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护法自从进了她昭雪楼的大门那一刻起,竟然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似乎对于她这个突然通过了试炼的人有很大的不满,也许都是认为她是得到了宫主的相助,运气太好,因此心底很是看她不起。也是,论资历她不及这些人,论实力,她在流月宫才开始学艺五个月,按理说内力武功自然不可能比得过这些习武多年的人,再加上她这么一出,又断了这些人继承宫主之位的机会,不服,看不顺眼也都是正常的。
只是,她也并非是任人欺凌之辈,不论这些护法还有敛紫心里将这一切事情误会成了什么样子,她自己是很清楚她做过什么的。不过,她即使弄清楚了这些人的意图,但还有一个人她完全难以理解,甚至不知道接下来那人会出什么招,似乎那人每走一步,都令人匪夷所思。
所以飘零不觉得自己这莫名其妙的通过试炼就是一件好事,她在等着那人,等着她名义上的师傅接下来的行动。
“嘴皮子倒是个利索的,希望你的本事能和你这嘴皮子一样就好了。”那个被飘零淡淡的反击回去的护法微微一愣,之后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那各位,我就不奉陪了,这丫头通过了试炼,接下来……可就轮到我们了。”
那护法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其余同来的几位护法脸色此刻也都沉了下来,彼此看了几眼,敛紫也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不大好看。
“呵,说来斗去的,如今也没有个谁赢了,真真是笑死个人!”之前说话带着些刻薄的那位护法皱了皱眉头,然后瞟了一眼飘零,“我看还是做的别的事情好了,小丫头,你也得小心着点,免得到头来全便宜了别人!”说完之后便起了身,一甩衣袖,径自走了。
接连走了两位护法,大厅中的气氛微微有些沉闷。
“有件事我很想问问。”最先开口的那位护法在众人有些沉寂的时候,突然向飘零开口,“既然试炼只要求在那里呆上三日,为何你到第七日才出来?”
这是这个护法第一次正眼看着飘零,那目光十分锐利,似乎要将人刺穿。
“咦?”剩下的那位护法亦是十分疑惑的模样,仿佛像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直直的盯着飘零,等她回答。
敛紫微微皱了皱眉,暗自也瞟了飘零一眼,眼眸中有些沉思。
“我也不知道。”飘零在三人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微微一笑,显得从容而坦然,“冰原上到处是寒风和寒雾,我根本辨不清时日,出来后方才知晓已是七日之后。”
飘零并不算是在说谎,她只是把对试炼之事是否知情的事情含糊过去了,至于那个护法为什么那么问,是否知晓雪山冰原有什么蹊跷,她并不想探究,因为看她们这几人的态度再结合宫规的一些要求,飘零知道这些护法接下来也要面临一个试炼。
听这几人的口气,似乎试炼是十分艰难的,通过的只能入长老阁,而长老阁的长老们虽说地位不一般,对宫主都有执行的权力,可是实际上,在飘零看来,这长老阁的长老们更像是被幽禁了一般,除了宫主之位更替之时方可出来一次,其余时候是不准予踏出长老阁半步的。
这也就难怪这些护法们对宫主之位起了争夺之心,即使争破了头也不愿去长老阁。同样的,因为这些关系,这些长老和所谓宫主的亲传弟子之间的关系自然不可能和谐,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护法根本不必对飘零客气的缘故,就算飘零能当上宫主,这些护法却是必须要试炼之后去长老阁的,长老和宫主之间只有制约和牵制,彼此更不常见,再见便是执行和更换宫主之时,两者之间并不需要和谐相处。
而至于像敛紫这样,和她交集颇多,对她的态度和关系有些微妙,而且和其他护法之间时而一致时而对立的关系和态度又有些复杂的,也是因为和她本身的身份地位曾经历的转变波折有关。
“这样啊……”那开口询问的护法看了飘零半晌,似乎在确定她是否说谎,之后才收回了目光,眸光转了转,暗自蹙了蹙眉头之后便起了身,“既如此也不便多扰了,我等还有事情要办,这便回了。”
剩下那位护法一听此言也站了起来,飘零闻言也一并起身送客,敛紫也起身示了下意,待那两位护法出门之后飘零方才同敛紫坐下。
敛紫似乎还是有话要说的,所以并未离去,可是不知为什么,敛紫又没有开口,甚至也没有看飘零一眼,只是隐隐有几分矛盾感觉流露了出来。
“大师姐,不知师傅继任宫主之位后多少年了?”飘零想了想,然后先开了口问道。
“嗯?”敛紫没想到飘零竟然问了这个问题,一时不清楚飘零是在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看了看飘零的神色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敛紫还是笑了笑,“今年正好是第十个年头,这一年很快就要过完了。”
语气似有叹息,又含有深意,敛紫此刻方看着飘零,似乎在细细的打量什么。
难怪之前对付她的时候方式显得有些敷衍,想必是觉得即便不过多为难她,到时候以她醒来后只在宫中修习武艺一年的内力也是无法通过试炼的,到时候只需稍稍劝说一下,在生死面前,也许她还会主动的放弃继承宫主之位。可是没有人料到,在这十年之期的最后关头竟然会被逆转了结局,也难怪这些人坚定的认为这是宫主私下阴谋之举,毕竟她的能力确实不足以在冰原上活下来。
“换位大典应该很快就会举行的,但是在那之前,流月宫里是不会平静的。”敛紫莫名的说完这句话,然后便移开了目光,“虽然我也不是很看好你,但是既然作为师傅的弟子……不能输给别人。”
敛紫这是在提醒她?这番话听得出有些自我矛盾的情绪,似乎敛紫对她并无什么特别的好感,甚至有机会的话很是乐意同她争斗较量一番的,可是敛紫却又似乎不愿意她失败,更准确一点来说,是不愿她败在别人的手里。
“我明白了。”飘零淡淡应了一声,不管敛紫做何感想又有何决定,有时候人是无奈的,就像刚才那四个护法的身份和她如今这宫主亲传弟子的身份都已经决定了的她们的敌对,这关系无关于个人情感,无关于为人品性,也并非单纯的利益权势趋势,只是处在某个位置上必须要做出的行为。
这是一种悲哀,亦同样是一种选择,她也身处其中。就像当初在宫闱之中一样,她一旦选择了开头,之后的事情往往身不由己的展开,很多事情到最后可能已经不再是当初想要的结果了,但是人总是因为各种的身份和原因踏上这样的路,就像她此番阴差阳错的通过所谓试炼,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风波,又会导致怎样的结果?想必这也是宫主没有料到的事情吧,宫主当初那一番诱导,现在看来实在是危机四伏的,那时候,她很确定宫主并未暗自相助什么,而且当晚那个隐藏在岩石下的人很明显的是要将她逼上冰原,这一切都透着诡异和阴谋的味道,宫主难道是真的想她死?可是这样一来对宫主而言并无益处,反而可能会落得个废去武功,扫地出门的下场,宫主又何必这么做呢?
没想到这流月宫居然会是如此模样,比起宫闱的规矩更加诡异和莫测,难道这就是她曾经和锦儿一同心生向往的江湖,似乎和柳姨说的完全不同。
“那你歇着吧。”敛紫看了一眼厅外,似有些化不开的惆怅,自那几个护法提起华素之后,敛紫神色中的温柔便渐渐融进了些许已经快藏不住的落寞和痛意,“我先回去了。”
送走敛紫之后,飘零在庭院中看着一色雪白,不知为何很想念当初在草原上流浪的那些日子,美丽的深蓝色天幕,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的热情的人们,还有那原野上风和星星,甚至是无际的雪花也同样让人心醉。在没有追杀没有纷争也没有任何阴谋和束缚的时刻,若不是有着坚定的目的地,她或许会永远停驻。此刻,却也许很难再有那样的机会了,这个流月宫,是个封闭的宫殿,除了当上宫主十年期满,否则没有自由之日。
因为这里只有雪地静寂,岁月沉沦,以及风声寒意的挣扎,一片无涯。
天心不见了!
这三日找遍了昭雪楼也没有看见天心,飘零忍不住微皱眉头,她现在回来找人,可昭雪楼的那些个宫奴和剑侍居然连天心此刻在哪儿都说不出来,可想而知,这些人以前是怎么忽视和对待天心的。她昏睡的三年,想必那孩子在这儿时不好过的。
心下微微发涩,飘零有些着急,有强子忍耐。天心那孩子不是个会让人着急和操心的,不会是他自己跑不见的,再加上天心双眼被蒙着,又不能开口说话,根本也不可能走远。
那么……也许是有人来昭雪楼故意带走了他?
一想到这里,飘零按捺着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