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援中心实习的日子过得很快，张瑞每天都是在不停的忙碌中渡过，一个月的时间里张瑞见识了很多人，有穿着贫寒的乡下人为了几块被征用的耕田来省会上访，也有明知即将拆迁一夜之间突击建房向开发商索要补偿未果，穿着一副暴发户派头的上访人员，形形色色，真真假假，各种利益的纠葛让张瑞突然不敢小看这个200多平的接待大厅。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对面忙碌的窗口，张瑞真的很佩服信访中心那些工作人员，南京的信访接待中心没有出现《人民的名义》里那种需要蹲下腰的窗口，凭心而论，工作人员的职业素质和工作态度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很多事情往往不是他们能解决的，只能无力的说出那句‘我们会向有关部门反应’，群众的要求和实际出现落差，中心每天都能见到隔着台子破口大骂的群众，张瑞每当看到这里心中总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四月初的时候张瑞回了趟学校去交月度的实习总结，在教室里遇见了很多同学，他有些惊奇的发现同学们这一个月时间里出现的变化，这种变化首先从穿着上开始，熨烫得体的职业西装，头发理得清清爽爽，同学们脸上少了很多昔日那种嘻嘻哈哈的表情，一个个面容严峻的仿佛都是职业精英，依旧穿着卫衣和帆布鞋背着双肩包的张瑞坐在教室里反而有些异类，看着大家清一色的公文包，张瑞有些无奈的将脸埋在双臂间。

班长收完报告，系主任发表完演讲后，张瑞没有跟大家留下谈论着实习心得，他还要赶去图书馆借几本法律书，下午还要陪赵主任出庭，跟同学简单打了招呼后张瑞急急忙忙的跑出了教室。

“这个张瑞怎么实习了还是那么怪异？”身后的同学有些鄙视的看着他的背影议论道。

出了教学楼路过小树林时，张瑞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那个熟悉的长椅，他想到了邱小楼，想到了左小青，虽然仅仅半年的光阴，但在自己的眼中仿佛历经了无数个世纪，远远的望了一会后，张瑞点了根烟，走进小树林里，坐在长椅上。暖春时节，满眼绿意，整个世界跟去年的秋日完成不一样，不同的景色，不同的人，张瑞突然体会到什么叫物是人非，尤其是想到小楼，心里竟然有一丝隐隐的痛。

“张瑞！”赵敏在路边看到小树林里发着呆的张瑞，惊奇的喊道。

“你同学么？”身边衣冠楚楚的魏斌有些醋意的问道。

“关你什么事！”赵敏白了他一眼，急急忙忙的朝张瑞跑去，身后的魏斌楞了一会也跟了过去。

“张瑞！”赵敏站在她身边，看着手里的香烟烧到烟屁股都浑然不觉的张瑞，有些无语的喊道。

“小敏？你怎么在这里？”

“大哥，我也是金大的学生好不好，我不能回学校么，晕死。”看着张瑞一脸懵逼的表情，赵敏顿感无语。

“赵敏，这位是？”身后的魏斌看着面前的男孩虽然面容俊秀，但穿着普通，顿时自信心就回来，他故意问道。

“我男朋友。”

“靠！”张瑞跟魏斌同时喊道。

“你好，我叫张瑞，法学院大三的，我跟赵敏碰巧在一个地方实习。”张瑞赶紧解释道。

“哦”，武斌听完心里松了口气，他看着张瑞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我叫武斌，国际政治系的研究生。”

“行了武斌，之前谈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先忙你的去吧，我跟男朋友要二人世界。”赵敏依旧语不惊人死不休说道。

“呃”，看着张瑞一副无奈的表情，武斌笑了笑，“那好，我正好下午要跟其他几个高校的学生会主席谈事情，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武斌走后，张瑞瞪了赵敏一眼，“大姐，您没事别拉着我一起抽风行不，我穷，买不起药，别把白痴传染给我好不。

“切，做我男朋友你很吃亏么？”赵敏说完故意挺了下还需要发育的胸口说。

“好男不侍二女！”

“呦，小张，你都有女朋友了，看不出来么？”赵敏笑道。

“行了别贫了，你今天跑学校来干嘛，魏律师那里的案子忙完啦？”

“今天来学校就是为了律所的事，还不是之前那个市民状告政府砍伐中山路上民国时期梧桐树的政府诉讼案件么，魏律师想叫我找些学生做一下社会调查，看下市民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为了后面开庭做准备。”赵敏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含在嘴里说。

“这个案子我知道，不过说来真是可惜，中山路沿线几公里的梧桐树都是民国时期栽种的，虽然城市发展道路拓宽，但我总觉得草率的将梧桐树砍伐掉有些不妥。”

“大哥，谣言就是这样产生的，谁告诉你是砍伐，那是移植，这些树都被移走了。”

“不都一样么，百年的老树移走了还能活么，这事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搞社会调研，反正我是不赞成政府的做法。”张瑞心里对南京这座民国古都感情很深，这也是大学选择南京的原因，喜欢历史的他尤其对民国黄金十年中国取得的灿烂文化十分推崇。

“得，情感和法律是两码事，至少在法律层面上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民告官哎，你因为那么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那个老大爷不就申请了行政诉讼了，国家这几年的发展我看不局限于经济，法制的进步就很大，政府各项工作都很透明公开，我不觉得民告官有什么难的，对错都由法律决定，要不然老大爷也不会找到我们法援中心去打这个官司。”张瑞有些固持己见的说。

“行了，不跟你讨论这个了，中午饭吃没，我肚子饿了。”

“你下午干嘛，要回律所还是中心？”张瑞跟赵敏边走边问道。

“回律所，把上午的事情要跟魏律所说下，这个行政诉讼案件很快就要走程序了，很多工作魏律师安排给我去做，哎呀人家很忙的。”

“切！”张瑞弹了下赵敏的脑袋。

看着面前的张瑞，脑袋上挨了一下的赵敏呆滞了一会，张瑞这个动作他想到了包瑞卿，那个从国侦局魔鬼训练基地开始相识的师兄，每当自己熬不下去时，他总是喜欢弹自己的脑袋，“猪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做。”

“怎么拉，发什么呆？”

“没事，我们走吧。”赵敏突然有些情绪低落的说。

“干嘛突然不高兴了，不会被老夫的弹指神通弹傻了吧。”张瑞揉了揉赵敏的脑袋笑着说。

“是呀，我被弹傻了，你养我一辈子呀！”

“养不起，现在猪饲料很贵的。”

“张瑞，你找死！看我的降龙十八掌！”赵敏说完‘嗷’的一声挥起双手朝张瑞袭去。

“哎，这个赵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马伏义摘下监听耳机，有些无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