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还没跑出去多远,身后已经传来一声,泥巴墙倒塌时发出的轰隆声,万幸的是三人虽没有跑到安全范围,但也没有受到伤害,唯有那干巴巴的泥土灰尘飞溅时,让一家三口浑身上下都灰黄灰黄的,看不清鼻子眼睛。
徐小毛仅管站在那里,但脑壳上还在流血不止,整个人摇摇晃晃,晕晕转转,仍没有完全清醒,反过来一想,房子都让他撞塌了,这种撞击力度何其强大,要他立刻就清醒过来,的确有些为难。
“呜呜,房子塌了,现在你们父子两,满意了吧?哇-!”李梅花想到以后住哪,日子还怎么过,一股悲戚塞满胸口,一屁股瘫坐在泥巴地上,忍不住放声哀嚎起来,伤心欲绝的哭声,震撼了桃花山村里所有的鸭鸡猪狗,连那些昼伏夜出的野猫,都卷缩在猫洞里不敢探头。
哭声同时也震撼了昏黄的天空,咔嚓一声惊雷过后,远处快速飘来一朵乌云,紧接着昏天黑地,暴雨倾盆。顿时,徐力懵了,他娘李梅花哭声戈然而止,他爹徐小毛完全清醒,三人被突然而至的大雨,浇的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徐力张开双臂,刚想对天怒吼,一道狰狞的闪电,刹那间降临,狠狠的劈在废墟上,吓的他小腿肚子猛的一哆嗦,赶紧缩回双臂,灰溜溜的走向院门,与父母一起拥挤在不足两米宽的院门下。
院门顶上那块五六十公分宽的预制板,成了一家三口,唯一一处可以略微遮挡雨水的地方,只是一阵大风刮来,依旧让三人身上雨水直淌,冷的直打哆嗦。
所幸夏天的雨水来的疾,去的也快,大雨下了不到半小时,就开始渐渐放晴,三人默默不语,乘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父子两人一东一西走到废墟里,各自翻找各自想要的东西。
徐力显得漫不经心,他对眼前倒塌的房子,并不是十分在意,反正过了今夜,这土坯危房迟早要推倒重建的,因此,他只想找到一张床,或者一把躺椅,可供他晚上睡觉就行,至于其它,他并不关心,况且这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虽说下了一场大雨,但雨过天晴后的湿热,反而让人感到心里闷得慌,李梅花则是去了厨房的位置,她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一锅饭,还能不能吃。
徐小毛浑身大汗淋淋,尤其是汗水渗到伤口上,让他痛的泪眼朦胧,口中时不时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吸气声,但他依旧在那里手脚并用,卖力的搬弄断木和刨挖碎瓦,很快在他的身体周围被扒拉出一个大坑,两只脚把在曾经睡过的木板床,踩出许多泥脚印。
挂在床上的蚊帐,已被椽子和横木砸的破烂不堪,不过这不是他想要关心的,他所关心的是放在墙角边的那个木头箱子。
箱子里面,除了一些换季衣服和一床被子之外,还有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积蓄,也是这个家继续支撑下去的希望,所以当徐小毛发现墙角边上的木头箱子,竟然完好无损时,内心一阵惊喜,这让他短时间忘记了,汗水浸湿伤口,传来的刺骨疼痛。
他在跳下板床前警惕的四下张望,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直接让他火冒三丈,抓起一把碎瓦片,照着院门口的躺椅呼啸砸去。
“妹妹你卧床头,哥哥我爱不够,上上,下下,全身颤悠悠,妹...,哎呦哦槽!谁啊?”
徐力挖出一张躺椅和一把芭蕉扇后,就没在废墟堆里多待一分钟,搬着躺椅来到院门口的一块空地上,随便擦了擦,就躺在躺椅上,一手抓着芭蕉扇,跟随口中哼唱的节奏,在那里轻摇慢扇,脑子里回想着山涧水潭的一幕,正自逍遥,惬意。
冷不防天上飞来一把碎瓦片,噼里啪啦的接连砸在肚子上,虽不是很痛,却把他吓的一蹦三尺,刚想要破口大骂,看到老爹徐小毛,又是一把碎瓦片,仿佛夺命飞刀,带着无限杀气,直奔命门飞掠而来。
“哎呦妈呀,你失心疯啦!”徐力一面赶紧举起躺椅挡在身前,一面冲着徐小毛大叫:“够了,在这样没完没了,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草,老子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千手不动的末代玩意儿?你是万金之躯啊?”徐小毛越骂越怒火中烧,提了一根横木,虎着脸从废墟里冲向徐力。
徐力也不甘示弱,扔下躺椅,抄起一根木棍子,一边和他老爹徐小毛对峙,一边回敬道:“草,老子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弱智的爹?你打算今晚就把这房子盖起来吗?有这么大能耐,早干嘛去了?”
“你,狗日的混丈东西,老子今晚非打死不可。”徐小毛脸色铁青,肺都快被气炸了,举起手中的横木,就照着徐力劈头盖脸的抡下去。
“子不教,父之过,老东西,你除了整天的对我,不是骂就是打,还能不能有点出息?我挡,挡挡挡!”
徐力口中虽然不依不饶,但面对的毕竟是他爹,还真不敢还手,只能拿着手中的棍子横拦竖挡,一时间,小院子的空地上,你追我逃,棍来棍挡,噼里啪啦,响声不停。
李梅花冷眼看着父子两人,这一幕场景,自打徐力十四岁那年,杀了村长家的大黄狗之后,就隔三差五的上演一次,早已经见怪不怪,也懒得上前劝阻,自顾自己扒拉那些椽子和横木,心里惦记着她做的那一锅晚饭,父子两打完仗,还要吃饭不是。
“呦呵,好热闹嘛,你们父子两人,这是上演哪一出啊?董卓战吕布?”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让父子两人瞬即住手,李梅花也站直身子,抬头望向院门口,脸上写满惊讶。
“大苟叔,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这不,你下午刚说我家这土坯房,瓦破墙裂,眼看着即将倒塌,晚上它就踏了,都没挨过十二点,真是金口玉言,太准了。”徐力看见站在门口的钱大苟,淡淡一笑。
“钱书记,你,你,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徐小毛气喘吁吁,看清来人后,心头一紧,想着,是不是这末代玩意儿又出去闯祸了?
钱大苟听到徐力口中的下午二字,老脸微红,露出一丝尴尬,不过他毕竟在官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自然练就了一套见风使舵,百变金刚的本事,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几乎都无人察觉,既没有理睬徐力,也没有回答徐小毛,而是双手搁在腰上,漫步走到废墟前,有模有样的查看了一番,当目光落到李梅花身上时,眼中闪过火热。
李梅花也算是桃花山村的一枝花,不然也不会有风言风语,更不会将徐力是野种之事,传的沸沸扬扬,神乎其神,身上那一件碎花衬衣和一条长裤子,本就被大雨浇的全身湿透,这时又是大汗淋淋的,早已紧紧贴在肌肤上,都快撕不下来了,加之一股成熟的气息,和前胸后凸模样,尽显妙曼身姿,差点让钱大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挪不开目光。
李梅花让钱大苟那火热目光盯的满脸通红,浑身不自在,又不好得罪,赶紧开口打岔:“钱书记,真是不好意思,你看,这房子也塌了,也腾不出地方让你歇脚,更没办法泡茶招待你。”
钱大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了几声,回身看了徐力一眼后,看向徐小毛:“我也是听到这边的大动静,心里不放心,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可心里面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顿了一顿,感叹道:“唉,都怪我这做村支书的,平时事多,太忙,其实我早就想着要来,关心一下,慰问一下,村里的困难户,可就是脱不开身啊,唉,那个小毛哪,你看这房子不塌也塌了,既然塌多塌了,你也别太伤心难过,啊,一会呢,村长和村里的其他干部,也都会赶过来,到时候,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个补救的措施出来,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