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国想了想以后,又轻声地补充了一句,“我去年年底,让我们集团的人力资源总监出面,去挖了他们几位分公司的老总,到我们建平集团的一线来工作。如果她真要恨我的话,她可能会记恨这个。不过,后来他们也挖了我们几个人走啊。算起来,大家也算是扯平了吧,她没有理由恨我们啊。人才流动,在我们这个圈里面,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哎,冤冤相报,何时了啊。那今年年初,趁着我们的业主投诉自己家的房屋建筑质量有问题,他们的人从中兴风作浪,现在想起来,也就不难理解了。”林语看了看车窗外一驰而过的风景,终于明白了万事皆有因这个道理。
杜建国听到林语这话,想了想以后,却没有再接过她的话茬。他顺着林语的目光,一言不发地看向了窗外。
现在尽管已经立冬,但是在南国的风光里,却仍旧有着夏末秋初的味道。
杜建国一打开车窗,一股混杂着潮气和热力的暖风,就扑面而来。他将自己的头靠向了车窗,微微地闭上了双眼,享受着他曾经异常熟悉的这股南国暖风。
他想起了十七、八年以前,他跟自己的合伙人陈晓平一起,从沈阳初到南方来打拼时的情形。那个时候,他们每天都在烈日和尘土中挥汗如雨,守着自己所建的高楼,在自己的眼前,一栋栋拔地而起。
南方是他们的福地,在这里,他们度过了他们创业的最初时期,也完成了他们的原始积累。
想到那个时候的艰辛和收获,杜建国的嘴角,禁不住轻微地有些上扬。
林语看着道路中央,在烈日艳阳中骄傲盛放的三角梅,轻声问杜建国,“拍卖会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哪里去?”
这次拍卖会如果顺利中标的话,林语会留下来,办那块地的后续手续。但是,现在并没有如愿中标,林语也就不知道杜建国下一步的工作安排是什么。
“回成都吧,我也好久没有回去了,还真有些想念它了。”杜建国睁开了双眼,转过脸来看了一眼林语。因为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杜建国的嘴角,仍然是惯性的、微微的上扬。
“就没想我吗?”林语故作不高兴地斜了杜建国一眼。
杜建国见到林语这副娇嗔的模样,他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回忆,轻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是想你的,不然我就叫小鹏留下来陪着我出席这次拍卖会了,也就不会大老远的叫你过来陪我。”
杜建国说着,就轻轻地拍了拍林语的面颊。
林语害怕前面的司机看见,笑话他俩。她就轻轻地侧过了头,不让杜建国拍打自己的脸。
杜建国见到林语那副模样,也就放下了自己的手。他转过脸来,仔细看着林语的脸,“怎么我才没在你身边几天,你好像又瘦了一点,是没好好吃饭吗?”
“按照你的吩咐,我每天都是按时吃了饭的。”林语怕杜建国担心,就对他撒着谎。
最近因为工作太忙,林语的一日三餐,除了早餐是按时吃了的,午餐和晚餐往往是等她忙空了才去吃,她是属于易瘦体质,稍微忙一点,累一点,人很快就会瘦下来。
杜建国拍了拍林语的手背,“下个月过圣诞节,遥遥说她要回国。今年春节的时候,我们就不用去澳洲陪她过年了。她说她现在正在一家电视台里面实习,我们即使过去了,她也很忙,没有时间来陪我们玩。除了澳洲以外,你想不想去什么地方旅游,我带你去。”
林语仔细想了想,“我本来想去的地方挺多的,但是你突然的这么一问,我反而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了。还是你来安排吧,我听你的,你想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
“那我们回沈阳过年好不好,往年我都是去澳洲陪遥遥过年的,今年也陪陪老爷子,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陪他过春节了。”
“好啊,我还从来没有在北方过过年呢,北方过年热闹吗?”
“我们小时候过年那可是一件大事,只是这几年有些平淡了。不过东北的冬天挺冷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比成都可冷多了。”
“我在北京过过冬天,沈阳的冬天比北京还要冷吗?”
“比北京还要冷一些,春节那几天,北京的白天一般是零下几度,而沈阳可以冷到零下十几度。”
“那我得再买一件羽绒服了,我在成都穿的那些衣服,到了沈阳以后,可能不那么抗冻。”
“最关键的是,得去买一顶厚实一点的帽子,只有头上暖和了,身上才不会觉得冷。成都可能没有卖那种帽子的,我让海峰在北京帮你挑一顶,给你寄到成都来。这样,你跟我回去的时候,可以一下飞机就戴上它了。”
林语以为杜建国这话只是说说而已,也就没有在意,没想到回来成都之后没几天,她就收到了一个从北京寄来的包裹,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顶白色狐皮贝雷帽。
林语觉得这顶帽子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好生熟悉,她在杜建国的示意下戴到头上之后,终于想起,十年以前,也是这样的冬天,关海峰在成都的时候,给她买过一顶跟这个很相似的帽子。
因为成都的冬天并没有那么冷,戴那顶帽子就有些夸张。因此,她也很少戴。她记得自己曾经把它带去了北京,但是从北京回成都的时候,自己把它带回来没有,就已经记不清了。后来她又经历了几次搬家,好像都没有再看到那顶帽子,那顶帽子也就被林语遗忘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如今,关海峰又帮她买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帽子,难道是他对他俩之间过去所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未能忘情吗?
林语不敢继续往下想。
杜建国看着林语戴上这顶白色翻毛贝雷帽,直夸好看。
林语只好应酬似的对着他笑了笑。
建平房产成都城南项目近期准备动工了,林语到正在搭建的售楼部和样板间去看了看,她在施工现场见到了方茗慧的合伙人严晓波。
严晓波一看见林语,就抛下了正跟他说着话的负责这个项目的项目经理,穿越过堆积如山的装修材料,步履欢快地向她走了过来,“林总,上次我们通过电话以后,我就带着我们公司的人参与了这个项目的竞标,很幸运,我们中标了。现在,我们公司终于能够跟你们建平房产再次合作了。我知道,你在这里面帮了很大的忙。谢谢你!”
林语见严晓波说得这么客气,就赶忙说道,“不用客气,这还是需要看你们公司的实力。你们跟我们建平房产合作了那么多年,彼此的工作流程和工作习惯都已经非常熟悉,你们公司中标是很正常的。”
“但是,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出面劝方总的话,以她那个倔脾气,她是不会允许我们再接建平房产的工程的。”严晓波很认真地看着林语,“自从城西项目完工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做过建平房产的任何工程了。说句不怕你笑我的话,方总走了以后,我们公司的工装业务就萎缩了很多。再加上这两年做工装的公司很多,竞争也很激烈,我们即便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接到单了,但是毛利润也低得可怜。
方总在的时候,我们公司的摊子铺得比较大,那个时候因为业务好,所以公司看起来倒还欣欣向荣的。那个时候,我有些头脑发热,为了稳定队伍,在做建平房产城西那个项目的时候,我在里面一口气就买了十套住房,作为分给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的福利房。
我当时想的是,我们以建平集团内部员工价买下的那些房子,它们一方面可以解决我们自己管理人员的住房问题。另外,在交房以后,如果公司需要周转资金的话,我还可以用它们作抵押,向银行贷款。
我没有想到,这个项目刚做完,方总就严令禁止我们再接建平房产的工程。我不清楚她那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但是,作为合伙人来说,我还是很尊重她的那些意见。
只是,自从买了那些房子以后,就几乎将我们公司前几年所赚的钱都用光了。因为还没有交房,我们就没有办法将那些房子作为抵押,向银行贷款。
这样,在公司的流动资金少了以后,我们接工装的时候,因为前期都要给开发商垫款,我们又没有什么固定资产向银行进行抵押,我们就只能从民间融资。你也知道,民间融资的资金利息是很高的,这样,就直接挤压了我们的利润空间。
最近,我们实在是给开发商垫不起资了,我就想将公司的主要经营方向,由工装变成家装。方总回国的时候,我就正跟她在商量这事。她也知道了公司的难处,但是,以她那么好强的个性,她是不可能为了公司的那几十号兄弟,去向杜总求情,请他允许我们继续做建平房产的工程的。
我知道她的个性,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公司转向的心理准备。
结果,你一句话就解决了我们这两年时间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难题。你真的是我们公司的贵人!”
林语听严晓波说完这些话以后,她突然想到了建平房产城西项目的一些事情。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四周,这里因为还是一片工地,因此除了有工人在这里进进出出以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人在他们的附近了。
她沉思了片刻以后,装作聊闲天的样子问严晓波,“你们公司在城西那个项目里面买了十套房,那你知道城西那个项目的业主们,自己建了一个QQ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