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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倭贼犯华 山河泣血(二十二)

2017-05-31发布 2031字

杨承林从城门口回来,脸色阴郁凝重,回到堂屋,一拳打碎了桌上的酒坛子,他的脸上挂满了愤怒,连眼睛里也似乎燃烧着熊熊烈火。

没和志国和志远商量,他亲自做了主,让帮工帮忙,把伤兵安顿在了马场,和那些落难的人一起,让他们有个着落。

伤兵进城,吃的满身肥油的侯县长只是象征性的代表民国政府看望了下,丢下点所谓的“救济金”和一些鼓励嘉奖的话语就扬长而去。还私底下硬塞给杨承林一百块大洋,说是代表政府奖励的。但明眼人都知道,作为县长,这些伤兵原本是他想办法安顿的,可这个满面风光的家伙却迟迟不露面,任由伤兵在城门口自生自灭,或者说这位县长原本就没打算管这件麻烦事,两耳装聋,两眼抹黑,当作不闻。听到杨家收留了这些伤兵,胖县长十分高兴,就装模作样的和伤兵见了面。打了个自己外出办公的幌子,说是一回来就来看他们了,说一些感人肺腑的话,把自己的角儿演绎到了极致。

胖县长见过伤兵后,就再也没来过了,也没有差人来看过,就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不闻不问。又像是害怕一样,怕惹到麻烦事,还不如每天吃好喝好,有几个姨太太陪着,日子过的滋润。

杨家的钱全捐出去了,收留了难民和伤兵,粮食也吃的快。看着粮仓慢慢见底,杨承林忧心忡忡。便差了志国和志远到临县去买粮,两人带上钱,拉着家里剩下的马天还未亮就出了门,到第三天傍晚才回来。临县的粮便宜,而本县的粮食自从涌进了难民和伤兵,就一直涨价,商贩子看到了其中的商机,故意提价,想要从杨家手里赚上一笔。

前线的战火声越来越紧,日本人闯入了晋中,打算将战火蔓延到整个山西。不时有伤兵和落难的人跑进朔县城,杨家的马场里人也多了起来,有的士兵养好了伤,便开始训练,志国和志远有时会去看,这些当兵的就央求他们教格斗刀法,兄弟两个无奈,只好当起了教头的角色。

朔县城仿似在压抑和恐慌中又平静了下来,街道上繁华依旧,熟悉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人们似乎在恐慌中获得了麻木,完全不记得压抑的感觉,日子也有条不紊的向前走着。

八月十五的前几天,正值秋色浓郁,晚风安然的吹拂在朔县城上空,卷动着些许默然,将一片静谧悄悄洒下。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启明星轻坠天空,伴随着瑟瑟秋风,在天边勾勒出一道清冷。狗吠声声遥遥的从城里传出,在暗光下,清晰安静,带着几分聒噪,又藏着几分隐隐不安。

街道上亮起了几处火光,传来了贩子们早起劳作的声音,在凉风里徐徐然,宛若安静细碎的呓语。亮色在天际划出一条带子,泛着翻肚的鱼白色,在风中,渐渐明亮。

细琐的人声从街道的暗处轻轻传出,伴随着老木门吱呀上锁的闭门声,在晨风里落寞孤寂。

闪了几次火光后,终于看到了火把洋溢着温暖光色的火苗,那火苗在风中悄悄摇曳着,随着车轱辘咿呀作响的声音,穿过冷寂的屋群,如一只胆小的老鼠般,无声无息的出了城门,最终消失在城外的密林里。

天边的亮色逐渐繁盛,山影也清晰了起来,太阳在山顶露出了头,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朝地上洒下了一道清冷的光辉。

贩子们的吆喝声悠扬拉长,在安静的晨光里熟悉执着,在风中,带着几分苦涩和倔强的不甘。

晋北和晋中的战火正熊熊燃烧着,日本人杀人不眨眼,彷如魔鬼般在中国土地上横行着。流亡朔县的难民和前线撤下来的伤兵越来越多,焦躁不安的火药味充斥在看似平静的城里每一处,人们怕了,仿似嗅到了战火洗礼下的死亡气息。天还未亮,便有人拖家带口的离开了朔县城,不时有人打着火把从城门口悄悄出去,若毫无声息的幽灵,逃向远方,消失不见。

有人外出逃难的事在朔县城吵得沸沸扬扬,不多时,就传到了杨承林的耳朵里。

他知晓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后院的枯树下自顾自的喝着闷酒,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几分苦涩的惆怅和沧桑。

又过了几天,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傍晚时分秋风瑟瑟,迎着天边渐沉的夕阳,倒是为朔县城平添了几分平静,若在战火弥漫的夹缝中涌出一沥清泉,洋溢着秋日的飒爽与决然。

摊贩子们早早的便打烊了,没有了吆喝声的朔县城在一片泛着静谧的灯火中活了起来,遥遥的几声狗吠,若荡漾着安静的曲目,将时光渲染的肆意平和。

比起往年的中秋节,杨家院子里似乎要冷清几分。空里挂着的月亮,清冷卓绝,宛若一轮毫无瑕疵的亮色白玉,在银河间硕然耀眼。群星簇拥着这份亮色,在天空悄悄回转着,掠过薄薄的浮云,若身姿绰约的翩翩仙子,流连其中。

杨承林说,如今国家蒙难,同胞遭戮,中秋节不过,月亮再美也无心赏了。国破乃家亡,哪来的团圆,又有什么思念可寄托,于是一家人便只是围坐在堂屋里吃顿饭而已。

屋外的街道安静祥和,空里卷动着秋风,仿似将最后一抹平和洒在了朔县城。

隐约的人声从亮着灯光的窗户里传出,带着些许温情,像是在做着最后的道别,温暖而甜蜜。夜鸟在林子里呜呜的叫着,虽然孤寂,却为这方祥和似又添上了另一番味道,随着皎洁的月光洒落,若一场梦,平和清楚。

杨家堂屋里,泛着淡淡的酒香和饭菜的香味,火光映照在人脸上,不时明灭着。

杨承林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将酒喝干,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泛着几许惆怅和不甘。

他抬起头看着身边的家人,眉头微皱着,似乎有心事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