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在府中正为常昊的死讯着急呢,却听门人来报说是度支部尚书康敏连夜求见。敏锐地张晋马上便觉察到了异样,康敏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一惯得首鼠两端,若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大祸临头了,他断然不会来找张晋的。
“张大人救命啊……”那康敏到了张晋的府上,连滚带爬的向张晋跪了下来,一个劲儿的喊着救命,全然没有了朝廷大员的身份和尊严。
张晋赶忙上前扶起康敏,说道“康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您的职位比我高,您这样会坏了规矩的!”康敏的行径让张晋有些慌乱。
“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啊,张大人,您知道吗?今天陛下传了圣旨下来,让我把常昊交给都官部啊……”康敏慌慌张张地把陛下传旨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晋立刻了解康敏的意思,这件事他是瞒不住了才来找张晋说话,张晋自然佯作不知的样子对康敏说道“那就把常昊交给都官部得了,反正也不过是一个粮道的大监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官职,咱们也不差这一个两个儿的啊!”张晋不痛不痒的说着。
“张大人,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您心里跟明镜一样,您明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把常昊交出去啊。”康敏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慌不择言的说着。
“为什么没有办法交出去啊?”张晋似乎并没有想要理睬康敏的意思,反而转身做了下来,不经意地把弄着手里的把件。
“大人啊,您别闹了。常昊被刺杀了的消息,你是知道的啊!”康敏被张晋的态度吓了一跳,如果张晋是这个态度的话,天子的盛怒很有可能就要让他一个人来承担了。
“常昊死了?”张晋并没有抬头的问了一句。
“张大人,您就别吓唬我了啊!”康敏急的就差跳起来了。
“我吓唬你?康大人,是你吓唬我好吗?常昊被你扣在度支部的时候,你跟我说了吗?现在人死了,陛下找你要人了,你倒是想起我来了。你说是你吓唬我啊,还是我吓唬你啊?”张晋恶狠狠地对着康敏骂了一句。
“哎呀大人啊,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你就算不看在咱们同僚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也得看在常山王殿下的面子上救我啊。”康敏跪在张晋的面前向张晋求救。
“你还好意思说常山王殿下,我来问你,常昊出事了,你为什么不向殿下禀报?把常昊扣在度支部你是什么意思?你当我不知道吗?你是怕常昊的事被陛下发觉了,牵扯到常山王殿下,你想要自保是不是?所以你就自作聪明的把常昊这个烫手的山芋扣在了自己的手上,你不是聪明吗?现在好了,整件事都压在了你的身上,我看你怎么脱身。”张晋哂笑着说道。
“张大人,话有必要说得那么绝吗?你可别忘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度支部尚书,殿下的很多事可是经过我的手的,把我舍弃了,你们能脱得了干系吗?”康敏真的时被逼急了,他已经大胆到在威胁张晋了。
“康大人。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还是说你是在威胁殿下啊?你可以去试试啊,你看看你向朝廷的谁去揭发啊,你去说啊,看看谁会相信你,我看你忘了构陷亲王是什么罪名了。你也不想想常昊是怎么死的,你这个时候反水,我怕不用我们动手,杀你的人就多了去了。”张晋听到康密的威胁的话,立刻转了身来,双眼紧盯着康密,还把手中的把件扔在了地上,摔了粉碎。
“张大人,张大人……我一时糊涂,一时糊涂,我哪里敢有二心,还请张大人在常山王殿下那里给我说说情,求他救救我,度支部可不能丢啊,丢了对殿下的损失可就大了啊。”那康敏见自己的翻脸对于张晋来说一点左右都没有,赶紧转变策略,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使劲的给张晋磕头,头都要撞破了。
“行了行了……还不快点起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啊?你先回去吧,放心,就这点事还难不倒我,陛下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怀疑咱们殿下,毕竟这个朝廷的大半还在咱们殿下的手里捏着,陛下想要动殿下,那也得掂量掂量,他动不动得起。”张晋厌弃的看着康敏,他是最看不起这种一时一个嘴脸又没有骨气的软骨头的。
“可是眼下的局面应该怎么破啊?”康敏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的问着张晋。
“你只管回去,都官部的人来了,你就把常昊的尸体交给他们,他们什么也不会问,你就什么也不要说。既然这次长信侯府不知深浅的想要和殿下斗一斗,那么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翻云覆雨……”张晋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斗志,似乎眼下的局面并没有把他吓到,反而激发了他得斗志,似乎这些年他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过这样棘手的问题了,这种让他熟悉又兴奋得场面,也许正是他这些年来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感觉吧。
等到送走了康敏,张晋立刻在书房里写了两封信,用密签封好了,召唤了下人来“你们立刻出发,务必用最短的时间将这两封信送到都官部尚书左丞常峰和祭剑盟叶修的手中,听到了吗?”
“常峰大人那里还好说,只是这叶盟主向来不理睬朝中之人,小人去了,叶盟主也未必肯见啊。”那送信的下人听到了叶修的名字,有些迟疑的说着。
“无妨,你只需要把这枚金剑给他,他自然会收信的。”张晋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精巧的短小的金剑,递给了下人,下人自然按照张晋的吩咐去做事了。
韩子高在长信侯府小住了一夜,第二日也在与江蕙计算该如何对付张晋呢,二人相聊得甚欢。推杯换盏之间,却有下人急匆匆地赶了来报信。
“有什么事啊。”江蕙看到小厮急冲冲的样子,便有些不耐烦的问着。
“大人……”那小厮支支吾吾的,看了看韩子高又看了看江蕙,似乎不怎么敢说话。
“韩大人是自己人,我在韩大人面前没有秘密,你快说吧什么事情?”江蕙自然卖乖的在韩子高面前讨个好处。
“是,大人,是这样, 探子回报说,都官部从度支部提走了常昊,在押往都官部的路上被人给劫了。”
“什么?”听了下人的回报,江蕙整个人脑袋都嗡嗡的响。
“探子回报说了,是醴陵巨盗截了都官部的车队,听说现场死伤惨重,只有都官部尚书左丞常峰和几个随从逃了出来,那常昊的尸体也被砍成了好几段。”
“张晋果然是个人物,这么难破的局面他居然能这样给破了。”江蕙叹了口气,低头说道。
“不对啊,即便张晋能买通都官部的人,但是这道上劫杀也不能让张晋和常山王府撇清干系啊?”韩子高不解的看着江蕙。
“韩大人,你不知道,如果是别人劫了车队,陛下还有可能怀疑是常山王派人做的,可是这醴陵巨盗,陛下是万万想不到张晋他们的头上的,你是不知道,当初醴陵巨盗的三族都是被张晋和常山王府带人给灭的,说什么醴陵巨盗也不可能替他们卖命的。本来以为这次可以置张晋于死地,顺带着也能把常山王拉下水,没想到还是让他给金蝉脱壳了,真是可惜啊。”江蕙失望的向韩子高解释着。
“这样啊,那我还真是小瞧了张晋张大人了,他居然还有能力驾驭江湖上的人物来为自己所用,不过也不对啊,既然醴陵巨盗和张晋是死敌,又怎么会听从张晋的摆布呢?”韩子高又提出了新的疑问。
“没错。醴陵巨盗对张晋恨之入骨,不可能帮他的,除非有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帮张晋的忙,你们快去查一查,看看张晋最近和江湖上的什么人物邮过来往。”韩子高的话提醒了江蕙,他不能让张晋在江湖这条线上再领先自己太多,便命下人派人去着手调查了。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小侯爷现在当务之急是让那些御史们停止奏本常昊的事情,常昊的死度支部肯定会守口如瓶,如果这个时候侯爷手下的御史们再参奏度支部的事情,那可就是摆明了告诉别人,常昊是小侯爷派人杀的了。虽然张晋在这次的事件中得以脱身,但是丢了一个常昊,常山王算是折了一条臂膀了。”韩子高笑着对江蕙说着。
“大人提醒的对,来啊,你们几个马上到御史台去,通知御史中丞岑大人,请他暂缓奏疏的事情。”江蕙听了韩子高的话才反应过来,急忙命人到御史台去通风,让他们先暂停对康敏的弹劾。
“小侯爷,其实你这次什么都没有做就扳倒了常山王府最得意的财神爷,当然了您的收获还不止于此……”韩子高一边笑一边对江蕙说着,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话足够引起江蕙的重视和注意了。
“大人这话的意思是,还有什么是我所忽略的吗?”江蕙并没有听懂韩子高的话中所指。
“小侯爷似乎并没有在意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度支部尚书康敏,您难道没有发现吗?京畿仓失火之后,康敏的第一反应不是怎么救常昊,而是把常昊扣在了自己的度支部。您说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啊?”韩子高把话语的选择权交给了江蕙,他在引导着江蕙往自己设计好的地方走。
“没错,康敏这么做显然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他是担心常山王倒了会殃及到他,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的把常昊控制在自己手上,这样一来,如果朝廷查出了什么,他也可以把常昊交出去,用来将功赎罪,而如果风向不对,他还能把常昊交给常山王府,用来表忠心,这个康敏还真是聪明人啊。”江蕙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小侯爷只说对了一半,不错,这个康敏是个聪明人,可是他的小聪明,张晋不会看不出来,所以这样看来,他们之间的嫌隙看来可是不浅啊。还有一点,就算常昊的事情虽然大,但是还不至于让陛下能怀疑到常山王殿下,那个康敏居然会怕成这个样子,看来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韩子高把话题往康敏身上引,力图让江蕙对康敏注意起来。
“不错,不错,先生果然是神人啊,每次都能在别人看不到的细节之中找到突破口,不错,现在康敏和张晋两个人一定是你怀疑我,我怀疑你,现在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候。”江蕙笑着说道。
“是啊,经过这一件事之后,康敏必定是惊弓之鸟,小侯爷只要略微施些计策,便能够让那个康敏自己说话了。就算实在得不到什么关键的消息和秘密,就此拿下这个度支部尚书,对于侯府来说,可也算是大好事吗?”韩子高的话很是合江蕙的心思,没错,现在这件事成与不成对于江蕙来说都是大大地有利的。
度支部就是后来的户部,掌管着朝廷的民政和财权,向来都是常山王府得以掌控朝廷的命脉,现在用一个京畿仓大火,断了常昊这个粮道的财神,又让度支部的尚书与常山王离心离德,江蕙感觉到虽然这些事情看似与韩子高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似乎都在韩子高的预料之中,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家想要彻底压制住常山王府没有韩子高这样的人才是不行的。
韩子高从长信侯府离开后,直奔自己的府邸,却发现门前停了车驾,再细看时却是张晋的马车。韩子高料想到张晋必然是知道了自己在长信侯府住了一晚的事情,这次抓紧时间来探听虚实的吧。
韩子高不疾不徐的进了院子,笑着说道“张兄还真是有雅兴啊,这么一大早的就来我府上做客,也不提前说一声。”
“大人在长信侯府流连,恐怕就算在下提前说了,也未必有用吧?”张晋两眼盯着韩子高的双眼笑着说道。
“大人这就是说笑了,长信侯府和常山王府两个大宅子,我可都得罪不起啊。”韩子高没有回避张晋的眼神,这是让张晋明白自己并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彻底倒向长信侯府。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了,大人是明白人,我也不绕弯子了,大人这几天看京城的变局,从中或有推波助澜,或有作壁上观,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试探我们常山王府和长信侯府的实力,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不论是实力还是才智,他们长信侯府都没有办法和我们常山王府相提并论。既然是要赌,大人为什么不选择胜算大一点的一方呢?”张晋的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从目前的状态看来,即便是丢了度支部,常山王府的实力还是足以碾压长信侯府,别忘了常山王那个大人物还一直没有露过面的不是吗?
“大人这话说的,难道大人不觉得,辅佐一个没有胜算的人得了胜,这样的赌局不会更有意思吗?”韩子高调侃着张晋,他知道自己越是这样说话,张晋的斗志便越大。
“大人当真要与我们常山王府为敌?”张晋眼睛紧张地看着韩子高,他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对付得了有了韩子高的长信侯府,他看不透韩子高的内心,他不知道这个人应该如何对付。
“如果大人把我在长信侯府住了一晚的事情就当做我是押在长信侯府的话,那我也可以到大人的府上住一晚,或者两晚也可以。只不过我还是要说,大人确实是人才,能够轻易地化解这次的困境确实让我佩服,只不过大人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韩子高笑着对张晋说着。
韩子高没有倒向长信侯的消息刚刚让张晋松了一口气,他如今又说道自己的疏漏,更让张晋担心起来。他恭敬地向韩子高鞠了一躬,说道“请先生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是想给大人提个醒而已,我不知道您是用什么方法指示了醴陵巨盗,但是您别忘了,醴陵巨盗那可是盗贼啊,盗贼可没有什么信义可言啊,更何况他们也未必是铁板一块,一旦他们被官府擒获,您觉得他们会大人您守着秘密吗?还有就是度支部尚书康敏,大人没有觉得他有些异样吗?京畿太仓失火,他居然第一时间把常昊扣在自己手里,你觉得他这个举动是做什么啊?”韩子高说的这两件事情特别是第二件其实一直也是张晋担心的事情,如今从韩子高的嘴里说出来,让张晋瞬间汗流浃背。
看到张晋没有说话,韩子高接着说道“张大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不记得大人是那么仁心仁义的人啊!有些事情早做决断总比麻烦来了再想如何处理要好的多吧。”韩子高这明显是要鼓动张晋去对康敏动手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