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映雪走近萧正峰,对着他嫣然一笑,“侯爷老爷,要不让小的带你过去。”
“这个----好吗?”亲兵们都走远了,但萧正峰还是有些尬尴,“不会耗费太多灵力吧。”
“好啦,路途近的很,别磨蹭了。”匡映雪抓着萧正峰的胳膊,“闭上眼睛。”
萧正峰很乖巧地闭上眼睛,体内自然运转锁鼻术,只感到眼睑外白光耀眼……
似在一眨眼之间,萧正峰就随着匡映雪来到了战场边,黄沙漫漫,黄尘滚滚,在沙尘之间是歇斯底里的嘶吼与血泪。
“是我们的人吗?”匡映雪向萧正峰问道。
“嗯。”萧正峰“手搭凉棚”,眯缝着眼哼了一声。
晋军后方的一名小卒似乎发现了萧正峰,他马上告知了本队队主,队主带着几人匆匆奔了过来。
来到近前,一名兵卒本待呵斥,队主萧本立马喝止住了,他赶紧下马,行军礼:“末将萧本参见侯爷。”
“嗯,前方怎么回事?”萧正峰问道。
“前日我方安插在敌人内部的细作传出消息,说敌人要从蒲坂押送粮草来支援他们定城前线,王镇恶将军当机立断,极力主张我军从河曲出击,将敌人的粮草给劫了。所以......”
“你们的兵马不多,这里也多是敌人控制的地区,如果敌人援兵到了,可怎么办?”萧正峰有些担心地说道。
“王将军说了,我们深入敌占区,只带少量的精锐,这样可以避免过早地打草惊蛇。另外,我们这次只劫粮,不和敌人缠斗,劫完粮草,我们立马就走。”
“嘿,这个王镇恶!”萧正峰笑道。兵者,诡道也,这个王镇恶也是深谙其道的行家啊。
前方一阵人喧马嘶声,打断了萧正峰继续询问,“萧本,你后军变前军,快走。”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策马跑了过来,边跑边说道。
“诺。”萧本一拱手,“侯爷,我这里有备马,你也和我一起走吧。”
“好。”萧正峰接过备马,带着匡映雪跨鞍上马,撤退的当口,他也并不侨情。
萧本眼神怔怔的,眼看侯爷对随行的一名小卒如此关照,他心里感到暖暖的,他是太尉养母的本家,虽是关系疏远,但是侯爷能对身边一个亲兵如此,那以后对自己这个同宗同族的子弟自也不会差的。
“萧本,愣什么神呢?姚秦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大汉策马奔近萧本身旁,一甩马鞭,抽了萧本坐骑的后臀一鞭。
坐骑受惊,振鬣长嘶,“歘”的一声向前冲去。萧本则是一惊,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幸好抓紧了马缰绳,稳住了身子。
大汉在萧且的身后哈哈大笑,显然心情大好。
晋军潼关大营,城门之外,车轱辘不断地驶进城中。萧正峰站在城头之上,望着城下那一拨拨刚劫回来的粮草,心里畅快之极。
“嘿嘿,什么叫‘取粮于敌’,此之所谓嘛。”萧正峰乐呵呵地说道。
“侯爷,这回王镇恶兵行险招,算他运气了。留下的探马回报,正在讨伐薛帛的姚秦将领姚和都等人急引兵来救姚难,只要王镇恶跑得稍迟一步,那可就成了敌人的瓮中之鳖了。”
“道济,你放心好了,王镇恶这次带出的是我军精锐,战马也是极好的,最不济他命令兵士就地烧掉敌人的粮草,他们这百多人跑出来还是可以做到的。不过,这下可好了,这下该轮到敌人出现粮食危机了。嘿嘿,王将军这次袭击敌人粮道真干得漂亮!”萧正峰由衷地赞道。
“侯爷,王镇恶此人有极强的权利欲,他行事太过霸道,不好与他共事啊。”檀道济不无担忧地说道。
萧正峰回转头深深地看了檀道济一眼,檀道济被他看着稍稍有些错愣,但一瞬间以后又坦然地迎上了萧正峰的目光,“道济,这个王镇恶虽然身形莽壮,其实粗中有细,是个难得的人才。他家先祖世居关中,到了本家地头,难免行事要不羁一些,我们要理解。如今我大晋可谓是将才辈出,你、王镇恶、沈林子等人都是后起之秀,如果想在这么些高手之中拔得头筹,就得有容人之量啊。”
“诺。侄儿道济谨受教。”檀道济以晚辈的身份向萧正峰躬身行礼。
“报----”一名兵卫来到城头之上,“有暗卫来报。”
“带上来。”檀道济沉声说道。
一名长相黢黑的精瘦汉子被带了上了,他并不行礼,而是环视一周,等到檀道济将周围兵卒都撤下的时候,暗卫才躬身行礼,“山高水长黄河黄。”
“五湖四海中原王。”檀道济答道。
“今日我明敌在暗。”暗卫又说。
“他日成竹毙敌殇。”檀道济又答,“好了,暗号对完了,你该说了吧。”
暗卫眼见檀道济还站着一人,欲言又止。
“这人你都不认识,他是......”檀道济一瞪眼,正要说出萧正峰的身份。
萧正峰一摆手,笑了笑:“看样子,这田庆所在关中地带的京口卫倒是军纪严明,甚好,甚好。”
萧正峰说完,迈着方步向城头下走去。
城头之上只剩下了檀道济和暗卫两人,暗卫这才一拱手:“将军见谅,我京口卫有规矩,接头禀报情报,小的只认你一人,其他的就是天王老子,小的也不认的。”
“好吧,有什么话就说吧。”檀道济暗笑道,这名暗卫居然连自家的前卫主都不认识,而且还振振有辞地将他赶了下去,还真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将军,敌军又有新行动了。敌军主帅姚绍已命左长史姚洽、宁朔将军安鸾、护军姚墨蠡、河东太守唐小方等一批将领,欲图率军东渡黄河,潜入九原山驻扎,想再次尝试切断黄河水道,断绝我军的补给。”
“嘿嘿,看样子,敌人这是再作最后的一搏了。”檀道济不惊反笑,“估计他们出动多少兵马?”
“这个----小的暂时没有探出,小的出来的时候,他们出击的部曲也是刚刚出发,所以具体数字不明。但这次出来劫我军粮道的都是精锐,断不会超过五千之数。”
“嗯,知道了,还有其他吗?”
“暂时没有其他了。”
“好,你回去吧,注意不要引人怀疑。”
“小的知晓的。”
暗卫退了下去,檀道济立马着人找萧正峰前来商议。萧正峰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城头之上的箭楼之中暂且歇憩。暗卫一下楼,他又迈着方步回到城头之上。
“侯爷,姚绍又开始出动了......”
檀道济大略向萧正峰通报了一遍姚秦的最先动向,萧正峰笑了笑,接着一叹:“姚绍也是一代帅才,如今孤注一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侯爷,您对他倒有些惺惺相惜。”檀道济不以为意地说道,“嗯,现在太尉大人就要带着大批粮草和天下无敌的威名来到潼关,与我军前锋会师,到那时他们还能凭借屡败疲惫之师守住最后的险要吗?所以他们只能争取在太尉到达前,打垮我军的前锋!”
“可是毕竟这招太过行险,姚秦军已成强弩之末,他们出击的地点要绕道我军后方,远离他们的大本营,即使我军提前没有准备,等到我们发现情况,及时支援,他们的胜算还是太小。”檀道济话锋一转,有些得意。
“不一定,”萧正峰笑了笑,“你忘了王镇恶了吗?也许他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檀道济一拍后脑勺,“是呀,王镇恶也是深入敌后,取粮于敌啊。”
“可惜了,”萧正峰摇了摇头,“姚绍的手下没有良将啊,而且我们也有了准备了。道济,传令下去,拨出兵马八千,这一次我要亲自带兵,将姚绍这最后一根稻草掐断。”
檀道济的眼神跳了跳,前面还对姚绍有惺惺相惜之意,现在又要亲自下狠手,这萧叔的心思还真是不可测啊。
“侯爷,些许伏击战,末将去好了。”檀道济主动请缨。
“不了,也许这是姚绍下令出击的最后一战了,怎么地也要让他感到有个地位相当的对手啊。”
萧正峰带着八千人动了,他们乘姚秦军渡黄河的机会拦腰攻击。这一仗,姚秦军参战兵力不到晋军的一半,又不善水战,诸将的水平更是及不上萧正峰,因此毫无悬念地大败亏输。姚洽、姚墨蠡、唐小方三将被斩,出击的姚秦军或死或降,全军覆没。
姚秦最后一搏终以失败收场,这本在意料之中,但当姚绍得知败报后,他仍是无法接受,就像赌徒的最后一场豪赌一般,抛却理智,押上了自家的最后一点本钱,本想着扳本回利,梦想着冥冥之中获得神助,但是无情的现实击碎了梦想,让人又回到现实之中。然而,一切更不如从前了,留给自己的,只能归于灭亡。
一股无力回天的绝望感笼罩着姚绍,现如今的姚秦军也许还有些本钱,可是那已经不重要了,哀莫大于心死,姚绍已经被连续的失败摧残得心灰意懒。对于姚绍来说,现在已经不是战胜与战败的问题,而是已经缺了再战的勇力。
姚绍大口大口地吐血,他除了绝望,更有羞愧,他已经撑不起姚秦擎天柱国的重任了。强打一口气,姚绍勉强将兵权交付给姚赞,带着遗憾与愤恨,在军营中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