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的抿唇,眉心因为隐忍着痛苦,不自觉地跳动起来。
风胤云缓缓站起身,似乎因为躺得太久,一时间竟然无法承受自己的身体重量,整个身体狼狈得往前栽去。
“主人,属下得主人再造之恩,一定会全力以赴救小慕月的!”黎砚飞一般的朝着风胤云冲过去,很快的扶住了他的身子,以至不让他摔在地上。
黎砚的眼眶红了……
是被风胤云眼眶里的泪染红的。
“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安静一下!”风胤云站直了身子,然后朝着窗口走去。
再然后,房间里只剩下仪器的声音。
黎砚默默叹气,然后离开了手术室。
鱼箬笠被关一天,身边的饭菜半口也没动过。
看到黎砚,鱼箬笠仿佛找到了一丝从家乡带来的熟悉感,不顾门口黑衣人的阻拦,大声的叫着黎砚的名字。
黎砚看了眼刚刚关上的门,然后艰难地迈步离开。
他现在,只是个还未提携上去的少君阁下,在大家的认知里,他……是个坏人。
组织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和真正黎砚同样的身份的人,如果这时候他回头,就等于告诉了鬼头人,他已经归顺了风胤云。
“黎砚,你站住,慕月呢?慕月在哪?”鱼箬笠见黎砚似是心虚的脚步,更是大声的喊叫出来。
黑衣人无论怎么赶她进房间,鱼箬笠就偏是不理。
他们也不敢太得罪了鱼箬笠,只能半推着,希望有人来处理现在的情况。
本来刚刚黎砚看到这场景,是该出面的,可他眼眶腥红,说话声音都带着抖颤,再要面对鱼箬笠,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表现,才能让自己真正的和黎砚做到完全合二为一。
毕竟,他只是借了黎砚的身份回到组织。
也许,今后的不久,他又会被当做背叛者,也许那一回没有今天幸运……
鱼慕月虽然是昏睡着,可是被鱼箬笠这么喊叫,脸上也显现出不安的紧张,像是想要醒来,却又被麻药控制着,无法醒来。
风胤云从里面走出来,看着鱼箬笠激动的样子,竟然露出低低地浅笑。
若不是这诡异的环境,这浅笑,听了大概也会让鱼箬笠无法不心动。
鱼箬笠听到声音,然后朝风胤云看过去:菱角分明的脸,眼眸狭长而凌厉,腥红得让人感到恐惧,一双薄唇轻轻阖着,带着……
看好戏的嘲讽!
“风胤云,让我看一眼慕月,她现在怎么样了?”鱼箬笠的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大,仿佛,风胤云的脸有着让她认命的焦灼,语气像被炭火烤过般的沙哑,眼里,全然都是乞求的意味。
她只说了一遍,因为她知道,只要他让她见,连这一遍都是不必要的,可她还是开口了。
“她?你确定你要见?”风胤云的声音,这时候听着竟然无比动人,像是名贵的西洋乐器般,让人心动沉沦。
“她现在,不好吗?”鱼箬笠吞咽了下,恐惧,在眼里无限放大。
他的眼眶为什么那么红,他哭过吗?
在鱼箬笠的认知里,他的眼眶,是不会红的!
“很聪明,答对了!”风胤云脸上突然出现一抹温柔的笑,眼眶,变得更加湿润。
“慕月,慕月她……”鱼箬笠嘴里碎碎的念着鱼慕月的名字,然后脚步虚浮的向着风胤云出来的方向移动。
刚刚就是在风胤云出来的那个房间,鱼箬笠闻到了药水味。
刚刚他出来的时候,鱼箬笠又闻到了。
“很不幸的,她死了!你知道为什么会失败吗?”风胤云深睨着鱼箬笠,好像要把她拆吃入腹。
“不会的,你骗我,不会死的,凌寒,凌寒会救她的!”鱼箬笠的脸变成了铁青色。
“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凌寒,是你害死了鱼慕月……”顿了顿,眼里滚出泪来:“我的女儿!”风胤云鹰眸轻轻眯缝了下,深谙的眸子射出两道尖锐的精光,之后才又补上一句。
“不,你骗我,她不会死,还有时间的,医生说了,还有三个月,凌寒,凌寒在哪,我要见他!”鱼箬笠被风胤云捏着下颚,也不知道痛。
此刻风胤云告诉她的一切,都像是凌迟的尖刀,残忍的切割者她身体的每一寸。
穿肠入骨……
“你要见凌寒,好,我带你去见!”风胤云放开了已经被他捏得发青的鱼箬笠的下颚,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往下……再往下……
一般,只有地牢才会设在最底层。
风胤云带她来这里,难道凌寒……
“不要看我,很快你就知道了!”风胤云此刻的脸虽然狼狈,却半点也不影响他整体的美观。
墨染的黑瞳划过无尽地悲凉,此刻的他,身上隐隐透出一股让人压抑的落寞感,同时,却又毫不掩饰地冷戾,让人看到他眼里的嗜血……
像是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鱼箬笠看着风胤云,疼痛像是一道符咒,贴在了她心里最脆弱的位置。
每跳动一次心房,她的眉头就无法不皱紧。
这个男人,不久前还跟她说着人世间最动人的情话,和她做着爱人间最亲密的事,可是转眼,他又可以把她视为仇敌,像是恶魔的诅咒,生生世世无法逃离。
眼皮像是被风胤云蜇痛得厉害,眼泪,不争气的流下,脑海里……全然纠结着风胤云的思绪……
这样个迷一样的男人,为什么会走进她的生命!
他不是她梦里的那个温柔的白衣男人,却给了她那么心动到心悸的眷恋,他也不是和她相爱相处十八年的墨非白,却让她无时不刻的总能想起来,甚至面对着他所有的阴暗和冷戾,她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最快的忘却……只留下,他带给她的美好!
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却日日来她梦中,深情与她凝视……
尽管他不是她梦里的人,却让她在梦中,时刻的想起!
到底,谁是谁的劫,也许,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的劫难,此生,逃离不掉。
她痛,是因为鱼慕月,那么他呢,知道了鱼慕月是他女儿?
仅仅是这样吗?
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夹藏着腐烂的味道迅速的把鱼箬笠带回现实。
“到了!”风胤云轻呢的喊着,音色仿如情话。
两边的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鱼箬笠像提线木偶一般,被风胤云带着往里走。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吊在靠墙的位置,嘴里,只发出如小兽般的低吟,甚至听不出疼痛的感觉。
他的腿呈现诡异的弯折,胸前露出一大片血淋淋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呈现显而易见的溃败。
两只手上,也有着类似鞭痕的印记……
全身,除了脸部之外,看不到完好的部分。
几乎是第一眼,鱼箬笠就认出了凌寒。
这是凌寒。
这是鱼慕月的希望……
也是她的希望。
可是这个希望,自己却也堕入地狱,等待着人间的救赎。
不,也许他已经等不到了!
“看到了吗,如果不是你的电话,凌寒不会公然的出现在组织内部,如果不是为了要给鱼慕月看病,他不会让人看见自己的脸……”风胤云的声音,继续凌迟着鱼箬笠身体里脆弱的神经。
如果不是他的大掌抓着她的肩,她早已脱力,滑到地上。
“他是一个背叛者,当年,念在他没有给组织带来实质的危害,我放了他一条生路,而今,他为了救鱼慕月,亲自来组织送死!”风胤云的声音渐渐变得破碎,变得哽咽。
“你是说……”鱼箬笠拼了力,却只吐出半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