这些虚无的大棉花里,仿佛声音也被吃掉,他们凝视三息,刚要说话时,下方石头落地的‘咚’声才缓缓传来,在群山之中徐徐回响。
“那要等到何时?”的确,浓雾阻挡了一切,山峦与群树,瀑布和鸟兽都被埋没,若沿着石壁前进,一旦失足将会落入永恒的恐惧之中,即使有幸抓住某种凸出的石块和植被,他们也无法看清方向,无法发现落脚点,潮湿冰冷的空气将会是他们唯一能面对的存在。
龙渊玄凝望天空“等,当烈阳落入西山之时,群雾说什么也该退下。”
“那时也接近群星所统治的世界,黑暗和浓雾一样可怕。”久成文提醒,但他也说不出另外的办法。
“晚霞的绯红光芒会存在短暂的时间,只要我们利用好,一切便不是大问题。”玄说“否则我们将会跟人马一样葬生谷底,千年之前的那群糊涂虫跟你现在一样莽撞。”
久成文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我何曾鲁莽?】他必须纠正“我不是人马,我有四肢,而不是笨拙的蹄子。”
“少了两根手指的四肢”玄提醒“我们除此以外别无选择,就在这边呆好吧。”
【我从洛正侯那疯子手上离开,现在却要任由这家伙摆布,让我受气】他气的其实是他自己【我不可以再拖,我要快点找到密道,我要联合宗室干掉戚染泉和假国君然后再毁灭洛国最后统一青川之地,我可是会有一番霸业的君主,比我父亲叶文公更加伟大,比周天任何国君都要伟大,我早晚要做到连当年武国殷文氏都做不到的事情。】可看看这雾,胆量再大的人也不敢冒然前进,除非是脑子里装满浆糊的傻瓜。
“等雾稍微退掉些,等能看清岩石山川的方向,我就会前进,我不会等到夜晚。”久成文固执道,龙渊玄并无多大意见,剑士的闭嘴行为让他都有些解气。
龙渊玄从长剑袋中抽出手臂长的干肉条,上面还有细微的白色盐霜,好在山泉水就在这附近,不然肯定得咸死,整个肉条硬地跟树皮一样,放在山泉水中浸泡些许后才得以咀嚼下咽,这是在千下城中买的,说是上好的马肉,但现在看来,显然‘上好’二字有待争议。
这肉又不是龙渊玄制作的,久成文无处发泄,他怀念叶国的野猪肉干,有一部分在洛孤那里【对,洛孤】,可惜了,那么有趣的小生灵跟他走散,希望她没有离开青川之地,这样待他收复洛封二国小妖狐早晚还是会跟他见面的【她是如此可爱,有趣,不知现在如何。】
诸神没有让他们失望,在日落之前,云雾退散些许,能见度纵然依旧有限、无法目睹深渊的底层,但和之前相比这已经够宽宏大量的了,他们不会错过这机会,天然形成的石栈最窄的地方也就一个巴掌的大小,还是女人的巴掌。
那一团黑乎乎的玩意儿是什么?攀附在岩石之上,待看清后方才恍然,哦,原来是个鸟巢,这是何等的巨大,里面甚至能躺下一个男孩,巢中无蛋,却有骨头,是某种猫狗,不算很大,但也预示了鸟巢主人不可忽视的攻击性。
久成文想到他看到的那只半匹马大的鹰,【这绝对是鹰巢。】他想着,而后看看天空【傻瓜,这种能见度你能看到什么?】所幸也没有听到声音,不是鹰。
脚一蹭,又有石头剥落,四息后,下面传来咚的声音,现在听来,方才知晓下面是水,距离不明的瀑布声暗示浓雾背后的美景格局。
“小心点。”玄注意到久成文脚底的松动“你可只有一条命,如果稍有大意,九条命也不够挥霍。”
叶国世子咬着牙,额间泌汗,这个剑士说得不错,他的剑如此沉重,看他的肌肉就知道其体重也比我重,他能保持如此完美的平衡,那我也可以。
久成文刚要回答什么,上方盘旋而来的扑哧声一下子夺走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更多的石块滚落,啪啦啪啦,在水面打出连绵密集的声响。刹那间玄和久成文同时抬头而望,就是那只鹰——啊不是,这不是鹰,这是何等之物?绿色的身躯,长长的脖颈,蝙蝠般的翅膀——久成文深吸一口气,顿在那里,停止了小心挪动身子的行为,龙渊玄眉头紧蹙,双手陷入岩石之中,握得死死,现在他们没有反抗之力,至少看上去没有。
那头怪物的体形如同一只中等大小的狗,它脖下吊着宽长的垂肉,身上鳞片覆盖,无神的红色瞳孔凝望二人,头时不时一动一动,行为宛如一只鸡,它是四肢抓在岩石上,背后的翅膀收起,鞭子般的尾巴若隐若现。
这怪物就凝视二人,其他什么事都不做,久成文脑海中逐步冒出一个模糊的印象,万神会时他看到这玩意儿被旅行商人系住脖子供人参观,要不是当时洛孤吵着要吃这吃那,他就会多了解一会儿了。
可当时的这蜥蜴是黑色,不是绿色。
好在玄知道。
“绿火蜥。”多么糟糕的名字“就是壁虎蜥蜴的一种,千古岭特产,只有这种岩石高山附近才会出现。”他干笑几声,绿火蜥眨巴几下眼,似在思考这家伙在笑什么“这玩意儿,旅行商人链子里会拴住十来条,吃些昆虫和小动物,不会攻击人。”玄不太确定,只能说但愿如此,他不想提旅行商人的绿火蜥和这只的颜色差异。
久成文偷偷挪了一步,云雾更加散开,一块较大的,可以落脚的地方若隐若现“可为何叫绿火蜥?它,跟火有关系吗?”
“有个屁关系,这家伙还能喷火不成?不用担心。”玄警惕地凝望头顶的那家伙,他也缓缓挪动了一下脚步,这个四脚蜥蜴竟然开始有反映,往他们那边慢慢爬去【好蜥蜴,乖蜥蜴,不要乱来。】纵然不会喷火,但这么一个玩意儿抓在你身上,用那黑溜溜的爪子玩弄你的脸,也是非常危险的。“旅行商人却非要说这玩意儿会喷火,但没有一个人见过,你放心,这只是一种会飞的——”他凝住,不安地观察那只绿火蜥,它突然停住行动,两腮鼓起,夹杂黑色斑点的乳白下巴开始充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其腹部往喉部输送,紧闭的嘴终究按捺不住,脸颊两边嘴角暴露出一点小缝,一种鲜绿的气状物冒出,但只是闪烁一下,立马又消散。
那下巴鼓胀,成白色、布满斑点的大皮球,他们想起蛤蟆。
“那这是要干什么?”久成文看了眼那落脚点,再动了下“什么绿火蜥?为何我们来之前不曾提及?”
“因为我觉得这玩意儿远没有山猫野狗威胁大。”他再看了眼那个鸟巢,现在不确定是不是鸟巢了,里面是山猫的骨头,显然野外的跟拴着脖子的不是一个类型,就好比野狼和土狗“蜥蜴在捕捉猎物前都会鼓腮,青蛙也是。”他强颜欢笑“他们会把柔软的舌头粘在我们背上,然后发现我们是大型动物后就会罢手,舌头~很软,并无威胁——”
这些话无法缓解逐步紧张的氛围。
怪物腮部鼓胀到极限,正在这时,又一个糟糕的声音传出,尖锐的鸟鸣震动所有人的耳膜,巨大的羽翼拨弄空气,掀起屏息强风,那只鹰分明比半匹马还大,绿火蜥也注目过去,它从天际飞来,准确地落入鸟巢之内,粗大的利爪内将那只大兔子掐得满身是血,早已不再动弹,二人心跳瞬间加快到极限,现在以他们的处境,被鸟拉入水里简直易如反掌。
【这就是鸟巢,傻瓜,蜥蜴怎会用树枝建巢?】,巨鹰坐落在巢穴之中,极具敌意地怒视久成文、龙渊玄、还有靠得最近的那只绿火蜥,这只鸟比绿火蜥大太多,张开翅膀比人也大,蜥蜴无所表情,血红的眼凝望巨鹰,鼓胀的下巴转而对着它。
巨鹰扑哧着翅膀,又要掀起一阵强风,可刚未起步,触目惊心、另久成文龙渊玄一生也无法忘记的场景出现,那只狗大的蜥蜴猛张大口,腮部的肉绷紧、露出肉色纹理,持续不断的浓浓绿色烈焰淹没吞噬巨鹰一切,巨鹰挣扎尖叫,被冲地连连后退,她的巢穴也在徐徐燃烧,那是绿色的火焰!?世间何曾有绿色的火焰?这绝对是火焰,即使保持距离,龙渊玄和久成文也能感受到那股高温。
这种程度的火焰,不该是这种体积的家伙能控制得了的。
与此同时,随着浓焰的吐出、那只绿火蜥身上的绿色逐渐淡化,原色的棕黑肌理因而出现。
二人的眼睛瞪如白煮蛋,在高温烘烤下,就连被波及到的浓雾都退散许多。
蜥蜴身上的变化让人明白了什么,但也更费解。
那巨鹰浑身都在燃烧起舞,巨大的翅膀煽动、带动身体在旋转、毫无目的和头绪,其痛苦地在半空挣扎,是要飞离,绿火蜥背后的蝠膀展开,半透膜的绿色翼膜绷紧,挥舞几下,它飞到巨鹰周围,血红色的眼机械地凝视燃烧起舞的巨鹰,不断寻找角度,同时下巴再次徐徐鼓起,对着巨鹰唯一没有起火的背部再是一顿烘烤。
巨鹰在天空卷起旋转的烈焰,高温的空气煽动他们的脸颊,久成文吓得几乎脱手,不断有碎石从叶国世子的脚下滚落,黑色的羽毛到处飘散,再次看去时绿火蜥身上的几乎完全变为黑色,那渐变过程如此之快,唯一的绿色就是其身上的如麻疹般的点子,巨鹰落下,绿色的火焰不能像橙色火焰一样持续燃烧,鸟巢甚至没有完全被摧毁,火焰就已经熄灭,但黑焦的枝条实在令人惶恐。
那头巨鹰落入深渊,几息过后,拍入水面的声音传来,伴随的还有浪花音。
那只绿火蜥飞回岩石之上,呆呆地凝望前方,咳嗽几下,吐出几缕虚弱的绿焰,身上最后的绿色麻疹也逐步褪色,消失,完全变为了棕褐色,其身体似乎也小了一圈。
久成文和龙渊玄跳到了那落脚点,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不知不觉中,此刻已经繁星满空,残缺的月亮埋没在云层之中,若隐若现。
再望时,那只绿火蜥已经不知道到了何处。
“喷?喷的是火焰?”久成文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如果刚才被喷的是我们】他不敢多想,借着星光,他们凝望这周围,漆黑的岩石,诡异的树木,庞大的群山,啊,远处那瀑布,掀起一阵阵水雾,这番美景吸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久成文不断观察,不知这周围还有多少此等怪物。
“绿火蜥真会喷火?可为什么被抓的一点火星子都冒不出来?”玄想到一个逻辑点“该死,被抓的都是黑色,只有绿色的才会喷,而会喷火的又绝对不会被人抓住,抓它的人会被烧成焦炭。”
“待我回到久木城一定要向观天客好好询问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回想起来,久成文泌出满头的冷汗。
“看来,回久木城的路途,已经不再遥远了。”玄注意到什么,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为何这么说?”叶国世子不解。
“看那边。”
月光露出,星光闪烁,顺着龙渊玄的方向,久成文看到群山与群山之间的那条小小黑线,再仔细凝望时,方才知道这攀附着山峦的是何等奇迹,那绵绵不断,徐徐不止的,可是辉煌坚固的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