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叫沉轮王带我们去找千秋太岁轮,那么一切都可以改变。”程仪的声音变成蛊惑般动听,凌珑还等什么了,手执神木杖,准备再度出去,可正正就在这时,一个鬼婢跑了进来,急急忙忙地说道:“侯爷,不好,有人闯了进来!”
“谁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程仪紧皱着没有,而刚被他赶了出去的韩嫣却是窃笑,她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自然是看到迷了路的六道和莫相如,不忍心让他们希望落空,就给他们指点明路,暗河地宫的入口就在紫川河边,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
“来了多少人?”
“两个!”
“这些人,一定是为了神木杖。但只有两个,不足为惧。”可即使是两个,已经够让凌珑浑身颤抖,恐惧至极,程仪安慰她道:“你带着神木杖出去,再去找到沉轮王。”
冥界之中,谁不想见识一下千秋太岁轮的威力,眼看大好机会道来,难道还要受那两人的摆布吗?程仪太低估女人的心思了,凌珑已旋即跳到了船上,如今韩嫣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可以为了她义无反顾地撑船逃跑。
暗河里的绿萤落在凌珑身上,戴着面具,身披斗篷,已经把能遮住的地方都遮住,可她永怕别人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又用手把面具都挡起来,坐在船的一角,寂静之中,传来若有似无的抽泣声,韩嫣叹了口气:“公主别伤心,我知道你说也不愿意见,我会为你挡驾的。”
“不需要,你也不要跟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也打千秋太岁轮的主意!休想!”凌珑语气偏激,如今谁也不相信,她只相信自己手上的武器。
“公主冤枉我了,这次我是真心想帮你。”
“别说了,我不需要任何人帮!”经过这极大的创伤,她已将自己的心冰封起来,对谁说话都又冷又硬,活像刚认识六道的时候,可如果真的死心,为何要时时想着他,这就是她最痛苦之处。
“前方好像不太对劲。”韩嫣划船的速度慢了下来,周围异常平静,因为若是平日,只是巨蜥爬虫会在这里集结,可是今天,连它们的影子都未见到,而前方,一种危险而迫人的气息传来,让所有生灵为之颤抖。韩嫣手执路铃,先驱使一小群骷髅士兵从水里浮出,慢慢地往前方探去。结果,一如不复返,仿佛石沉大海,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前后拨出五路探子,全都莫名奇妙消失了,手上的路铃已不能自已地剧烈响动。
“我们……是否要回头?”韩嫣询问凌珑的意见,可是不到她们犹豫,小船已加快了速度向外滑去,仿佛有人在水中猛推小船,她们两个都要扶着船边,怕会随时飞了出去,前面渐渐出现了亮光,凌珑却有些害怕这种光亮,躲到了韩嫣身后。
“我倒以为是谁这么大能耐,原来是六道大人!”韩嫣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可见她是多么的惊恐。
“老莫在入口,而我就在出口这里等着,幸好地宫虽然会变换位置,但出口就只有一个。”六道当然注意到船上除了韩嫣,另有其人,他说话之时那般低沉嘶哑,差点让韩嫣心神不定,以为他藏着心意,真的在这里等着自己。其实人家说任何话,都不是说给她听的。
“士别三日,当真刮目相看。”很好,前后夹击,他们已经学乖了,不会笨到再把自己困在敌人的腹地。六道这才把目光移向她:“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你,又一次置身险地吗?”
“呵呵……我一直有这样本事,让男人心甘情愿地相信我!”她如今尤其为自己能有张这样倾世的容貌而自豪,但下一刻,却很可悲,她居然无缘无故地跳进了海里,可怕的是,连对方如何出手的都不知道。
此时此刻,船上只有凌珑一人,还要和他面对面的,她已经无处可躲,无处可藏,只能紧紧抱着神木杖,似乎也打算跳进海里一了百了,六道就是怕她会有此举动,才不管靠近她,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何要拿走神木杖?”
“你……你也要抢我的东西?”她把神木杖抱得很紧,她知道自己哪怕遮得再严实,声音变得再苍老,也有人一眼认出她来。
“不是……”他已经控制不了,想立即跳出去抱着异常恐惧的她,他迫切地想见她,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
“你离我远点!”此话一出,海上忽然扑来一个巨浪,差点把船都掀翻,六道只听见一股尖锐的叫声后,一个更猛的力量将自己扑进海里,待他从水里钻出来只是,只见冥凤已飞得高高的,他慢慢地爬上一条船上,感觉自己已经虚脱了,倒在上面不能动弹,只发呆地望着冥凤离去的方向,眼角流下了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都很咸,很苦。
韩嫣也爬了上来,六道已无力再把她赶下去,整片脑袋已空白,整个人已无法思考。可是那双绿得诡异的眼睛透着一种让人心寒地目光,落到她身上。韩嫣只觉得浑身有股比海水更刺骨的寒意落在心头,她连忙说道:“别这样看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她变成那样,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六道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哽咽得难受,拼命地喘息着,感觉喉咙塞了一团厚厚的棉花,无法呼吸,甚至从来都没有这般难受过,几近要死的难受,把韩嫣也吓到,她一直觉得这个男人不会有什么情感,可她还从来没见过有人伤心难过的样子,会把别人也看得很难受。
那种绝望和悲痛,让所有人都无所适从,他默默地拿起船桨,用力地向前划着,就像追着一个根本看不到的目标,可他现在除了能做徒劳的事情,已经不知道能做什么。
韩嫣跟他应该是死对头或者敌人,和如今坐在同一条船上,自己的心情也甚是复杂,竟不忍心看到他如此无助和难过。
“你不知道女人的心思,如果我是她,也会不想任何人知道我是谁。”
六道一听不清任何话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韩嫣见他毫无反应,继续说道:“但我可以告诉你,她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喂……你听见我说的吗?”显然已听不见,船桨已离开他的手,落在海面上,而他也紧闭着双眼趴在边上,韩嫣怎么喊他,怎么拍他都没有反应,韩嫣静静地看着他,哪怕是睡着之时也拒人于千里,可这也无碍他俊酷容颜,更可况是个情深意重的男人,怎能叫人不动心呢,她竟很好奇想知道,这样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滋味,而海上浮沉,四周寂寥,韩嫣便忍不住把脸蛋凑上去。
“臭娘们!离我师弟远点!”上方突然出现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韩嫣埋怨地抬头望去,只见莫相如站在飞尸车辇的顶部,旁边的六道瞬间不见了踪影,她痛恨的目光直想把莫相如和车辇撕个粉碎。
莫相如抱着六道回到车里,大呼好险,差点让那个贱女人占了便宜。
六道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之中,似乎回到了杏子林,这是他多么渴望的地方,时时刻刻都想着回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茅屋里去,莹白如玉的骨笼就摆在烛台之上,桌子上还摆着冒着烟的饭菜,他太激动了,激动得像跳起来。
“你回来了?”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往桌子上摆着碗筷,一身青布素衣,一头乌黑长发,还有一双极美丽极灵动的眼睛定定看着他,他便心跳加速,沉醉其中不能自拔,扑上前去紧紧拥着她,就像第一次抱她那般激动。
“我不走了,从今往后,时时刻刻都陪着你好不好。”
可是,不管他多么用力,多么不舍,怀中的温度和感觉还是消失了,周围的一切也消失,他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一句无奈悲哀的话音在耳边回荡:“我已经不能陪你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不,不要,我不会照顾自己,你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不要走……不要!”
这里不是杏子林,已变成深不可测的大海,她能平步走在海面上,实在是稀奇,而且走得很快,很快就消失了,大海之上全是迷雾,他被困在一方孤舟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要——不要——”
他拼命地呼喊,只感觉力不从心了,话语变得断断续续,泣不成声:“你回来……是我不好……你不要走……”
彷徨之际,远处传来模糊的声音,仿佛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说话,议论。
“以前师弟大哭大叫,只会在喝醉酒的时候,可现在这情况,我都难以理解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哥突然间就病倒了?”
“我印象中,师弟从来没有生过病,不会现在才来生病吧。”
“你们不是去追那只蓝色凤凰吗?那面具人到底是谁?你们看到他的样子没有。”
“其实不用看,都知道面具后面是什么,她如今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露出来的皮肤全部红肿溃烂,让人感觉要吐。可师弟一直觉得她是……是……是凌姑娘……”
“让人感觉想吐的大嫂,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我也不敢相信,可看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不得不信。”
“所以……大哥是悲痛欲绝,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