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花飘零却莫名的有些不安,那些人听声音有男有女,可是她却看不见一丝人影,而且也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些什么。那些人在议论什么?和她有关么?花飘零能敏锐的感觉到有许多的目光注视着她,让她有些不自在。
之前为了让那些官兵和暗影楼的杀手都能认出她的身份,而不让黄义发觉,她才装作习惯性的戴上了面纱,其实面纱下她根本没有易容,在顺势跌下山崖时,她是故意让山风掀开了她的面纱让那些人看见的。
可是这会儿,她没死落入这些人手里,又没有易容,会不会暴露了身份?花飘零的指尖又微微紧了紧。
还有更让她恐慌的是……这么多人在她面前,在如此深夜里,竟没有一人点火烛吗?还是说……
想到那一个可能,花飘零忍不住抬起手有些急切的往之前火烛摆放的地方摸去,在隐约感受到一股热意时,她的脸忍不住苍白了一下,继续顺着那热意摸去,却在一人的呼喝中被人握住了手掌。
花飘零一惊,立时感觉到那人手掌宽大而有些粗糙,还带着厚厚的茧子,这是一双男人的手无疑。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太不成体统了!想要挣脱那人的手掌却十分有力,她手筋断裂,根本使不出更多的力气,她下意识就想要发动灵力攻击。
“不要……做傻事。蜡烛……烫!”有些蹩脚的语音,还带着有些奇异的调子。但幸好的是花飘零听懂了,于是她意识到那人对她没有恶意,她能够和那些人交流。
“先放开我。”发现有交流的可能,花飘零的语气才平静下来。
“可是你……不会……”那人有些犹豫。
“没事,我只是……”花飘零顿了顿,然后继续以平静的语气说道,“看不见了。”
“啊,天哪!”那人大吃一惊,然后放开了她的手,对其他人激动的又说起花飘零听不懂的话来。
又开始嘈杂起来,似乎那些人七嘴八舌的都要发表一下意见一般。花飘零听不懂那些话,也无法插嘴,她只是觉得有些苦涩,从悬崖上跌下来没死自然是好的,可是眼睛看不见了又让她该怎么办?刚才感到的热意分明就是烛火的热度,烛火亮着,她的眼前却仍旧是一团漆黑,这便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想起当初趴在岩壁上时眼睛不慎落入的一点毒粉,花飘零只能接受这一事实。
只是眼前的这些人还不清楚是什么人,情况明显于她不利。趁着那些人议论说话的时候,花飘零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当初她是在边境城镇外的断崖处落的崖,在那里可能有什么语言不通的异族?花飘零心里猛然跳动几下,在玄国北疆还能有什么异族,除了北边金沙国的人哪里还会存在什么语言不通的情况,这里难道便是金沙国的地界了?
花飘零心里一阵惊喜,可是……她和黄义当初明明没有突破那边境重兵,而且在城镇外的山林也相距金沙国国界有那么一段距离,她这副容貌若是被人救起然后想要再通过边境送到金沙国的话,只怕在城墙边下就该被人给拿住了。
那这些人……花飘零忍不住开口:“你们是谁?”
有一瞬的静默,然后又嘈杂起来,最后还是刚才的那个男子开的口:“这是仓朗、这是玛吉……”
那男子话说到一半又突然的顿下来,似乎意识到花飘零是看不见的,刚才他所介绍的人花飘零也见不着是谁,于是那男子有些尴尬的说:“我是桑格。”
花飘零其实并不在意那些人叫什么,但她还是礼貌的听那男子说完之后才开口:“你们……是哪里人?”她换了一个不会产生歧义的问法。
“呃?我们是呼延国的人。”那人微微一愣之后回答道,“圣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吗?”
呼延……北呼延……这里居然真的就是金沙国了?怎么可能,花飘零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可置信,她之前费那么多的心思都没有办法穿过边境,这回居然轻而易举的就过了边防直接到了金沙国内?
“圣女伤势未愈,请多休息。”那男子见花飘零微微愣住,以为她是累了,便想招呼人一起出去。
“等等,圣女?”花飘零这才注意到那男子对她的称呼。
“圣女顺着我呼延国内的圣河而来,自然是圣女。”那男子的声音很虔诚。
圣河?花飘零有些疑惑,难道那断崖之下是一条贯穿了玄国和金沙国边境的大河不成?花飘零蓦地想起那洛城中不见来处与归处的河流,会不会是那一条?因为它经过峡谷和断崖,所以才让人难以追寻起源头和流向,而她掉下断崖之后好运气的落入了河中,而因为她莫名的体质又使得她没有被水淹死,反而借这水流之力,流出了玄国边境,到达了金沙国?
若真是如此,难道要花飘零感叹一句天意么?之前曾经想过跳河假死来躲避那些杀手,结果因为不能拖累黄义而放弃了,之前为了想办法出境,却又因为北边边境突然的戒严而束手无策,可是这会儿,她迫于无奈想假跳崖又被逼的不得不真的跳崖的时候,她还是落入了那条河假死了,还因为这条河又顺顺当当的出了国境……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还是因祸得福?
“这里是哪儿?离……腾龙国近吗?”花飘零顿了顿然后改了口,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远,但是要去那里还是得走上几天才能到的,圣女莫非是腾龙国人,此刻要回腾龙国去?”那男子有些疑惑。
“应该不算是了吧。”花飘零有些平淡的回答。
“那就好,圣女可以做我们呼延国的人,呼延百姓会爱戴您的!”那男子似乎很高兴。
“这……”在花飘零从书中得到的了解中,北呼延是一群蛮夷,做事风格粗鲁好勇斗狠,极其有民族观念,轻易难以接受外族之人,他们的容貌也明显与其他几国的人有些差别,按理说她的容貌很明显就是外族人,怎么会得到这些人的认同?花飘零有些疑惑。
“圣女不必惊讶,不论您曾经来自哪里,圣河已经为你洗涤过往的一切,从今后您是新生的生命,您属于圣灵为圣河的化身,您是圣河慈祥尊贵的恩赐。”那男子说的十分虔诚,没有半点虚假和浮夸的意味,“没有人能从圣河中活下来,所以您的生命受到圣河的保护,您的身上有着充满魅力的闪耀的光芒,它引导着我们在圣河中寻找到您,它引导着我们向您献上所有的敬意。”
那男子的意思是,从来没有人能从那所谓的圣河中存活下来,而她活下来了,所以她是不一样的,是圣河的恩赐?而且她身上还会发光,所以让那些人从河里将她救了出来,所以她不是凡人,是圣女?花飘零觉得有些头晕,这个玩笑就开的有些大了,可是信仰和理念都不同,她能解释什么?她没准备将自己的秘密告诉这些尚不熟悉的人,而且此刻若是能得到他们的善意也确实比激怒他们更好,于是一时间花飘零没能开口反驳。
“请您好好休息,圣河既赐予您生命,这表示它的恩慈照拂着您,您不用太担心,都会好的。”那男子声音温和下来,并且执起了她的左手,喃喃的在她手背上画了些什么,然后将她的手背贴在了那男子的额头上,那男子继而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便起了身。花飘零被那男子的动作弄得有些僵硬,因为没有感觉到恶意,她又不愿在身体还未恢复的弱势的情况下和那些人闹翻,只得忍着不动作,让那男子继续下去。
谁知那男子走了之后,花飘零正准备收回手,结果另一人立刻接过了她的手掌,轻轻握住她的指尖,也照着刚才那男子的动作做了一边,声音明显喜悦而高昂,这人起身离开,有一人上前……
花飘零有些懵了,她不懂这些人在做什么,但是心里的排斥却逐渐的消失了。虽然她也听不懂那些人说什么,可是那语气中的敬意、喜悦还有虔诚却是丝毫没有隐藏的,被人这么尊敬的对待着,花飘零即使有些不习惯这些礼俗和举动,也不禁放宽了心情,试着接受那些人的善意。
终于等房间里安静下来,人都走完了,花飘零才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胳膊和手背,刚才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却是有些难受。之后她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该看向哪里,一时间有些迷茫。
身体上的酸痛提醒着她跳崖受伤的事实,她在一片黑暗中突然觉得天地孤寂的十分可怕,那些人离开之后的屋子更是冷清,就像曾经小时候无数个日夜,她在花府内的偏僻小院里,等着那个假的娘亲,等着柳姨和锦儿,然后等着等着,等到了一片黑夜的降临……
突然有些困意,也突然有些涩意,花飘零不清楚是怎么了,似乎她的人生一直在绕着一个很奇特的圈子,她冥冥之中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一直反复的,她终将回到原点,而一切所为皆是无用之功。想到这一思想的消极,花飘零不禁打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让自己沉入睡眠中,可是心底那一丝隐藏的不安却无法抑制的存在着。
看来只有尽快找到娘亲才有答案,只有找到她,也许她才能不再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