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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发现石屋

2017-06-13发布 3585字

之所以一旦置身在那被延伸到东倩北侧的大片庄稼地中就会迷失道路,是因为这里最初被人们开垦的时候,其整个的开垦过程就从未走过寻常路线,最初开垦并培植出的垄沟处无论是南北纵向还是东西横向,几乎都是蜿蜒而至,没有统一的标的与方位,而且最要命的,这片开垦地是集数家之地联合在一块被开垦而出的,并且其大致的过程也堪东拼西凑,最终才在极为恰合的情境之中被连接而成,而并无大致的层次和明确的方位可言•••。

所以,这里别说是一个外地来此做客的十岁孩子,就是东倩的一些久居者,深入到里面之后就会在不经意间迷失方向,这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迷路也就罢了,加之大雨如注,此刻,已经在里面憋闷迷失了长达将近两个时辰的梅迟永,不觉大有天塌地陷的感觉。

他不知所以的在里面进行着胡折腾,像是一头被罩在了渔网中的大鱼,在里面横冲直撞了好久,终归还是很快就被消耗了大半的体力,尽管头顶上面顶满了东一把西一把顺手禄来的脏兮兮的庄稼叶子,但如注的雨水还是无情的给他整个灌注的湿涝涝的,透心的凉意遍布着周身每一个毛孔缝隙,眼下,那两只像是被从水缸中捞出的手臂死命的抻扯着两侧的几颗略显粗壮的高粱肢体,然后尽量的将浑身打颤的身体裹挟在看似严密的庄稼叶子下面,同时,他整个的蹲在原地,低垂着脑袋,蜷缩着身体,颤微着心灵•••。

他的两只脚同时深陷在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的松软的土地里面,只要稍微一动,就会感到无尽的酸麻与胀痛,而且还要在原有的基础之上,再次深陷下去一个层面,已然在此刻,欲要遮没了脚踝之处,无奈之下,他只有死命的抓着身体两侧遮挡他的庄稼的体表,咬紧牙关,在惊吓之余,眼下只能满心期盼这场倒霉的大雨能够快快停歇下来•••。

这个凄惨的画面,对于若干年后的梅迟永而言,仍然是久久的难以泯灭,他曾经笑言过事发时他的心情,那就是独一个‘盼’字在心头:盼!盼雨停!!盼!盼回家!!!•••。

“如果老天爷能够让我平安的回到家里,那么现在你老人家目前让我梅迟永做些什么我都干,对于每个在这世上存活的生命而言,‘平安’二字,实在是太重要了。”足可见,梅迟永的头虽然被逼势的低低垂落的同时,他的内心也无时无刻不在期盼与祈祷。

“老天爷呀,这是什么鬼地方,我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把我放到这里不管不顾?”

大雨迟迟不停,而且越下越大,时间一点一点的被消耗殆尽,梅迟永的期盼与祷告似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他简直就要被眼下的威势给逼的疯掉了,他突然将两只手臂死擎着的庄稼体表整个的抛洒而去,然后其身体向上整个的竭尽一纵,同时他扬起了被击打的不堪入目的泛着水花的憔悴面孔,对着天空处嘶声大吼起来•••。

“咔嚓嚓——。”

怎料这嘶吼并没有震慑住老天爷那愈演愈烈的咄咄逼人的态势,相反却迎来了一记响亮的雷音。

恐惧,冰冷,期盼,无奈•••。

各种情愫交汇在心头,最终的梅迟永甚至渐渐的转变的麻木与颓丧起来,他闭起了眼睛,苦叹着将自己的头重新垂落,不禁心里无限惆怅的暗道:“尚菲,你现在在哪呀?”

无情的天地之间,他突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且万分的孤独,他开始想家,想尚菲,当然更想爸爸,他不知道爸爸此刻在忙些什么•••。

“爸,儿子迷路了。在东倩的庄稼地里迷路了。辨不清东南西北了,爸,儿子•••儿子我出不去了•••出不去了•••。”他自语着,迷茫的眼望着此刻横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层层叠叠的庄稼,耳边鸣响着噼里啪啦的无情骤雨之音。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穷途末路吧?”他苦笑着自语。仿佛自己那弱小的身体即将要坠入到万丈深渊里面。

他突然间又伤心的想起了妈妈,在梅迟永的记忆里面,妈妈的模样几乎是没有什么概念可言的,听爸爸对自己讲过,妈妈离开自己的时候,自己才刚刚过完三周岁的生日,据说自己生日那天,他们一家三口还在整个黎城颇有名气的‘长江照相馆’里面照了一张全家照,那张照片的画面颇为温馨,妈妈抱着用一个红色的背带裤妆扮起来的胖嘟嘟的自己,站在她们娘俩旁边的爸爸,用一只手还轻轻的环绕在妈妈的腰间处,就这样,爸爸和妈妈把自己簇拥在中间,全家三口人都笑的格外灿烂•••。

之后,妈妈便无声的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面,而且永远永远•••。

长大之后的梅迟永,听爸爸给他不止一次的讲过,妈妈是死于那场一九七六年的震惊中外的‘唐山大地震’,当时的震级为七点八级,妈妈之所以给恰巧赶上了,是因为当时去那里看望正在坐月子的小姨•••。

“妈妈没有死,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掉了。一定是她被那场该死的大地震给闹的迷失了方向,她不是死掉了,而是找不到我们的家了•••。”梅迟永在听说完真相以后曾经在爸爸面前不止一次的这样跟爸爸解释着,这解释像是在安慰爸爸,也是在安慰他自己,他呆呆的看着照片上的妈妈,见妈妈的头上带着一个天蓝色的发卡,她梳着整齐的一头短发,她的眼睛明亮如雪,笑的甜蜜而幸福,不知为何,他一直以来都不相信妈妈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了他和爸爸,离开了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妈妈,您真的就这么狠心离开了吗?我不相信,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在此刻万分孤独与恐惧的同时,不知为何,梅迟永忽然在心头再次升起了这番奇怪的想法。

“吱溜——。”

突然,在胡思乱想之际,他感到脚下像是有个什么东西飞掠而过,他蓦然的睁开了眼睛,他动了动了满是泥污的脚掌,忽然看到一只被淋的犹如落汤鸡般的小花狗在大雨中穿过一大片密集的庄稼,然后急着逃命而去•••。瞬间,十几颗高粱的肢体根基被齐刷刷的歪倒一侧,梅迟永的视线在不由自主间,也忽然被随之开拓一些。

“小狗尚且都在雨中表现的如此勇敢,它分明没有绝望,而是在竭尽全力的找寻着回家的路•••。”梅迟永此刻那近乎绝望的情愫不知为何,突然被小狗的勇敢无畏所感染了一些,他的心下一震,立即想到:“我不能遇到这么点的挫折就哭天喊地,我要勇敢的面对这突发的状况,勇敢的走出去,在这迷茫的地方,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回家的路,只要努力,一定会的。为了我自己,为了父母,也为了尚菲•••。”他知道此刻的尚菲一定比他本人还要着急,自从与尚菲相识以来,他就知道尚菲对自己真的很好,她多么高傲,可却总是那么的在乎自己,关心自己,尤其是那次在越野赛前,为了给自己回家去取一身干净的秋衣秋裤,她竟然磕掉了前面门牙上的一个齿齿,那份壮举,也促使他拿了全年级组男生第一名的名次,他因此被提升为班级里的体育委员•••。他在骄傲的同时,更多的无疑还是一份深深的感动,他知道有那么一个美好的女孩一直都是那么的关心他,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荣幸,他知道自己很想跟尚菲很是动容的说声‘谢谢’,可是有那么几次,就在自己即将要脱口而出时,却都被尚菲无声的给制止了,面对这种情况,尚菲总是微微笑笑,对他不经意的浅谈着自己的感受:“都是同学,别总说那么多客套话。别忘了,我是班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可你的牙•••?”梅迟永看着尚菲的门牙。见那颗牙齿上面的小缺憾,虽在美观上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早已折射出永久的伤痕。

“那属于交通事故,归警察叔叔管的,你别操心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也别提这事了。”尚菲无所谓的劝着他,生怕他受什么难过想法的摆布。

想到尚菲对自己的那些温暖画面,他的身上不由间重新充斥了力量。

“尚菲,我一定要活着回去。等着我吧。”他咬了咬牙关,面前的大雨似乎也在他的信念下面退缩了威势,目前已经减弱了不少,但仍然是无休止的下着。黏黏的,一副难以摆脱的架势。

“下吧,我梅迟永不惧你!”梅迟永淡然的一笑,艰难的处境,似乎磨练了他的意志,就连那嘴角的坏坏的笑靥,似乎也在一瞬间成熟了不少。

他开始了探索似的摸索,就像刚刚的小狗逃串的姿势,尽管瞬间带动起泛滥的泥浆•••。

他不断的用手扒拉着挡在面前的庄稼,一直朝着一个方向探寻而去,他虽然已经辩不明东南西北,但只要他相信自己有一份坚定无比的信念存在,最终,他一定会走出这该死的地方。

在几近疯狂的探寻之中,不知为何,他总是感到自己的一双脚总要时而的触碰到一些碍事的石子,他索性停下脚步,俯下身来仔细一看,发现在地上果然有一些石子时而延伸到远方去,而且这些石子无论是形状大小还是颜色质地,几乎都是同出一辙•••。他好奇的沿着这些稀落的石子一直走着走着•••。

在大约走了将近二十多分钟以后,突然,梅迟永发现在这深不可测的庄稼地里面,骤然从其面前处出现了一片开拓地带•••。而最为显眼的是,这开拓地的中央处,竟然还暗藏着一处用石头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石屋•••。

梅迟永的两只不断努力分开庄稼枝叶的手臂禁不住麻木的被悬浮在半空之中,他半张着嘴巴,发出一阵又一阵的似乎能够覆盖住疾风骤雨的喘息之音•••。

他多么渴望那个简易的石屋里面,能够有一个真实的人影由此出现,这样,他也好打探到回家之路,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感到喉咙处似乎被突然而翻滚出一阵巨大的火焰给灼伤了般,他突然感到一阵焦急与干渴,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有关求生方面的本能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