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御剑而行,闵画扇道:“师兄,你说我回去以后,三君会如何惩罚我?”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是啊,不返程还不考虑那么多,现在返程了,反而有些害怕了,你说怎么办啊,师兄?”
“我不喊你师叔,你也不要喊我师兄了。”
“那好吧,我们私下里称呼名字便是,但是你得替我想个法子才行啊!”
“三君要惩罚你,我有什么法子。”
“你这是见死不救喽。”
“你自找的,怪谁?”
回到支离山,叶未央带着闵画扇去日月殿复命。
闵画扇徘徊在殿外,就是不敢越近一步。
步逸尘道:“进来吧,事情总有个了断。”
闵画扇战战兢兢的走进日月殿,见三君端坐在大殿中央,自知闯了祸事,只是垂目不敢望向三君。
“哼哼。”主君顾留仙一阵冷哼,道:“知道回来了。”
“弟子知道错了。”
“回来就好,跟我回紫微殿吧。”
“师姐,欺师可是大罪,你便这样饶恕他了吗?即便你是支离山掌门,却也要给众弟子一个交代!”
“他还没有正式拜师,何来欺师之说。”浅风熏轻描淡写道:“跟我回紫微殿吧。”
闵画扇跪在当地,一时不知所措,道:“多谢君上厚爱,只是,只是弟子已拜入流苏门下,万不敢弃师另投,伤了师父的心……”
“不用说了。”浅风熏道:“你既如此执念,去反思崖面壁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便什么时候出来,若是一辈子想不通,便一辈子呆在那里好了。”
闵画扇被戒律弟子带离了日月殿。
反思崖四面环山,只有人工开凿的隧道可以通过,通道虽窄,里面却豁然开朗。齐膝的绿草如碧丝般,铺满整座反思崖,蝴蝶在碧草间飞舞,蟋蟀在碧草间吟唱,一棵开满红色花瓣的赤炎果树此刻开得正艳。
接连三天过去了,除了给他送些饭菜的戒律弟子,竟无一人前来。闵画扇却也安静,在反思崖的这三天,他重新翻阅《冰壶月》,从中更是受益匪浅,以他的性子,难得有机会静下心来看书。
他懒洋洋的躺在碧草间,双臂做枕轻松暇意的翘起了二郎腿。他随手拔了根儿草衔在嘴里,随便的哼着不着音律的曲子。
艳阳耀眼,直令他睁不开眼睛。
正悠然自得的独自享受着惬意的时光,只觉的有人来到了自己的身前,只因来人的身影遮掩了耀眼的阳光。
“饭菜放到那里好啦,别打扰我反思。”
“咳咳。”
听到声音,闵画扇蓦地睁开眼睛,见来人正是浅风熏,他连忙翻身拜倒,:“君上,您怎么来了?”
“路过。”
她波澜不惊,如寒冰雕刻一般。
翌日,浅风熏一尘不染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见她到来,闵画扇喜忧参半,“拜见君上。”
“路过。”
她依旧波澜不惊,依旧如寒冰雕刻。
第三天,浅风熏再次来到反思崖,还没等她开口,闵画扇先于她开口,道:“我知道,君上只是路过的嘛。”
“嗯。”浅风熏微微蹙了蹙眉,脚步于平时凌乱了些许,似乎是用逃跑的节奏离开反思崖的。
见她离开,闵画扇自言自语道:“这里四面环山,你从这里路过,你骗傻子呢,难道你是穿山甲不成!”
第四天,他一直呆呆的望着反思崖的入口,心道:“不对呀,这个时候,她应该来了啊。”
一整天,她没有再来到反思崖。
直到星斗满天,入口处才有脚步声响起。闵画扇急忙回头,却是步逸尘来了。
“拜见圣君。”
“这几天过的还好。”
“嘿嘿。”
“哈哈,我还没见过像你一样,在反思崖还能过的如此惬意。”
“君上还在生我的气吗?”
“君上还好,只是主君执意要严惩,你可要小心了。”
“什么?不会怪我进阶考核夺了他的疾风丹吧,圣君,他是在公报私仇。”
“哈哈哈。”步逸尘大笑道:“你倒学会搬弄是非了。”
“君上恼我不肯拜师么?”闵画扇有些凄楚的道:“世间谁不想拜君上为师,只是,流苏才是我的师父。”
“你真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不管怎样,反正我是不会拜君上为师的,师父知道了,会……会伤心的。”
步逸尘将一碟梨花糕递给闵画扇,道:“尝尝味道如何。”
“梨花糕。”闵画扇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块儿放在嘴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道:“嗯,师父做的梨花糕,我知道。”突然,他呆住了,良久才道:“师父知道我被关在反思崖么?她现在怎么样?”
“她现在就在紫微殿。”
闵画扇呆呆的注视着步逸尘,心头爬上一抹苦涩的滋味,道:“我想师父了。”
“我看未必。”
“圣君什么意思?”
“流苏三番五次的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你却并未觉察,难道说想念只是嘴上说说的么?”
“三番五次?”闵画扇思忖良久,道:“你是说,君上?”
步逸尘没有说话,只是笑而不语。
“圣君的意思是,师父便是君上?”闵画扇怔怔的看着步逸尘的脸,仿佛他的一个表情便能使他步入天堂或是堕入地狱。
步逸尘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扔下一句,“去紫微殿看看,一切便会明了了。”便离开了反思崖。
闵画扇仔细的揣度圣君的话,又将以往的零碎片段拼接在一起,更加确信,流苏便是君上。
他终耐不住性子,直接自反思崖御剑去了紫微殿。
紫微殿上北风呼啸,大雪覆盖了整座大殿,满眼望去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偌大的紫微殿空无一人,死一般的空寂。
“师父,师父啊。”
闵画扇呼喊着。
“你来了。”
声音来自身后,闵画扇急忙回身。她白发白眉,一袭白袍,只身傲立雪中,满眼望去,似融于皑皑白雪间,却哪里有半点流苏的影子?
“这是你的团龙玉佩,还给你。”
闵画扇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将团龙玉佩捏在了手里。
“跟我来吧。”
闵画扇跟在浅风熏的身后,来到了靠近书房南侧的房子,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隔壁便是书房,若是夜里睡不着,便来书房找本书看看。”
闵画扇道:“关于晚上睡不睡得着这件事,君上真是多虑了,嘿嘿。”
浅风熏冷冷的看着他,道:“明天开始,不许再睡懒觉,若是被我发现偷懒,定让你吃尽苦头。”
“哦,我知道啦,那师父住哪里?”
“我住在北边的凌霜阁。”
“我是问我师父流苏,她住在哪里?圣君说她在这里。”
浅风熏波澜不惊道:“这里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圣君骗了你。”
“若是紫微殿上只有君上的话,那我的师父去了哪里?”闵画扇仔细打量她的表情,希望从中能得到些有价值的线索。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自顾自的道:“紫微殿除了我的凌霜阁,你可以随便去哪里。”
“茅厕呢,紫微殿就我们两个人,茅厕也要通用吧?难道还要盖一间出来么?”
“啪”的一巴掌,浅风熏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闵画扇的脸上,道:“今天开始,书房里除了土系的法术外,你一定要全部掌握。若是等我催促的话,你就会有苦头吃了。”
闵画扇摸着火辣辣的脸庞,道:“为什么不能学习土系的法术?”
“土系法术只有九天之神才能学的法术,多为移山倒海,泰山压顶之类,仙身刻意强求只会适得其反,轻则仙身尽毁,重则堕仙入魔道,你若是敢碰土系法术的书籍,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君上,以我现在的修为,算是仙人么?”
“我渡了三百年的修为与你,你此刻已登元灵阶,自然算是仙人了。”
“嘿嘿,师父。”
浅风熏疑惑的看着他,道:“笑什么?”
“原来流苏便是君上。”
“你怎么知道?”
“在莒国王宫,萧聆心曾告诉过我,是我的师父渡了三百年的修为于我重塑仙身,若是君上的话,他们怎会不识?定是当时师父以流苏之身面对他们。”
“那又如何?”
“流苏便是君上,君上又是浅风熏,我真的糊涂了。”
“流苏是我的一念分身,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闵画扇确定浅风熏便是流苏的时候,简直兴奋的无可名状。他捉住浅风熏的衣襟,道:“师父啊,你变回流苏多好,现在这样子……”
浅风熏拂袖挣脱他手,冷冷的道:“去书房吧,桌上的书都是你今晚之前要读完的,否则,别想睡觉!”
“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紫微殿上没有四季变化,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枯燥且乏味。闵画扇伏在桌上,无聊的拨弄着剑上流苏,道:“我有半个月没有见到师父了,好无聊啊,还不如在反思崖好玩呢。”他将剑上流苏狠狠地摔在桌上,道:“破流苏,坏流苏,没拜师之前你拿我当宝儿,拜师了你拿我当草,看我不打死你,呀呀呀……”
剑上流苏被他狠狠地反复摔在桌上。正玩得高兴,只听浅风熏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皮痒了是不是!”
“啊!对不起,师父!”闵画扇赶忙坐正了身躯,持卷在手,摇头晃脑的诵读起来。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闵画扇始终没有见到浅风熏。
这里也不似在璇玑殿一般,有掌教传授,而是一味的把书本丢在你的面前,任你抱着书啃。几个月下来,闵画扇已筋疲力尽。
一大早,浅风熏出乎意料的出现在闵画扇的面前,看着他熬得一双熊猫眼,道:“这几日古松林有强盗拦路抢劫,百姓不堪其扰,你这些时日所学,也正好找个机会历练,你去看看吧,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