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萧璞写信,杨成刚和婷婷去卧室看了两侄儿,龙儿凤儿大了,自然不能在一个屋里睡了,龙儿很不情愿地和父亲睡一个屋,凤儿则睡书房。成刚见他俩已熟睡,俯身看看就出来了。待萧璞写好信,杨成刚和婷婷起身告辞。萧璞说:“就在姑妈家住一夜算了,何必要住宾馆?”
杨成刚说:“带着行李不方便,一下车就找了家饭店把行礼放饭店了。那里离火车站近,明早还要赶火车呢。主要是婷婷不敢坐飞机,时间都耽误在路上了。要不就在姑妈这里多住几天了。”萧璞说:“那好吧,既然认得姑妈的家门了,希望你们常回来走走。”
萧静听和建国送两人下楼后,杨成刚说:“大哥,刚才看侄子侄女时不便惊扰他俩,在每人枕头下押了一百美元,算是我和五妹给他俩的见面礼。让他俩枕着美元做美梦吧。”萧静听笑道:“我那儿子是个小军迷,也许他这会正做梦开着坦克和美国大兵干仗呢,你送他美元说不定是在培养资本主义的掘墓人。”
四人笑着走出街口,萧静听拦了的送他俩上了车。汽车开后,建国兴奋地对萧静听说:“雷哥,老爹到底是亿万富翁,真大方。看得起我这个干儿子,一下子打发我五百美元。合人民币两千多吧?狗日的,蚊子跟着老子沾光了,要不,老爹凭么事酬谢他红包?”他那里晓得蚊子得到的是他的四倍。当然他更不知晓这钱实际上是杨成刚申领的特工经费,是他沾了蚊子的光。随后,建国回自家了。
杨萧潘三人虽为异姓兄弟,却如同三国里的刘关张一样,义气相投情同手足。因而三家的儿女也是十分亲和。杨成刚十三岁赴美读中学和潘婷婷同在一校。美国人崇尚个性自由,性观念比较开放,中学生多有早恋。因而潘婷婷在十四岁时就和杨成刚偷食禁果了。稍大后两人分离了一段时间,各自都找过异性朋友。只是到了真正该结婚成家时,杨成刚才觉得婚姻伴侣只能是潘婷婷。
于是两家一拍即合,觉得他俩从小青梅竹马,结成夫妻再好不过了。岂知他俩早已不是中国传统文化意义上的两小无猜,因而杨成刚也没有“老太太做主要娶林姑娘”的那种兴奋感。使他感到幸福的是,大妈答应划给他一成股份,二伯父也要送给他半成股份,加上潘婷婷将来可以继承一成半,合起来他就能掌控百分三十的股权,他就有了问鼎三玉公司最高权力宝座的资本。
杨成刚和潘婷婷上了车后,两人用英语交谈,意思是姑妈的信要不要交给二伯?万一信中对二姐不利咋办?杨成刚说信中肯定对二姐不利,出主意说,把它交给二姐好了,反正五一她要来香港。转不转交是她的问题,这样就与咱俩无关了。到了纽约时间的四月二十九号的早晨,杨萱仪并没选择飞香港,而是从纽约直飞上海,旋即转机再飞江城。当北京时间三十号早上八点半时,杨萱仪沐浴着新一轮朝阳出现在姑妈家的楼下。
苏波夫提了菜篮子刚下了楼,杨萱仪拖着行李箱迎面走来,叫道:“姑父,我来了。”苏波夫愣住了,迟疑地问:“你是——迎春?”又想想,她怎么叫我姑父呢?赶紧揉揉眼,又不像迎春。杨萱仪笑道:“三个多月不见,姑父就不认得我了?我是默默呀。”“哦!你是萱仪姑娘,我咋把你当迎春了?到底老了,眼花了。”
萱仪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来可以以假乱真了。笑着问:“雷哥呢?”“哎哟,他现在学习兴趣老高了。一早就和俩孩子下楼背英语。现在书房看书呢。走,姑娘赶紧上家去。”萱仪说:“姑父,你去买菜吧。把钥匙给我就行,也别买好的贵的啊,姑父,要不咱们包饺子吃吧?”
杨萱仪轻轻开门后,见萧静听正在书房看书,她轻轻放下行李箱,悄悄走到他背后,双手捂了他眼,学着迎春的声音说:“雷哥,我回来了。”萧静听摸摸她的手背,捏住手腕把手放到鼻孔下嗅嗅说:“你肯定不是迎春,她身上的每块肉我都熟悉,她对孩子们有一颗水晶般的心,所以她皮肤的质感有如儿童般纯净细腻,骨感也不像是她的。你是谁?”
杨萱仪撒娇说:“哎呀,我就是迎春么,不信你回头看。”萧静听已猜出是默默了,回身故意诧异地说:“哎呀,真是你呀?迎春,你怎么变得有点像杨萱仪?到底是迎春变成了杨萱仪,还是杨萱仪变成了迎春,这下我糊涂了。”
杨萱仪刚做完面部手术不久,脸上的神经系统还没完全恢复,又不能放肆的笑,但是她的声音明显透着喜悦:“雷哥,我是默默。”萧静听故意说:“是吗?怎么又不像默默,你到底是谁呀?”
杨萱仪认真的说:“雷哥,我真是默默。只是我做了美容手术,看去有些像迎春,是吧?”萧静听说:“默默,你何苦要挨那一刀呢?其实一个真实的默默我就很喜欢。当你悄悄地站在我身后时,我就感觉到你来了。”萱仪高兴的说:“是吗?这说明你对我的气息已经很熟悉了。”
萧静听说:“熟,还谈不上。我是通过比较来判别,迎春身上是带着一股原始森林的那种湿润的山风和淡淡的芬芳,她手指尖上凝留着很难褪去的粉笔灰的清香。而你带来的却是纽约摩天大楼里那种凝固了的空调风和各种电器的电解物质的焦糊味,手指间也是残留着各种化妆品说不出的香迹。”
杨萱仪说:“好了,雷哥,你不要用虚构的文学语言来描述你想象中的感受。我知道,人鼻子对气味绝对没有那么高的分辨率。否则你就成小狗了。不过你仅凭手感就可以判定我不是迎春,可见你对迎春爱得很深。迎春的确很美,所以我想尽量模仿她的美丽,以她为蓝本,去韩国做了美容手术。这在发达国家的女性中很普遍。女性爱美,没错吧?”
萧静听说:“默默,也许现代美容医学能够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人的外表,但是不可能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人的灵魂。”杨雪仪说:“我知道,医学是复制不了灵魂的,但是人可以修善自己的灵魂呀。雷哥,我会和迎春一样做到心灵也很美。我还在想,等迎春的新小学建成后,我要为每个孩子献上一份爱心,每人送他们一个新书包和文具盒。”
“太好了!”萧静听高兴的笑道:“那我代表孩子们先谢谢你。默默,你也很美。公平的说,经过这次美容手术,你变得更漂亮了。”“是吗?”杨萱仪心里非常愉快,但是面部却笑不出来,脸上的肌肉群好像不听神经调动了。
杨萱仪坐到行军床上说:“五一我有三天假,就想立马见到你,于是就直飞上海了。坐了一夜的飞机,有些疲倦,让我躺一会好吗?雷哥,你就坐到我身边看书吧。有你在身边,我会像孩子一样得到安详。”萧静听拖过小靠椅坐到床边笑道:“谁叫我是你大哥呢,长兄如父,你尽管在我面前撒娇好了。”
杨萱仪侧身躺下,抱住萧静听的左小臂闭上眼说:“我在纽约一个人很孤独,睡觉时总爱抱一个抱抱熊,否则睡不着。你就让我抱着你的胳膊安静地躺一会好吗?也不影响你看书的。”萧静听只好由着她,把书放在大腿上看。
过一会听到萱仪微微的鼾息声。萧静听扭头看去,心想,默默也真可怜,该做母亲的人了,可还是孤独一人。是雷哥对不住你,等下辈子我一定会娶默默做妻子的。萧静听把书卷成筒状,轻轻地抽出左臂把卷曲的书塞在她臂弯里。萱仪好像感觉到这个动作,浑身打了个激灵。萧静听想她可能冷,脱下夹克衫盖在她肩头,由衷地在她面颊上吻了一下,也许萱仪感觉到了,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萧静听轻轻带上书房的门,走到客厅坐了一会。这时有人敲门,他赶紧开了门,接过菜篮子。苏波夫站在门口说:“雷子,默默呢?我一路上还在犯嘀咕,她到底是不是默默?怎么贸然就把钥匙交给了她。要是骗子咋办?”
萧静听摇摇手小声说:“爸,小声点。她正在睡。”又笑道,“没听人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两人进了厨房,苏波夫说:“她不是三十多了,还没长定型?”萧静听嘻嘻笑道:“妈都五十五了,想要变回十八岁都能。要不我让妈变回二十岁?那她就要重新找老公了。”
苏波夫说:“小子,你妈是我命中鸳鸯,她就是变回两岁去,也要做我的童养媳。”“爸,那你就太残忍了!”苏波夫说:“现实比这更残酷。不听杨夫人说,一个七十八的美国老头,能在台湾找个二十岁的大闺女。还说这叫爱情无年差,婚姻无国界。”萧静听笑道:“只要有美钞,白头翁最好。”苏波夫说:“哦,明白了,敢情是冲着遗产嫁人的。”两人悄声说着话,便忙开了饺子馅,萧静听和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