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看潘仁军?”胡斌道。
花问闲思索片刻,笑道:“潘仁军,现在可是春风得意啊,魏巍被抓,潘杨皓嫌疑洗脱,潘仁军已经没有脏身了,胡大人您说,他现在想要什么?”
“他想要大将军。”胡斌冷冷道。
“胡大人也看着真切啊,他翻了李欢,虽然陛下不赏不罚,但还是让他带了一品绶带啊,你说他想不想把这个虚职变为实质的东西?那个实质的东西就是大将军?”
胡斌笑了笑:“大将军现在正好缺一个位置,而且却的正好是鸢尾大将军,此次潘仁军拿到了一品绶带,对于这个大将军,他目前志在必得,对了,潘杨皓已经申请要去前线了,他可能也是想把自己的四品绶带变为实质的东西。”
“哦?”花问闲吃了一惊,“他要去北线了?现在北线没有什么大战事吧,呵呵,倒也聪明,在苏阳一个营正能够干什么?前线回来之后,最次也能晋升为都尉旅正了,那时候潘仁军也已经当上了大将军,父子二人可就权倾一方了。”
“哎,打住打住。”胡斌连忙摆摆手,“我们场狱别管这些,今日你我的话,不要对别人说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注:京畿总共有六个军,分别为:鸢尾军、禁军、南阳军、北狩军、西宁军、东襄军,每个军的最高统帅领大将军,因为烈宗在戾帝时期一直为鸢尾大将军,摄政之后依旧代行鸢尾大将军之职,所以烈宗薨后鸢尾大将军职位一直空缺。)
不久之后,两人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瓨札令魏仁的府上。
花问闲先跳下车,用自己当柱,将胡斌扶下车。
胡兵下了车之后,看着瓨札令的府邸,感叹道:“瓨札令果然是一个匠人,看这门面,虽然不大,却依旧给人一种庄严感,不错不错。”
花问闲在一旁笑道:“是啊,生了一个好儿子,也是一个匠人,不过是对于女人的匠人。”
两人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在等待了片刻之后,忽然听见机簧之声,之间门口一处忽然打开一个小窗,一个脑袋露了出来。
“谁啊?”那个脑袋的主人问。
胡斌咳嗽了一下:“进去通报你家主人,就说场狱令胡斌,前来见你们家大人。”
那人把头缩回去了,那个小窗也关上了,过了一会,只见大门从中间出了一个缝,往两边移开。
“哟,还真有新意,魏大人的家居然还是移门,我说为什么没有侧门而是直接一个大门,原来如此。”花问闲看了看正在往两边移动的大门,感叹道。
移门开了一半,那管家便出来道:“老爷确实说过场狱会有人来,只是不知道来的这么快,还是这个时间。”
“因为事态紧急啊。”胡斌笑着走进了门,但是很快回头道,“麻烦引路。”
昏暗之中的魏家府邸,果然不甚好走,花问闲和胡斌两人在管家的指引下,穿过奇怪的回廊,终于来到了大堂。
“你们家老爷居然还弄一个迷宫出来,这不纯粹是给来客找麻烦么?车马也不能行走,多不方便啊。”
管家晃着脑袋道:“我家老爷不喜欢让人打扰,于是变做了这迷宫,想要车马行走,需要等到白日里才能启动迷宫机关,霍开一条道来。”
花问闲一惊:“还有这样的操作?”
“就是有这样的操作。”一个精壮的中年人走入大堂,对着胡斌作了一揖:“胡大人,刚才在后院忙着,故此怠慢了,魏腾,还不赶快上茶。”
花问闲看着魏仁额头闪闪发光的汗珠,笑道:“魏大人好生惬意,儿子被抓了,还在干木匠的活?”
“唉!”胡斌制止了花问闲,道,“魏大人是真的焦急,才会去靠做木匠活来打发时间,总比坐卧不安好。”
魏仁擦了擦汗,接过一杯茶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道:“胡大人确实了解我,小二之事,让我寝食难安,但是有潘大人的前车之鉴,我也不敢贸然询问,不过胡大人既然亲自来了,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不不不。”胡斌苦笑道,“怕是魏大人松不了这口气了,将供词交于魏大人。”花问闲照做,将皮袋递给了魏仁。
魏仁接过皮袋,指着花问闲问:“这位是?”
“场狱的侍郎补花问闲。”胡斌转过了身背对魏仁,“令郎的供词,请魏大人好好研读研读。”
魏仁结果供词,将其放到灯旁仔细看了起来,但是越看,额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花问闲知道这其实是冷汗。
“唉。”魏仁没有读完就把状纸拍到了桌子上,大声叹气。
胡斌听见声音,又转过了身:“魏大人,看完了没有?”
“逆……逆子啊!”魏仁狠狠得拍了拍桌子,“这全是真的?”
“千真万确,令郎已经全都招供了。”
魏仁拜拜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来是来问我的意思吧,那我的意思就是,大义灭亲!”
胡斌眉头一皱:“魏大人确实想要大义灭亲?”
“此等逆子,家门不幸,你们自己量刑吧,不用顾忌我的感受,就算死无全尸,也没有关系。”
“有大人一言,我等行事无忧矣。”
两人告别了魏仁,然后离开了魏府,临行前,花问闲有些疑惑得抚着车马:“魏大人就这么绝情?”
胡斌迈上马车,道:“魏家有好几个儿子,魏巍只是庶出,丢标保师(注:意同丢车保帅),也是正常。”
诸事已定,案情进展神速,几日后的大朝会,魏仁在女帝面前痛哭流涕,在此将自己大义灭亲的意向说了出来,朝中诸位大臣皆连口称赞,当然除了潘仁军以外。
女帝对魏仁的行为感到非常满意,然后下令由苏阳郡府、场狱、御史三方会审,众人一商议,拟定了时间,并且挂到了《朝报》上。
(每次朝会过后,通过的内容会被制成‘报纸’送往各府衙,故名曰《朝报》)
叶影看到四月第一旬的《朝报》,已经是他闲来无事去苏阳郡府转转,然后发现贴在告示牌的时候了。
“我还在休假,审讯就要开始了?算算日子,就是明天!”仔细读着朝报上的内容,心里踌躇不安,连忙去找徐励。
徐励正在准备明日的三方会审,一见叶影,便道:“你还有三四天休假,为什么要来苏阳郡府?难道是太闲了?”
叶影急冲冲问:“朝报上说,明日便要三方会审,审问那魏巍?”
“你也看到了?正是如此。”徐励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回答,“我们已经决定了,上次不都和你打过招呼了么,你到时候就耐心等待结果吧。”
叶影擦了擦衣角:“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快。”
“已经算慢了,要我说,你当时当场击杀,也没有关系。”徐励如是道。
叶影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徐励此言,早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魏巍晚死不如早死,早死不如速死,站在他们的角度,此案既然如此,还是早点翻过去为好。
叶影既然已经被排除在审问人之外,其实此事已经和他无任何之关系,因为权力分治,苏阳郡府的捕快只管抓不管审,是鸢尾朝初期就定下来的规矩了。
叶影只能转回自己的府邸,去看看自己有什么遗漏,其实这几日自己都已经思索了许久,并没有什么遗漏,只不过还有些问题,如果能够见到魏巍请教一下,再好不过,只可惜场狱的门并未向自己打开,花问闲好像也不见了踪影,寻之不见。
明日审问,要是魏巍能够和盘托出,一些心中疑惑倒是能够迎刃而解,毕竟叶影几日思前想后,却也没有悟出什么所以然来,仔细又想了想,倒是希望凶手真的就是魏巍,这样对于所有人,都能够轻松不少。
于情于理皆合,真是美好的想法。
这样真的么?
真的美好么?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真凶,那么此刻是不是也是最为美好的呢?
叶影无言。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编出来一个新的嫌疑人,除非,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性,就是那个凶手只不过策划了这一切,而杀人者依然是魏巍,此番就能够说得通了,既能够解释自己的疑惑,又能够契合现在的情形,如此,必然要在魏巍身上找到缺口,让他说出此人,但是现在魏巍这种状态,会说出来么?如果策划者是一个嚣张之人,或许真的能够借着魏巍之口说出写什么调侃自己,或者调侃苏阳郡府的话,教唆杀人,也是大罪,最高可判鸠刑,若是魏巍不说,那他又有什么办法来让我们知晓自己的存在呢,还是说,永远躲藏,深藏功与名?
如果此人大张旗鼓,到也是好,毕竟雁过留声,但要是一直躲藏,自己又能够拿这人怎么办呢?
所以,还不如,没有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