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依说的话可是真的,你当真被那魇狱门的妖女迷了心智?”方才紫依说的那一番话,越云衍在石径上听得一清二楚,这两日来越云瑾无时无刻不在出神,仿佛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茫然地不知道要干什么,知子莫若父,越云衍身为他的父亲,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家的儿子对沈家的长女到底有没有那一份心思呢?“紫依说,沈碧芷那孩子是被那个妖女司空珞杀死的,澜雪剑也是被她夺走的,你怎么不跟我说?”越云衍一直以为,是越云瑾保护不当,才害得沈碧芷丢了性命,只是按着方才紫依说的那一番话来看,越云瑾虽然有些责任,可是他更像是在偏袒维护那个恶名昭彰的司空珞。微微仰头将那瓷碗里面的汤药如数服下,越云瑾绝美清越的面容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如黑玉一般漆黑的眼眸之中也如平静的湖面一般没有任何的感情起伏,薄薄的绯红色唇瓣微微动了动,他道:“爹,沈碧芷的确是我没有看好,澜雪剑,也是我亲自放到司空珞的屋子里面的。”
“你!”听见越云瑾这般维护着司空珞,大有将一切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的语气,越云衍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上的怒意越发地浓重,甚是痛心疾首指着越云瑾吼道:“你糊涂啊你!”面对越云衍的指责和怒气,越云瑾始终不发一言,喝完了汤药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眼看着离云衍宫的宫门不过数十米的距离,沐珞细细软软的手指忽地覆上了白原川拉着缰绳的大手,似乎有些退缩和不安。仿佛是知晓了沐珞在犹豫什么,白原川扯了一下缰绳,骏马的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在云衍宫的宫门前停了下来。沐珞小小的身子翻身下了马,脚步微微挪动了一下,却是没有抬步走上台阶。上一回她跟着越云瑾到云衍宫来的时候,她还是个不及他腿高的小孩子,那时候的她多想着快点能长大,也想着能长得漂亮一点,这样就可以做越云瑾的新娘子了。而那个时候的越云瑾,也很好。从来不嫌弃她的模样,甚至还一心想着要赶快找到竹离子为她医治脸上的伤疤,有人介意她的样子丑的时候,他总是会将她护在身后,生怕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只是如今再次站在云衍宫的大门前的时候,她已经变成魇狱门的司空珞了,而他还是那个云衍宫的宫主越云瑾,两个人之间,莫名其妙地就裂开了一道深渊,而且还是没有吊桥相通,哪一方越界靠近一步一摔下去了便会粉身碎骨的那种深渊。
“小珞,怎么了?”白原川轻轻淡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沐珞的兀自出神。沐珞回头的刹那,一顶挂着青色长纱的斗笠忽地落到了她的头上,垂落而下的青色纱绸正好遮掩住了她的面容,隔着青色的纱绸,沐珞不能完全看清楚白原川的模样,只是依稀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而青色纱绸外的人也一样,是看不清楚沐珞的模样的。一根素色的玉簪子透过青色纱绸的缝隙递了进来,那是昨夜白原川从沐珞头上取下来的那根用来划开自己食指的簪子,“这簪子上面的血迹我已经清洗干净了,现在还给你。”细细软软的指头微微从白原川手上接过了那根素色的玉簪子,沐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这根玉簪子,正是当时越云瑾赠与她的那一根,她一直带在身边,梳了发髻的时候,它便插在她的发髻上,没有梳发髻的时候,这根簪子便安放在身上。
“没什么,走吧。”轻轻将那根簪子收进了衣袖中,沐珞微微抿了抿粉嫩嫩的菱形小嘴,仿佛是振作好了一般应道。该来的总会来,那个问题,她今日一定要问出一个答案。要杀要剐的,总该要给个痛快。
接到了门童的通报,说是白氏一族的白原川寻上门来,越云衍半是惊讶半是疑惑地往前厅走去,这个白氏一族与他并无什么交情,这个节骨眼上上门拜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其实白氏一族在江湖上是占据了一定的地位的,只是那地位并不高尚,因为白氏一族是靠死人发财的,这多多少少有点儿晦气,而且这白家庄一向是亦正亦邪,在此次武林与魇狱门的争斗之中,白家庄始终没有表态,似乎是不打算参与其中。而这白氏一族能在江湖上享有一定地位的本事,除了那些不为人知秘术和高深莫测的势力,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能在一代又一代的乱世之中延续不灭的能力,这一切都让人不得不多多少少怀揣着几分敬畏之意。所以即便是知道了白家的人晦气,所到之处必有死人,可是这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总是会送一份帖子去白家庄请白氏一族的人参与,以示尊敬之意。
“白公子。”这是越云衍初次看见白原川,他不由得心里便暗暗一惊,他的诧异不仅仅是因为白原川惊人的容貌,而且是因为这白原川的容貌,与他的父亲白崇元简直是一模一样,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越老宫主。”白原川微微作揖回了一个礼,却见越云衍直直地望着自己,眼眸之中的诧异之情一览无遗,于是他微微出言提醒道:“久闻越老宫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沐珞本来以为出来的会是越云瑾,只是听见白原川称呼眼前的人为越老宫主,然后透过青色的纱绸查看眼前的俊朗男人的轮廓,确定他就是越云瑾的父亲越云衍无疑了。连家长都出动了,看来越云瑾和沈碧颜这一回还真的是来真的了。密密麻麻的失望之意忽地涌上了心头,她还没有开始竞争呢,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