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检验死尸与应对活人
不过,真正让令狐以渐感到在悲悯之余,略觉欣慰的是,这个人死了虽已年把时间了,但居然尸身完整。这就为尸检带来了更多的方便,更有利于查明真相,为其伸冤了。
令狐以渐当即命令衙役,于先前那女尸的并列,铺张芦席,然后把那尸身从棺材内抬出,放到上面。并用几张芦席构建一个简单的棚子,遮住那尸身。他又让衙役带魏把佳与那四个乡邻过来辨认,确认是否是蔡红海的尸身。
这回,魏把佳一看那尸身,顿时惊得把身体朝后一缩,禁不住欲掉脸转身逃走,但立刻又感觉不好意思,遂即一下就地蹲倒,用衣袖捂着脸,干嚎开来:“我的丈夫啊!你死得好苦哇!”
令狐以渐拿眼瞟了一下魏把佳,又看看四个乡邻。四个人当即会意,告诉令狐以渐说,这就是蔡红海。于是,令狐以渐令衙役将魏把佳与四位乡邻,安排至右边的棚子休息。紧接着,他就开始安排尸检的准备工作。
令狐以渐首先命衙役从附近人家借来一口大锅,与荒地上支起来,烧了满锅开水,再拿出带来的一小坛高粱酒,同时吩咐衙役伺候,开始尸检。
令狐以渐依然像先前那样,身着罩衫、罩裤,蒙着口鼻,带着手套,从从容容走到那尸身旁。他首先用手轻轻地将尸身的衣服脱去,只见那尸身的皮肤已经朽烂不堪,上面粘着许多碎布片。令狐以渐就小心翼翼地用软布沾热水,对尸身进行慢慢擦洗,直到把整个尸身清洗了一遍。接下来,他又用高粱酒把尸身及其周围喷洒了几次,再用一块干净的干布将尸身盖好。
这时,闻讯赶来看验尸的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连臧送间不知为何,竟也主动坐着轿子,忽闪忽闪赶了过来。整个现场足有上千双眼睛在等着看令狐以渐验尸。
臧送间作为出现场的领导,自然要深入到最前沿,只见他坐于蔡红海的尸身旁,又指着那具女尸问令狐以渐:“令狐县尉!这是怎回事?”
“哦!应该也是一桩命案。”令狐以渐说。“此人系后脑勺头遭人用钝器打击致死,回去后再立案排查。”
“嗯嗯嗯!”臧送间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脸上同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阴影,又没话找话似地撅了下下巴,指着蔡红海的尸身说:“这呢?”
“正在检验。”令狐以渐说着,便开始动手进行尸检。他先从头脸两阳验起,一步一步验到小腹,再到脚底。他又与衙役将尸身翻个正面朝下,又从头顶验至榖道,再到脚跟。然而,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如此细致的不能再细致检验,却既不见皮肤呈青紫色的中毒状,又不见有任何外伤。
“怎么会这样呢?”他不禁暗自发问,感到很是不可思议。遂即,他站起身,伸了伸弯曲得有点发酸的腰,短暂的思索一下后,又与衙役把尸身翻个仰面朝上,用热水自口中灌进,再轻轻地在胸口揉那么几下,致使灌进去的热水自死者口中吐出。如此重复两三次后,他遂又取出一根长约八寸的细银签,自尸身的喉咙戳进去,停了一会,再将银签拔出,却见那根银签颜色没有丝毫变化。显然,死者生前没有服毒。
验尸验到这时,令狐以渐这才感觉到,案情比想象的要复杂多。心里不觉犯难了,他暗想:“这真是碰上奇案了。所有伤痕的致命所在,如此检验一遍,也该现出了。可现在搞得很轰动的尸检,却一点伤痕都没验出,同时也没验出中毒征兆。这可怎么说好呢?”
见令狐以渐表现出犯难的样子,围观的人众便估计到验尸无果了。议论随即哄然而起:
“哎呀呀!场面搞得不小,屌作用没有。”
“是哦是哦!”
“到底还是年纪轻呀,干事不牢靠。”
“对呦对呦!”
“看看吧!翻尸倒骨的,咋收场吧?”
“哼哼!这牌难抹喽!”
看着人们议论纷纷,臧送间、臧明龙父子俩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感觉终于看到了令狐以渐的笑话。他们也不出面理顺人们的情绪,一任人们乱哄哄地说三道四。
这时,连鹏也来添油加醋,他带着魏把佳从人群中挤到令狐以渐跟前,挖苦说:“我以为你真会神机妙算呢,原来竟是鼻子里插大葱——装象啊!”他又指着魏把佳对令狐以渐说:“这下,我看你怎么向人家解释吧?”魏把佳又像前两次那样,蹲倒在地,手捂着脸哭了起来。
臧送间则不咸不淡地跟着说:“令狐县尉!按当地民风,毕竟死者为大呀!”
令狐以渐到了此时自是不免着急,但他并没有因此乱了方寸。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是他一以贯之的为人处世的作风。他相信:人之所助者信,越是在被动不利的情况下,越是要沉得住气,越是要勇于正确面对,越是要自己诚恳的态度,去争取人的理解。
于是,他态度真诚的朝围观的人们挥了一圈手,又对魏把佳、连鹏点了下头,然后坦率地大声说:“各位父老乡亲与死者家属!尸检弄到这个份上,也算是本官孟浪。不过,你们要相信,若不是死者显灵鸣冤,本官也不会有如此动作的。我已下过决心,十天之内必破此案,眼下已过去两天,请大家监督一下,如果八天以后案子还没有告破,本县丞立马引咎辞职。”
“令狐县尉!何必跟这些百姓作这样的承诺,说过头话呢?”臧送间说。他的意思明显是吃令狐以渐的劲,叫他不要忘了今天的表态。
“我是真诚的,说的话也是算数的!”令狐以渐态度坚决地说。“我也确信: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
的确,令狐以渐的说得对!“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官吏对大众情绪的引导,最有效、也最管用的办法,只能靠官吏本身的真诚恳切的态度作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