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婉儿终于也像云眉姑似的,失去了淡定。
大庭广众,就这么不留情面的评判,谁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大小姐。
旁边的大天使者似乎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听了这话,再次毅然地上前为本家大小姐出气。
“怕你不成?”
启明远抽出宝剑。
只见大厅里打了一道亮闪之光。
其实大天使者绝对论得上是大漠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不然北地王也不会派其作为梁婉儿的贴身保镖。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北地王看重了他的人性,若换另一个人,在受到活佛压倒性的内功后,早就窝在一边不敢再造次了。
死也要为主子出头,这才是终极打手。
只可惜此人钻研的是迅猛的爆发力与毒辣的杀技,还有古楼兰的邪术,像他这样手刃无数内功高手的大漠人,是很少练各大宗派心法的。
所以专注于刺杀滕宝的大天使者,在呼波切的内力产生后,没什么招架之力。
中原武林不把西域苗疆的杀手放在眼里,也正是于此。直到苗疆异典的邪派武功出现,将巫术蛊术融入其中后,他们才知道,这些眼中所谓的蛮夷,也很危险。
二十年前的白衣神童事件,更是将他们的恐慌推向高潮。
“真是把好剑……”
颜开不禁叹道。
“如果我没猜错,启明远手中的剑,应该叫迷途,是他师父步云真人传给他的宝刃。”
那紫衣襟的女子说道。
玉子扬转头打量了这有一句没一句参与他们谈话的女人,笑着说:“姑娘真是见多识广,敢问姑娘是何许人也?”
紫衣女人并没回答他,眼睛还是不时地看着沙陀族那七个人。
“明远!不得对梁姑娘无礼!”
高位者最具备的虚伪就是,等手下把厥词都放干净了,才假惺惺地加以喝止。既羞臊了对手,又能把自己放在高风亮节的位置,不失长者威严。
所以很多时候,那些嘴贱爱惹事的徒弟喽啰,虽然总被老大骂,却依然被领到各大公共场合。
当然启明远只是心直口快的死心眼儿。
最听师父话的他,立刻又收了宝剑。
“姑娘,小徒不懂礼数,多番造次,请姑娘原谅。”
“妈的,堂堂峨眉派大弟子,不懂礼数?明明就他妈故意找茬。”
梁婉儿身后的随从小声嘀咕着,梁婉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其闭嘴。
她拉回大天使者,清了清嗓子,稳定了一下心神,再次高声冲着一楼和二楼的各大派江湖人士说了起来。
“诸位!安化马帮被沃尔坦袭击一事,我真的毫不知情,毕竟我爹是不可能事事都支会于我的,我想我爹在江湖上这么多年,是不会坏了规矩的,这八成儿是个误会。”
梁婉儿说罢,回头冲着滕宝道:“滕宝公子,是我们的错,我们一定认,若这是我爹的意思,我一定向其老人家讨个说法,是沃尔坦自己的主意,我们也决不袒护姑息,是地罗煞的唆使,我们也必会去找地罗煞算账,你们的医药费我出,你们的损失我付。”
梁婉儿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人端着一盆金元宝走了过来。
“嚯!这么多钱……”
楼上楼下,一双双发直的眼睛,嘴角儿带着口水。
不仅是伙计,很多杀手杀将亦如此,他们砍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么多。大漠里的贫富差距更悬殊,中原的高手越来越多的涌入,买卖也越来越不景气了。
“是啊,死了都值……”
这话明显是讽刺滕宝等人的。没办法,冲着北地楼兰说话的还是多数,用钱买几张舆论的嘴,很容易。
“大难不死,还捡了这一大盆金元宝,也算值了!”
受伤的滕宝等人听了,更是憋气又窝火。
“如今苗疆三绝书的物主总算都到齐了,天色这么晚,就别耽误各路豪杰的时间了,请沙陀族的勇士们将书呈上,并将《金土令》交予安化马帮,另外两本书《魔岩经》和《断石诀》交予蚩尤江大长老贾粟。”
“在确认交书后,小女子即刻带着所有手下离开,以免再次被人冤枉图谋不轨,父亲大人与少林、崆峒各大派世代交好,因为这三本书的误会伤了感情实不值当。”
人群的各个角落立刻传出声音。
“梁大小姐真是女中豪杰!”
“大人大量!”
“哎,热心维护武林典籍,却落不到个好,真是世风日下啊……”
悟远禅师下了座,冲着梁婉儿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梁施主言重了,万事皆有因,有因必有果,在事情未被查明之前,我等不会再诋毁梁施主的清誉。”
梁婉儿也双手合十回应了一下。
“多谢大师,哎,其实我也只是受沙陀族的邀请,才来主持这归书大会的,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些岔头。”
梁婉儿巧妙地暂时扔掉混身的英挺与强势,语气显得十分孱弱。
毕竟是这么美丽的女子,绝对是能引来无数愿死于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话还没说完,屋里一个人突然怪叫起来。
“哇呀呀呀——”
“谁敢动贫僧的女人?”
“呀呀呀——!”
众人定睛一瞧,正是疯僧醉葫芦。
颜开不安地问玉子扬:“他这是怎么回事啊?”
“哼,疯僧疯僧,不发点疯怎么能配得上这个诨号?”
“那他不会乱杀人吧?”
“你放心吧,就凭今天在场这些高手,再厉害的妖魔邪祟来了都能顷刻摆平。”
只见醉葫芦一步三摇地走向梁婉儿。
“嘻嘻嘻,师太,你放心,有俺的保护,他们没人能伤害到你!”
这时的他,眼神与之前判若两然,说话的声音语气也活脱成了另一个人,嘴脸极为淫|荡,再伴着其邋遢脏乱的外貌,简直成了个无赖。
梁婉儿见了,不禁皱着眉,抿了一下嘴。
人群中有人叫道:“准是醉葫芦的癫狂病又犯了!”
醉葫芦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探着脸撅着嘴嘴,直直地冲着梁婉儿就伸过去。
“小乖乖,我来了!”
在场人不禁一阵反胃。
“他妈的,这和尚简直不要脸!”
梁婉儿的手下大骂着就冲上来挡在了前面。
“哪来的疯子?滚开!”
醉葫芦听了,突然双眼空洞地一瞪,完全没了方才的无赖相。
“疯?”
说完,表情随即恶狠狠地扭曲,猛地抬起右手。
“你说谁疯?你说谁疯?你说谁疯?”
问一句,一巴掌。
三个站在最前面的,每人挨了一下。
“这家伙——!”
后面的人吓得颜色更变,本能地开始后退——挨了巴掌的那三位,此时已经倒在地上,双眼翻白抽搐着,口中猛吐着白沫。
大厅里又一阵攒动。
“这疯和尚,好强的掌力!直接把人打得吐沫子了!”
红蛇帮主莫鱼抻起脖子。
“这……掌中带毒?”
“非也,是这些人的五脏经元被这一击引得抽搐所致。大力金刚掌练到如此地步,果然名不虚传!”
莫鱼一回头,原来是万寿山的百花翁。
“这厮风言风语的,居然那么厉害?”
“莫帮主没听过‘辽东醉葫芦,漠北白玉僧’吗,江湖上有名的东西二邪僧,都是武学奇才。”
梁婉儿的其余手下都把刀抽了出来,同时劈向醉葫芦。
“找死!”
只可惜这些人脚下步伐所体现出来的速度与反应,就好像和醉葫芦根本不在一个时空。
刀刚举到自己头顶,醉葫芦已经带着一道风刮到眼前。
啪啪啪啪啪——!每人心口各挨一拍,这次换成了韦陀掌。
也不知道这醉葫芦在癫狂时用的是几成掌力。
这几个人在喷着鲜血仰面栽倒时,醉葫芦已经收招。
倒地后,嘴里的血还在贪婪地向外涌,胸口依旧一鼓一鼓的,就好像被从缸里捞出来放在地上的金鱼。
莫鱼把脖子抻得更长,看着他们的惨象。
“不用瞧了,心房已经被震碎,必死无疑了。”
百花翁说道。
大天使者见状,也迅雷不及掩耳地蹿向醉葫芦,黑斗篷里赫然刺出了一柳细剑,直冲醉葫芦面门而去。
“嘿嘿。”
那醉葫芦却憨傻地朝着大天使者一笑,随即一招旱地拔葱,腾翻到空中,整个身躯好似卷成了一只肉球般灵巧地从大天使者头顶飞过。
准确地飞到了梁婉儿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