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米很安静地让老王扶了起来，或许她如今也不想要再多挣扎，她坐在床沿边，垂着头，头发散落下来，就像一只斗败的猛兽。不一会儿，她抬起头看了下甄郁节，甄郁节这才认真地看清了她如今的容貌。

她的容貌依旧不减当初初见时的风姿，如今看起来，又多了几分苍白和荒凉，不忍让人心生疼痛。

“我真后悔来到这里，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来这里，我真后悔认识他，认识他之后，又不能拥有他，要和这么多的女人分享他，我怎么能做得到。”泽米地下头，微微一笑说道，头发散落下来，泪从眼眶中滑落，然后或许是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了，所以如今的泽米对于流泪已经一点都感受不到了，她由于哭了太多，如今眼眶中充满着血丝。

“谁不后悔？”甄郁节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泽米。

“哼，这里最没有资格说后悔的人就是你了，你还图什么？他每晚都回你那里，给了你所有女人都想要的孩子，给了你无上的地位，这里的每个人都要敬你，都要爱你，你还要图什么？你几乎已经得到了一切。”泽米猛地抬起头看着甄郁节说道。

“既生瑜何生亮？”泽米冷冷地笑着说道。

“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真的拥有他，你跟了他也有段时间了，这么久了，你还没有看清他吗？他从来不会多在一个女人身上停留的，难道不是吗？你陷得太深了，连这点都没有看清。”甄郁节看着泽米静静地说道。

“你们看到的都只是表象而已，我的苦，你们又何曾知道，不知道你看过围城没有？就正如那里头所说的，里头的人想要出去，外头的人又想要进去。”甄郁节继续说道。

泽米看向甄郁节，不说话，然后突然冷冷地又一笑。

“你为什么杀了黛？你知道，她也不过只是秦小姐的一个影子而已，她比你还可怜，不是吗？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爱，却还要在这里头待一辈子，虽然说在这里头，她不用像在外头那样愁生计，可是谁能说得准，这究竟是一种福还是祸？”甄郁节说道。

“自从这个女人来了之后，他几乎就不再来我这里了，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在我面前挑衅。”

“你应该要明白，你自己也说了，花无百日红的道理，他不会长久留念她的难道你不懂？”甄郁节说道。

“你现在当然可以说这些话了，你又没有感受到这种感受，你怎么能知道，这是一种多么折磨人的感受。”泽米笑着说道。

“之前丹霞的那件事，我以为你会有所悔改，那时他对你还有感情，所以才会包庇你，现在说什么都说不过去了，他这次也不会轻易就放过你的。”

“你以为我还想他能放过我吗？在这里头生不如死，况且，我不这样做，他又怎么会想起我？”

“如果你现在还想要出去，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就要永远地消失，远远地躲离这里，包括你的亲人，我会尽量帮你出国，永远都不要回来，到那里，你可以重新开始。”甄郁节说道。

“你现在在这里装什么仁慈？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泽米用手指着甄郁节说道。

“我是说真的，没有开玩笑。”甄郁节以为泽米不相信她，于是又强调了一遍。

“你把他从我身边彻底剥离，你能给把他从我心里移走吗！”泽米突然大笑着说道，突然间又泪流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这样对我！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萧！你要这样对我！你要这样对我！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上天要这样对我！”泽米突然情绪激动地仰天长啸。

甄郁节看着泽米如今这样疯狂的样子，突然想要曾经的自己，那时在大雨中等沈铮程，那时为了他不顾一切，那时的那时，一切只因为他这个人，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挖出来捧到他眼前，原来这世上的女子多半是这般可怜。

“甄郁节，你把我的萧还来！还来！还来啊！”泽米一下子冲到甄郁节的跟前，掐住甄郁节的脖子疯狂地叫道。

甄郁节只是感觉到不能呼吸，可是她竟然忘记了挣扎，她看着疯狂的泽米，看着泽米那双恨意而又含着眼泪的眼，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她竟然如此恨她？一个女人竟然能给爱情如此恨一个和自己根本没有多大瓜葛的女人。

甄郁节不知道老王在自己跟前窜来窜去是做什么，只知道后来听到了一声枪声，然后泽米缓缓地松开了手，朝着开枪的方向看去，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甄郁节顺着泽米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瑾萧正拿着枪对着自己这边的方向，泽米看到了瑾萧之后，眼里充满着难以言喻的痛苦，泽米在甄郁节的眼前笔直地倒了下去，倒下去之后，她脖颈机械地很痛苦而又很努力地将视线从瑾萧那里移开，然后静静地看着天花板，躺在一滩血泊中。

泽米的那眼神，甄郁节今生都不会忘记，是那般痛苦，那般难以相信，爱恨交加，然而最后，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又是无比轻松自在。

老王走了过去，在血泊中掩上泽米睁着的双眼。

甄郁节机械性地看向瑾萧，瑾萧快步走了上前，一下子将甄郁节揽入怀中。

“你怎么来这里了？你才刚生完孩子，身子有多弱，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体质。再说了，刚刚多危险，幸好她手上没有东西，如果她手上有把刀的话，多危险。”瑾萧担心而又带着些责备地说道。

甄郁节只是静静地看着瑾萧，她眼神有些呆滞，神情有些恍惚。

“你杀了她？”甄郁节依旧还有些难以相信，他曾经是那么爱她，他曾经是那般爱她，怎么能说不爱就不爱了？还亲手杀了她？

“她刚刚都那样对你，你还说这个。”瑾萧看着甄郁节，那双冰蓝色琥珀的双眼在这深秋的傍晚发着诡异的光，而甄郁节只是觉得全身都在打寒颤。

她如今还能回想起，那时瑾萧是那般得宠爱、庇护、偏袒着泽米，不顾任何人的言语，而如今，她竟然是死在了他的枪下。难道她对他还是不了解吗？她原本她已经是局外人，看得很清了，瑾萧虽然有很多女人，但是他对谁都想爱，对谁都想要疼惜，他只是不懂得如何爱人罢了，而如今，这一切都不存在了。她怎么能想到他说不爱就不爱，还如此残忍？现在是泽米死在他的枪下，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会死在他的枪下，甚至连孩子？孩子都会死在他的枪下。

“她曾经救过你，至少，她是爱你的。”甄郁节依旧喃喃地说道。

“她杀了黛，你觉得她还能活吗？之前我一直不忍心，直到今天她动你了。”瑾萧冷冷地说道，他甚至看都没有看泽米一眼，然后揽着甄郁节往外走。甄郁节回过头看了眼泽米，不禁泪落，她替泽米感到痛心，更替曾经的自己感到痛心，泽米又何尝不是曾经为沈铮程执着的自己，那样得为爱痴迷，那样得为爱义无反顾，只是她撑过来了，而泽米没有。

甄郁节又看了眼老王，老王会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