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形容消瘦的马林出现在墨轩的面前，墨轩不得不有些惊讶。

第一次审问的时间是在控制了马林的第三天，中间一整天的间隔洛秉和没有浪费一点时间，所有或明或暗，与马林有着利益关系的人他都做了梳理，洛氏集团内部正在进行一场大换血。马林当然深知这一点，在他被控制之后，久久不能得到外界的帮助来看，这次洛秉和已经将事情做绝了，显然洛秉和为了这一天做的准备十分充足，意在将马林打得永远不能翻身——这还是比较好的情况，杀伐果断的洛秉和现在已经获得了“新”上层枭的支持和首肯，恐怕已经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和其他人不一样，马林并不是战士或摆渡人，虽然他也知道摆渡人世界的秘密，但是他只是通过这个世界，谋取自己作为商人的利益，换句话说，他是摆渡人世界的“润滑油”，但是这个身份也决定了他地位的无足轻重，如果洛秉和真的想要杀他，就算枭事先没有和他达成合作，估计也不会为此而大动肝火。毕竟……洛秉和虽然自己不太参与生意上的事情，但是他所掌管的行动部，是连枭都会退敬三分的优秀队伍。而且洛秉和自己……

现在，冰冷潮湿的地下室，这个审问的地点让马林显得更加落魄。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镣铐，挤出一个微笑：“老洛，给我一支烟？”

“你知道我不抽烟的。”洛秉和盯着马林。

马林苦笑：“我知道我已经完了，现在你还这样提防我干什么？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你放我一个自由身，如何？”

“我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看《动物世界》，”洛秉和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兴致，开始讲起了故事，在座的墨轩和马林只能听着。“我对其中描述的一种蜥蜴印象特别深刻。它在生了蛋之后，会将自己的巢挖的特别深，而且分成很多层，每一层都会放几个蛋。当那些捕食者来寻找美餐的时候，它们绝对不会想到在他们饱餐了一顿的地方，下面还有好几层食物——多么简单，而又多么有效的策略！只是可惜，我的想法没有那些捕食者单纯，而你，也比那种蜥蜴聪明得多，没错吧？”

“我没有必要再隐藏什么了，我只是想做回平常人……”

“可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说谎。”洛秉和认真地说，“你所说出的那些，都是我早就知道的，相比于相信你，我更相信自己的推测。”

“我不是那种蜥蜴，我的‘巢’只有一层。你再怎么调查，都是一样的。”马林靠在椅背上，动作里充满了无力感。

“哦？”洛秉和紧紧注视着马林的双眼：“那么为什么，似乎有些不太熟悉的人开始在志成的周围出现了呢？”

马林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你们的所有措施都做得很好，包括止损，包括洗白。但是我也是做这些工作的，你真的以为我会看不出来吗？”

马林收起了自己的默然，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沉默。

“我也想过很多种情况，现在我唯一无法查清的，只是你的动机。我也不想和你多废话，本来这次审问也只是浪费时间，只是我给予你的最后的仁慈。作为一个内部人，你应该知道背叛的下场。在你伏法之前，先好好享受一下绝望的滋味吧！”

洛秉和没有再多说，墨轩紧跟着他的轮椅走出审问室，沉重的铁门在他们的背后合拢，隔绝了马林绝望的目光。

“还需要老钟吗？”墨轩问道。

“不用。上次的那些刺客是受过吐真剂的适应训练的，吐真剂没有什么效果才需要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子绝对不会去受那份罪，打一针肯定就什么都说了。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想看到马上开始的表演。你会和我一起观赏的，对吧？”

“当然。”

数辆削去了车标，套着假号牌的suv正从数个方向往志成大厦驶来。全身包裹在黑色布料中的行动人员正在车上坐着最后的武器检查，确保马上面对的战局。车内的音响正在播放着谁也听不懂的演说，车内的装饰都变成了土黄色与血红色相间的恶心样式。

所有的车遵照着准确的时间，停靠在了志成大厦的各个出入口，所有的驾驶员都将目光放在了自己手腕上的表。耳机中传来命令的口号，所有车子同一时间加大了油门，直接向着志成大厦的墙面横冲过去。

这一时间，正是墨轩、洛秉和到达指挥室的时间。表演，开始了。

笨重坚实的suv很轻松地撞穿了志成大厦的钢玻璃外景墙，随着四周玻璃的爆碎声，所有黑色的车子停在了一楼商场的内部，车门打开，车上的所有人训练有素地逐一出现，几个人随手向着天花板甩出几枪，吓得人群不敢再随便乱跑，枪口围成一圈，将所有人质封锁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当一个营业员想要偷偷报警时，一个劫匪直接用枪打穿了他的喉咙，那个营业员就这样躺在了骇人的血泊中，人质中有的心理脆弱者甚至因此而昏倒。

“看啊，做得还真有点样子。”洛秉和冷冷地道。从一开始的侵入到后来的人群控制，所有的过程都显示在指挥室的荧屏上，洛秉和气定神闲地喝着自己的咖啡，像是在看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需要我去……”

“不不不，你是我邀请的观众，如果准备了那么久，却只有我能够看清楚，那是多么可惜啊。”洛秉和按住墨轩，“他们马上就要开始下一步了。”

“那么，我就不胜荣幸地当个观众了。”墨轩也坐下，他注意到，鬼王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消失了，恐怕，他马上就会出现在屏幕中吧。

一楼的劫匪并未分散，而是遵照着劫匪的“职业道德”，严密地看守着人质，同时在外围也安排了防风的同伙，确保自己不被警察和军队的狙击手直接抹除。一个带着电脑的劫匪将线路接进大厦的主屏幕，志成大厦外围的超大屏幕上即时出现了模糊的影像，带着中东标志性兜帽的男人正在用谁也听不懂的语言讲述着什么，表情激愤而凶狠。随后画面切换，一个西装革履，却带着面具的男人用让人不舒服的电子音说道：“这是一场圣战，所有的教徒都热切盼望着这样的一天……”

屏幕的异常和刚才震耳欲聋的巨响很快吸引了大量人群驻足围观，在发现了具体的情况后，外面的人群无一例外地进入了恐慌，只有少数追求刺激，或者极度好奇的人留在了志成大厦的附近。当地公安局的警车很快赶到，在场外数十米的地方封锁了主要路口，构成了第一道防线，几分钟后武警和军队的卡车也迅速赶到，一批批持枪的军人训练有素地驱散了那些造成干扰的人群，将志成大厦周围彻底变成了适合交战的空旷战场。

而此时，在志成大厦楼上的洛秉和却还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他往咖啡里加了两勺糖，喝了一口后，不满意地咂了咂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