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徐州入鲁州，水路大约一天的路程，普通人大约两天的脚程，若是先天高后，最慢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

进入鲁州便是东极家地界，为了不泄露先天气机让敌人发现自己，江中鱼一行人选择的是步行，除开香香其他人都是先天高手，一路上一起交流自然有着不一样的乐趣。

路有古庙，古庙便是落脚之处。

此刻庙里面，江中鱼坐在一草席之上，怀里面是香香，香香的小手里面是珍珠玛瑙翡翠之属，每一件都在千两银子之上，这种东西在香香的脚边有一堆，被随意的丢弃着。

梅妖坐在那个泥塑的大佛肩膀上，手里面是一张张银票，最小的是三千两，大约有二十张，被梅妖随意的折叠成各种形状。偶尔折叠成一只小鸟，那只小鸟就在空中飞舞。

这是梅妖自己的无色罡气化为丝线控制的结果。

阴娘子不敢看梅妖，反而是梅妖一直在盯着阴娘子那似乎随时可以滑落的衣服，江中鱼看着两人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道：“我记得你们两位是齐名的存在。”

梅妖拿着一张张银票道：“那不过是江湖朋友无聊起的吧，我一直在王爷身边但是王爷却管不了我的事情，她在王爷身边就是王爷的狗而已，王爷让她去添那个男人她就去添那个男人。”梅妖的话里充满了讽刺。

阴娘子没有反驳，只是在供案上躺在那儿细数着一颗颗的珠子，在手里面仍出去又接住，一根修长的腿伸直，赤足，似乎在勾引着什么，她勾引的如果不是梅妖那么就是江中鱼了。

那只飞舞的银票鸟向阴娘子的玉足飞来，阴娘子似受惊的猫一般一跃而起，最终躲在了江中鱼身后，梅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召回了纸鸟。

江中鱼开口道：“你似乎对未来一点儿也不担心？”

梅妖道：“如果是对于那种半只脚踏出天人合一的高手我自然害怕，但是敌人是那种家族而已，我虽然对付不了那种家族，但在关键时刻我可以保护你和玲珑的安全，血衣营的人虽然可怕，但是在我看来狠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梅妖说着，手中的银票如刀一般飞出，一张张插在墙上，道:“因为我比他们更狠，下手更绝，而且我也不怕死。”

阴娘子在江中鱼身后，看着梅妖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在王爷身边但是给王爷惹了很多麻烦，偏偏王爷一直容忍你的存在。”

梅妖看着后者，最终停在江中鱼身上道：“为了承若，为了一个家族的传承，如果你愿意孕育元胎为秦家生个孩子，我不介意给你讲讲我的故事，或者你现在先同意，以后遇到了危险我会拼死保护你。”

阴娘子还想开口，梅妖和江中鱼这时同时看向门外道：“他们回来了。”

听到“他们”，香香赶紧离开江中鱼的怀抱，生怕被“她”发现，而阴娘子也回到了桌案上。

果然一会儿，四个身影出现，第一个自然是玲珑，只是此刻玲珑一直阴沉着脸，好像阴云一般，随时要打雷下雨，进到庙里，看到香香身边的珠宝，阴娘子身边的几十颗珍珠，墙上插着的银票，脸色更难看了。

就要打雷下雨了。

身后的三个男子，王五的金刀挑着两只大母鸡，青竹老人提着两只金色大鲤鱼，后面背着一张黑色的锅，司徒空拿着各色的蔬菜。

江中鱼凑到司徒空身边道：“怎么回事儿？”

司徒空刚想要回答，玉玲珑突然毫无征兆的回头盯着他，司徒空把在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道：“青竹雕刻的那些小玩意儿换来的这些晚饭，玲珑仙子说给大伙儿做饭。”

玉玲珑就要起身准备离开做饭，江中鱼看着她阴沉的脸，给司徒空使了个眼色，司徒空带着另外两人离开了。

江中鱼扶着玉玲珑坐下，道：“你真的不适合那种事情的，下次不要这样做了。”

玉玲珑在江中鱼怀中小声道：“姬瑶姐姐都能做出那种牺牲，我想帮你，就像一个主母一样，珠儿可以帮你，姬瑶姐姐也在帮忙，我也想学习做这种事情。”

梅妖插嘴道：“你留在家主身边就是最大的帮忙，在先天高手层次，我和家主都可以轻松对付，但是更高的层次我们没有优势，需要你出手。”顿了顿，笑道：“很多秦家老人看来，你就是秦家主母。”

玉玲珑看着后者问道：“真的？”

江中鱼在玉玲珑耳边道：“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我和姬瑶的很多计划都是受你的启发的，比如这次姬瑶的美人计，全天下有谁会相信宫门城的嫡系族女会使用美人计呢？比如张大人，天下又有几个人想到，张大人给那个小皇帝提出这样的计划呢？又比如现在的建宁帝，古今有几个会让臣子写圣旨的皇帝呢？我们都是受你的影响，现在很多人都不按常理出牌了，我们都是在学你，我们都要感谢你。”

玉玲珑听江中鱼把自己说的这么重要，笑道：“真的？我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

江中鱼在心里道当然是假的，然而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江中鱼嗅着玉玲珑的发际道：“因为你以前不喜欢考虑那么多事情，你在十二岁参加牛头山之战，在十三岁成为天下第一美人，十四岁挑战宫门城，十六岁进入皇宫，在几年前，第一次见面答应我可以娶你，有哪一件你是仔细考虑的？古今数千年，有哪一个女子可以如此行事？你的这种不按常理不喜欢思考就是你给我们最大的帮助。”

江中鱼的手在玉玲珑的腰上继续道：“我和姬瑶还有很多人经历过很多事情，所以考虑的多，知道该怎样取舍，你没有经历过，有峨眉山保护，这是你的幸运，不要学我们，做自己就好了，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性格。”

玉玲珑显然不是姬瑶，江中鱼面对姬瑶，最好的话就是实话，面对玉玲珑就是说玲珑喜欢的话。

玉玲珑听着江中鱼的话，心情好了很多，小声的嗯了一声，又道：“我也很幸运，在那一天没有考虑太多事情就和你在一起。”

那一天自然是第一次相见的那一天。

似乎是真的遗忘了不愉快，玉玲珑看着江中鱼道：“也许我真的不该学你们，我去的第一家，打算用美人计，结果那个家的主母发现我后，把那位老爷打个半死，她还想杀我，她打不过我我离开了。”

梅妖睁大了眼睛盯着玉玲珑，香香和阴娘子满眼看见新大陆的感觉，玉玲珑似乎也觉得很有意思，继续道：“第二家我就想着强势一点儿，抢了那家子的少爷，希望那家子拿钱财来赎回，结果那个少爷死活不愿意离开，他的父亲还希望我把他绑架了。”

江中鱼笑道：“那是因为我家玲珑太漂亮了。”

玉玲珑很是受用，继续道：“我最后把他们击昏了过去，第三次的时候我女扮男装去勾引一个小姐，然后那个小姐就死活要跟着我，本来我把那家子的钱骗到手了，但是那个小姐为我要自杀，我最后只得解释自己的身份，又把钱还给了她家里。”

女扮男装？江中鱼看着玉玲珑，玉玲珑似乎也觉得很有意思道：“下次我们做那种事情我要。。。。。。”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江中鱼知道她说是穿着男装，玉玲珑女扮男装然后和自己做那种事情？的确很刺激，但是你没有看到旁边还有其他人吗？江中鱼开始怀疑自己女神的智商了，赶紧用手堵住了玉玲珑的嘴。

梅妖难得的笑出声，玉玲珑咬了江中鱼的手一口，江中鱼松开了手，前者倚在江中鱼怀里，眼睛看着其他三人，问道：“你们很早就回来了？你们怎么做的？”

梅妖最先回道：“没怎么，就是听说那家子做了很多坏事儿，然后那家子钱很多，然后自己满怀诚意的进去，和那一家子的所有女性讨论了一下情感问题，那家子有个七岁的女儿看上了我，想跟着我离开，那个家主不让，就给了我几万两银子，然后就回来了。”

玉玲珑有些不理解，阴娘子和江中鱼自然懂了，应该是梅妖进到人家家里，绑架了那一家子的女人，拿人家女儿要挟，期间肯定见过血，也许还发生过某些单方面意愿的情感交流，最终那个家主拿钱送梅妖离开。

有了梅妖的例子，阴娘子自然也知道怎么说了，道：“我扮作乞丐，然后被一个胡商收留，然后很多男人喜欢我，然后我们就在床上聊天，最后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就打了起来，说赢了的就可以娶我为妻，我就同意了，最后我觉得自己喜欢那个胡商本人，他不喜欢我，给我几十颗价值千两的珍珠，希望我嫁一个好人家。”

阴娘子的话更为含蓄，按照江中鱼的理解是，阴娘子不知道怎么的，知道那个胡商队伍有珍珠，然后扮成流浪的女人，跟着胡商，勾引队伍里的护卫和胡商，让他们发生冲突，最终结果不清楚，肯定是死了很多人，然后阴娘子拿了珍珠离开。

香香境界最低，说话也是在最后，道：“我见那家子有很大的院子，我就是进去找到那个老爷的房间，然后我们一起做游戏，做一次游戏那个老爷就给我一些珍珠珠宝，我一直很听话，老爷喜欢什么游戏我就做什么游戏，那个老爷后来累了，我说还想玩，老爷说不玩了，我就撒娇说还想玩，最后老爷给了我很多宝贝哄我开心，然后就离开了。”

玉玲珑不可思议的问道：“做游戏？什么游戏？”

江中鱼拦着玉玲珑，狠狠地盯着香香，这种事情香香都说出口，做游戏?做什么游戏？这种事情你怎么跟玉玲珑解释！忙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先去帮忙做饭吧，为了等你，我们都等了七天了。”

玉玲珑听到做饭笑道：“好，你们等我。”

看着玉玲珑走远了，四个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笑出了声，笑完了，江中鱼拉着香香到自己怀里道：“玲珑最近几天功法到了新的境界，晚上需要闭关，你陪我做那些游戏吧。”

香香还想着在怀里腻几下，梅妖使了个眼色，江中鱼知道后者有话要说，跟着梅妖离开，在院子里找个地方坐下，梅妖皱眉道：“我们很多人在等着小少爷的降生，但是家主却一直在这种女人身上浪费时间。”

江中鱼听着梅妖的话有些责备，摇头解释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的确像她这样的女子是不可能怀孕的，但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我知道如果真是那样会有大的麻烦，孩子的出生很可能就是我的死亡。”

梅妖看着夜色道：“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也不用告诉我，老实说现在看着家主身边有玲珑和姬瑶两位仙子，我们几个已经知道真相的老家伙都很高兴，现在还有很多老人不知道真相，我们在等待新的小少爷诞生，然后告诉他们，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江中鱼解释道：“姬瑶已经怀有身孕，只是需要至少八年时间。”

梅妖摇头道：“姬瑶仙子的孩子以后成就太高，估计没有时间继承秦家家业，我们需要更多的小少爷。”

江中鱼摇头道：“至少等这件事情结束了，你怎么今天想起说这些？”

梅妖看着夜色道：“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想在死前看看新的小少爷。”

先天高手在死前冥冥中会有预感，但是梅妖还不足百岁，梅妖说话时一直盯着夜空。

江中鱼问道：“是不是距离鲁州越近感应越强烈？”

梅妖知道江中鱼的意思，摇头道：“我不会离开的，如果我走了就没脸见那些老人了，我做了很多坏事，早就该死了，这也是好事，而且我预料到，自己的死也许会让这件事情进行的顺利一些，秦家很多了不起的人物都死了，我不是秦家人，也不是上门女婿，苟且多年，就想在死前做些事情。”

江中鱼盯着梅妖问道：“想做个风流鬼？”

梅妖点头道：“是个风流鬼，到了鲁州有机会我会离开，来鲁州我不方便随着姬瑶仙子一起行动，毕竟天下知道我的人太多，到了鲁州我会想办法和她联系，她不太喜欢我，如果我求死，应该会给我安排一处好戏。”

梅妖说完转身离开，似乎不愿意听江中鱼准备的肉麻的，感动的话，也不愿意要江中鱼阻止自己。

江中鱼看着那个似乎从来不知道情感是什么，以玩弄男女为乐的背影道：“谢谢。”

有一些老人有自己的故事，只是从来不喜欢讲出来，有些事情不是他们做的，最终算到了他们自己的头山，他们懒得解释，时间久了，他们就想着，自己干脆就做那样的人吧。

有一天，这样的老人被官府抓住，本该被杀死，但是有人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有人愿意听他的故事，然后老人成为那家子的人。

老人活着没什么目的，就在等着某一天为那家子去死。喜欢听自己故事的人不在了，活着也就倦了。

这个老人是梅妖，他早就倦了，喜欢听故事的秦将军不在了；给他洗衣服的白素仙子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