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和宝石蓝般的夜空融为一体,言御生像天边最美最亮的一颗星。墨尘露拍了几张照片,视线紧紧锁住他再也移不开。言老师瞅她一眼,仰起头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褐色的咖啡顺着嘴唇流淌到下颚,墨尘露呆了半秒,忙举起相机抓拍这个动作。
然后凑到他身边,举着相机给她看自己的作品。言御生看的心不在焉,视线落在她单薄的上衣。虽说是初夏,可山上夜间的风徐徐吹过还是带着丝丝凉意。他脱下自己马甲外套给墨尘露披上,并嘱咐她以后晚上多穿一件外套。
墨尘露愣了一下,难得言老师会温柔以待。她把相机挂到脖颈上,一只手摸着马甲外套,脸不自觉的变红散发热度。
初夏,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此。
不同于城市中的夜晚,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天空显得那样纯粹无暇。在头顶无限延伸着的星海,寂静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吱——吱——吱——
沙沙沙——沙沙沙——
知了——知了——知了——
宁静的山间,孤单的虫鸣声音不断。偶尔夜风袭来,吹拂着山中树叶,发出沁人心脾的‘沙沙’声。不远处的树林里,绿油油的点点荧光不断扑闪着。如梦似幻的萤火虫们围绕在树林中,形成一幅优美且天然的油画。
清爽的风时不时撩起她的长发,几缕发丝随风飘扬在夜空中。婴儿般的肌肤在月光反衬下显得白皙嫩滑,令人忍不住想要抚摸她精致的小脸。墨尘露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倒影着万丈夜空,透过她的眼睛,他看到一场美不胜收的景色。
不知不觉他竟是看入了迷,就连墨尘露什么时候凑到他脸庞的他都不知道。
她神秘兮兮的朝言御生眨巴几下眼睛,“老师,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女孩的声音,飘渺的随着晚风吹进他的耳畔。
言御生后退一步,把她的距离拉远。并没有回答她,似乎是不想破坏今夜美好的氛围。他靠在护栏边,挺拔修长的身影像从天边明月下凡的王子。
墨尘露没有得到答案,失去雅兴。整理好相机和镜头,准备原路返回。走了两步,突然看到瞭望台的左边和右边护栏上挂满了锁。各式各样的锁,有复古的铜锁,还有现代铁锁。她疑惑一声,蹲下自己端详。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发现所有的锁都写着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的名字。心里有了点儿着落,但还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朝言老师挥挥手,问道:“老师,你过来看看,为什么这儿这么多锁?”
言御生走上前,说:“这是同心锁,传说只要情侣们在这儿宣誓。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锁住。两个人的感情就会一生一世永结同心,相濡以沫,像锁一样被扣紧。”
“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写上老师的名字还有我的名字!”她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拍了拍身上,高兴的表情瞬间失落:“没、没有锁……”
言御生嘴角抽了抽,原来她并不知道这儿有同心锁的传说。
他朝山下走,边下楼梯边说:“瞭望台也拍了,星星也拍完了,走吧,回家。”
墨尘露撇撇嘴,自言自语的跟在他身后说:“哼,有朝一日我绝对会拉你来扣同心锁!”
她以为言老师没听见,可后者立马回答道:“那是不可能的,至少是这辈子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咱们走着瞧!
回X市的路上,不知是因为爬山太累还是她太贪睡,言老师开车不到五分钟墨尘露躺在车座上毫无形象的呼呼大睡。甚至梦呓,听不清说的什么,但他确切的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所以铁定不是什么好梦,对他来说。
公寓停车场内,他怎么晃她的身体,就是摇不醒。
无奈之下,言老师只好先把她的书包背到自己身上,然后再抓住一只胳膊让她靠自己肩膀,打横一把公主抱。轻轻松松将墨尘露瘦弱精小的身体抱出车厢。
背后车灯闪烁一下,锁了车子,他拖着她的身子一紧。大步朝电梯走去,原以为不会被人看到。但电梯从地下停车场升到一楼,叮的一声,自外面走进来一位步伐阑珊的老太婆。
老婆婆住着拐杖,一只手提着蔬菜。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说:“言老师您好。”
言御生同样朝老婆婆点点头,微笑道:“您好。”
邻居之间礼貌打招呼而已,平时简简单单的问候,但现如今却让他感到异常尴尬。
电梯渐渐上升,他住在七楼,老婆婆住在八楼。安静的气氛有些尴尬,老婆婆开口问道:“这位是言老师的女朋友吧?长得真可爱,很俊俏,是个美人胚子。”
言御生没什么表情,尴尬的点头不是摇头不是。他现在抱着熟睡的女孩儿,任谁都能误会。
终于忍到七楼,他弯腰向老婆婆告别。
回到家,艰难的这个小包袱轻轻放到客房。他舒适重负般呼口气,解开胸前两颗钮扣。回到房间淋浴,换睡衣。
——老师,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躺到床上,刚合眼,墨尘露这句话突然窜入他的脑海。
爱上学生?爱上比自己小十岁的女孩儿?
他表情有些痛苦的捏着鼻梁,试图不去让自己的大脑思考这方面。可思想控制不住,脑海里全部都是这句话,像复读机一样反反复复的质问自己。
他真的爱上了?不可能,他对她只是一种尽职尽责的照顾。只是因为墨尘露是他父亲托给他照顾的人,所以这些天对她格外关照。只因为她是他的学生,所以他才会用心。仅仅只是这样,言御生想着,睡意全无。
他哗啦一下拉开窗帘,望着脚下的夜市。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清醒了大脑。把空调温度降低,他躺进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为什么,明明已经克制不去受她影响。
言御生索性不睡了,起身披上一件外套,坐到电脑旁边连夜批改美国学会们的毕业论文。天色从深黑变得朦胧,直到亮光彻底刺到他的眼睛,他才发觉天已经亮了。
言御生走出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就见墨尘露已经梳妆打扮,还画了美美的淡妆准备出门。
他习惯性的问:“你要去哪。”
“这是我昨天拍的作品,拿去投稿啊。”她笑着拍拍包中的储存卡,说:“你不是嫌我假期待在家中太闲么。”
“早去早回。”言御生摸着后脑勺,倒咖啡。
墨尘露见他憔悴的模样,蹙眉。凑上前,浓重的黑眼圈像两块萝卜片贴在言御生的下眼睑处。她生气的说:“老师,你昨晚熬夜了?!”
言御生喝了几口咖啡,感到胸口一阵恶心。大约是好久没有通宵导致身体产生不良反应,他摆摆手催促她快点出门:“我没事。”
“熬夜容易早-泄,肾亏,你是生物研究专家,不会连这点知识都不懂吧?”她大言不愧,丝毫没有害羞的说。
言御生脸刷的一下变色,扯着嘴角道“我有没有问题,和你似乎没什么关系。”
“是跟我没关系,”她耸耸肩,“我出门咯。”
这丫头,语不惊人死不休!
言御生扶着吧台坐到高脚椅上,细细品尝一杯香醇浓厚的咖啡。视线扫到吧台上的相框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自己的照片。
他清楚的记得,那是某个午后自己抱着微生物研究书籍睡着,被墨尘露偷拍的画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放进自己家中,虽然他不排斥这张照片,但不论是构图还是想要表达的意思都浓浓的充满少女情怀。
言御生拿过来看了几眼,放回原位。
他起身把咖啡杯刷干净,套上外套出门上班。
墨尘露兴致勃勃的来到杂志社投稿,编辑很快给了她一笔稿费。虽然不多,但够她玩两天的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接着找工作,她给海止水打电话报告拿稿费的喜讯。
海止水说:“你能拿到稿费是意料之中啊,获得过那么多奖项,一个小小的杂志社若是登不上。只能说明啊,他们不懂得欣赏你的大作!”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哎,对了,今天我有空,你要不要出来玩啊?”
海止水想了想,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不怀好意的说道:“好啊,但是……我不要逛街,我要参观你和言老师的新房!”
“什么新房啦,你别瞎说。”她从杂志社出来,打车往回走,“那你来吧,地址是中心花园7号路路口,往左100米,幸福小区3栋7楼702。”
墨尘露刚家,手机响起。她漫不经心的找到手机,以为是海止水到了。没想到来电显示‘厕所奇遇’,正是她给言老师备注的名字。
她手忙脚乱的接起来,结结巴巴道:“老、老师,怎、怎么啦?”
“回家了吗?”电话那头,温柔的一道男音,仿佛将她的心都融化了。
“嗯,老师难得给我打电话喔。”她一只手缠绕着自己的头发,这是她紧张时惯有的动作。
言御生说:“在我房间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份用牛皮纸包裹的重要文件,今天早晨出门太急我忘记拿了。”
墨尘露举着电话照做,去他房间找文件。果然在言御生说的地方找到了一份厚厚的文件夹,她拿起来前后看了一眼,问:“要我给你送过去么?”
“麻烦你了,谢谢。”
墨尘露刚要挂电话,忽然想起海止水要来找她玩,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可以多带一个朋友么?”
“不可以,你以为生物研究所是你们小孩子的游乐园吗?就算你朋友来了,她也只能在外面等你。”言御生严肃认真的说。
“好,没关系。我今天约好跟止水玩的,不好意思放她鸽子。”
他叹了口气,语调放慢尽显温柔:“快点过来,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呢!
挂断电话,她喜出望外。快乐都开不及,怎么会感到麻烦呢!她可是盼天盼地的找机会去看看生物研究所里工作的言老师模样,现如今终于有机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