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又进来上菜：爆炒鳝鱼丝、红烧鳗鱼、排骨菌菇煲、山药炒肉片。

我比较喜欢吃鳗鱼，肉嫩没多少鱼刺，不会刺喉咙，烧得微辣，肉又烂又香，入口即化。

我们吃着菜，胡小丽一一和老师及老师家属们交谈。看来很多人对胡小丽的融资计划感兴趣。毕竟这几年，央行连续降息，银行存款利息低得可怜，买股票风险又太大，在座的老师股票、基金套牢的不在少数。现在有这么个高息看上去又很可靠的投资项目，人们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钱兴国坐我旁边，转过头对我笑笑：“庄老弟，你不投资吗？”我摇摇头：“我还房贷呢，没钱！”

钱兴国又问杨佳丽：“杨老师你投资吗？”杨佳丽笑笑：“钱科长，你投我就投，我跟着你走，如何？”

钱兴国笑笑：“这点利息我看不上，我放给别人起码五分向上呢，来，我们喝酒吧。”

我们夫妻俩一起敬了杨佳丽，钱兴国敬其他老师和家属，各自吃菜。我把桌上红酒瓶拿过来，给老婆斟完又给杨佳丽斟。钱兴国奇怪地问：“包厢里的服务员哪去了呢？怎不给我们斟酒？”

话音刚落，包厢里进来两个服务员，抬着一个古铜色长方形的金属架子，架子上是冒着热气的一大盘菜，菜装在同样古铜色的一个长方形大托盘里，份量很重，两个服务员才好上菜！原来我们包厢的服务员是帮忙端菜去了。服务员把菜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中央，拿出打火机点燃架子上固定着的小碗里的可燃冰，然后报菜名：诸葛烤鱼。

这时候胡小丽也谈得差不多了，脸上笑逐颜开，看来好几个老师和她达成了融资意向。胡小丽站起来举杯敬大家：“让我们为今天的欢聚，干杯！”我站起来喝了一小口，杨佳丽举筷劝菜：“大家趁热吃烤鱼！”

我看了看，烤鱼盘里面不光是条大鱼，还有百叶卷、花菜、黄瓜片、胡萝卜丝、海带丝、豆芽菜等配料。都已经烧熟了，在可燃冰的加热下，红汤里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我夹起一块鱼肉，入口又烂又鲜，汤汁味道很美，不知放了什么调料。这鱼像是鲤鱼，肉质很紧。我想起老婆爱喝鱼汤，悄悄问服务员有没有鱼汤？服务员笑道：“有的，一会儿就上来了。”

同事们吃着烤鱼，相互敬酒，我和老婆先敬带家属来的，两口子敬两口子。这时服务员又过来给钱兴国斟酒，已经是第三杯了。我悄悄地对他说：“你刚刚出院，少喝一点！”钱兴国摇头笑道：“没事，我不吃麻辣的，喝点白酒没事，白酒杀菌呢！

”

钱兴国拿着胡小丽给的九五至尊烟又分了一圈，胡小丽问钱兴国：“钱科长，你喜欢抽烟，我这里有许多牌子的，肯定比市场上买要优惠，你需要么？”钱兴国摇摇头，说：“我不怎么抽烟的，烟瘾不大，再说我抽烟不用买的。”

胡小丽纳闷，问：“你不买怎么有烟抽？”钱兴国一本正经地说：“工资基本不动，烟酒基本靠送，老婆基本不用。”

一桌子人哈哈大笑！胡小丽一惊，问钱兴国：“您在哪里高就？”钱兴国说：“谈不上高就，一般事业单位的小科长，我放水放了二十多年了！”

胡小丽更吃惊，遇上前辈了！她站起来笑眯眯地说：“我原来在乡下教书的，今年刚调上来，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钱科长多多关照。”

钱兴国也不客气，老气横秋地说：“在碧水市，做这一行没有不认识我的，你若遇到什么人为难你，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胡小丽很高兴，站起来斟满酒，说：“有志不在年高，我敬同行前辈一杯，你随意！”说完一抬头，一杯白酒就干了，把杯底朝钱兴国亮亮，以示诚意。钱兴国也站起来，咕嘟咕嘟一口干完，说：“我们这行有个规矩，你知道吗？”

胡小丽说请教。钱兴国答道：“各人有各人的客户，不能拆同行的台，不能挖同行的客户，你知道么？这是大忌，千万不能犯！还有，你约定几号给人家水钱(利息）的，必须准时，只能提前，不能拖，延期要罚息的。”胡小丽说：“谢谢指教，后面一条我知道的，我从来不拖人利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服务员进来上菜：野鸭子红烧咸菜、剁椒鱼头、老鹅烧芋头、鲫鱼汤。

我请服务员弄个醋碗来，老婆吃鱼汤里的鱼喜欢蘸醋。

胡小丽看出我和钱兴国关系非同一般。醋碗拿来后，胡小丽殷勤地拿起鱼汤碗里的大汤勺，舀鱼汤给我老婆碗里，老婆道了谢，用小调羹慢慢地喝汤。我举筷劝大家，吃菜啊！然后夹了块鲫鱼肚子肉，蘸醋，放到老婆盘子里。钱兴国也舀了勺鱼汤喝，说：“好，火候到家了，汤很鲜美。”我吃了块野鸭，肉很密，有嚼头，味道不错。

胡小丽今儿高兴，对大家说：“晚上吃完了，我请大家去唱歌！继续喝啤酒！”同事大多带家属来的，这么多人去一个包厢坐不下，开两个包厢又太浪费，纷纷推辞说不去了，晚上还有事。

杨佳丽说：“这样吧，胡老师，我陪你弄个麻将，你约人。”胡小丽约了几个老师，巧了，那几个老师都喜欢打扑克，麻将不精，老婆又在旁边坐着，都装老实不肯去。

最后钱兴国肯去，还差一个，胡小丽就约我，说请我凑个腿子。我心里不想打，好久不打了，我看看老婆，想她开口谢绝。谁知老婆今天很给面子，对我说：“你去吧，我陪你一起去，我们俩算一个，呵呵，你也好久不打牌了，陪同事玩玩没什么。”

我很惊喜，老婆处处维护我的面子，不让人对我有怕老婆的印象！

我心情大好，站起来对钱兴国说：“都把酒倒满！你陪我，敬一下我的同事杨佳丽老师和胡老师！”

钱兴国笑眯眯地说：“想灌醉我赢我钱啊？”

胡小丽借道：“大家就是玩玩的，来个一千足矣，不会有多大的输赢。”

杨佳丽笑道：“人约好了，去哪里打呢？”胡小丽一拍胸脯：“去我家！我家清静，孩子出去上大学了，就我和老公两个人。”

麻将场子约好了，同事们相互敬酒。

服务员又上海鲜：刨冰三文鱼、鲍鱼、海龙虾。

这龙虾上了两盘，盘子很长，一盘装两条装得满满当当。饭店老板大概看我们人多，一盘两条不够吃，上了两盘。

杨佳丽说：“这个饭店老板心不黑。”我问怎么？杨佳丽说：“这大龙虾是论条卖，一条卖一百元呢！这两盘龙虾进价就四百，还不算调料，你尝尝，味道很好的。”

我看了看这海龙虾，外形跟平时吃的小龙虾差不多，只是身子特别长，又不是澳龙，比澳龙长许多。虾的外壳也是红的，肚子是白的，肚子朝上仰在盘子里，肉一团一团地放在肚子上。大概是把虾肉剔出来烧，烧好了一团团地再放回到肚子上，这样吃起来直接夹肉吃不用剥壳。我夹了一块虾肉，上面撒着蒜茸、葱花，咬了一口，味道鲜美，肉质有点像嫩鸡肉。

大家尝了尝，钱兴国突然出坏招，提议桌上有家属的，都喝交杯酒，一对一对地来！

那些没带家属的拍掌起哄叫好。钱兴国带头起哄非要从我开始先交杯。

我还有点犹豫，怕老婆不肯，老婆却大大方方地站起来，一手挽住我胳膊，一手拿起我酒杯递给我，说：“交杯就交杯，都老夫老妻了怕什么？”

我俩喝了个交杯酒，满堂喝彩，杨佳丽居然还拿出手机拍照。然后我们俩坐下，大家掌声不停，喊道：“下一个、下一个。”

众人闹了一会酒，各自酒足饭饱，杨佳丽悄悄出去买了单，回到包厢。服务员又上来一大盆杂烩汤、一大份面条、一大份韭菜炒饭。众人各取其所，吃饭的吃饭，吃面的吃面。杨佳丽和我老婆都不吃了，说饱了，我想起一会还要打牌，吃了一小碗韭菜炒饭。钱兴国把桌上大半包九五至尊扔给我，说：“庄老弟你替我分一下，我忙着吃饭呢！”

我拿起烟给男同事分了一圈，再看钱兴国，埋头吃饭，鼻子上脸上都有饭粒。老婆笑笑，小声对我说：“这钱兴国像是饿死鬼投胎，吃了这么多菜，还跟饭过不去，真笑死人。”

我想起去医院看他，他给我看的那份体检报告，我同情地对老婆说：“老钱三高呢，血糖高就容易饿，看上去很能吃，其实是病！他也挺可怜的，自己身体又不保重，老婆也不管他，这么吃下去，迟早要出问题。”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就等钱兴国。胡小丽看看了桌上的酒，还剩一瓶多五粮液、两瓶红酒。她站起来把酒归拢到一处，用袋子装起来，对杨佳丽说：“杨老师，这三瓶酒不算你们帐，算我的，我送给钱科长喝着玩！”

杨佳丽知道她拍钱兴国马屁，笑着点点头。钱兴国一边扒饭，一边含糊地说：“谢谢你啊胡老师。”

我抽了一支烟，钱兴国又扒了一碗饭，终于不吃了。他靠在椅子上，长呼了口气，拿起桌上一支烟点上，问：“你们都吃好了？”

大家笑笑，杨佳丽说：“都吃好了，就等你呢！”

钱兴国忽地一下站起来：“那走吧？还等什么？打麻将去！”说完把桌上装三瓶酒的袋子，拎着就往外走，大家笑笑跟着他出去。

出了碧波舫外，胡小丽一一跟大家握手道别，感谢大家请她吃饭。有几位老师和她咬耳朵，我心里知道是谈投资的事。

我和老婆、杨佳丽、钱兴国都不走，等胡小丽打麻将。胡小丽终于送走了众人，冲我们笑笑，走吧。

一路上我带着老婆，和钱兴国、杨佳丽一起骑车，胡小丽开着红色汽车在前面慢慢地开，给我们带路。

骑了大约二十分种，到了她家。家在近郊，一条比较宽的巷子里，都是平房，就她一家是别墅，夜色中傲然矗立着，展示着昔日的辉煌！

胡小丽领我们进门，一进门是个院子，院子一边是一排平房，一边是一栋三层楼房。楼房底层是客厅和两个房间，胡小丽领我们进客厅坐下，张罗着泡茶。客厅是老式装修，也挺漂亮，只是家具摆设等，都显得过时了，看来还是胡小丽爸爸那个时期的风格。

我们坐在客厅休息，胡小丽去了对面一排平房中的一间，泡茶给我们喝。忽然一位老太太出现在院子里，看年纪起码有七十岁了，朝我们坐的客厅里张望。一瞬间，胡小丽就出现了，把老太太拉到平房里，一会功夫，老太太出来，走出大门外不见了。

钱兴国说：“我看这老太太是来拿水钱（利息）的！”

我们问，何以见得？

钱兴国道：“你们想，到这个点了，一般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早就入睡了，她来找胡小丽，胡小丽为什么连忙把她拉到平房里去？如果是邻居串门，应该请她到客厅陪我们坐会，有何不可？老太太出来的时候，我注意看了下，她手捂着口袋呢，显然里面放的是钱，不然捂口袋做什么？”

我笑道：“钱呆子你不呆呀，都能破案了！”

钱兴国笑道：“整个碧水市，只有你认为我是呆子，我呆吗？呆给你的？呵呵。”

正说着，胡小丽一手端着两杯茶，晃晃悠悠地走进客厅，领我们进了旁边一间房间。房间里面只有一桌麻将机，几张椅子，别无他物，看来是专门的棋牌室。

大家坐在麻将机旁，准备打麻将，杨佳丽问：“庄老师，你们两口子谁上？”

我看看老婆，老婆点点头，我说：“我上！我技术好点呢！”

一开始的几圈，我手气一般，牌不好也不坏，我悠着打，估摸着别人听牌了，我就不点炮，跟熟打。第一牌是钱兴国胡的，他把牌胡了倒在桌子上，我们看不明白，乱七八糟的，条饼万混在一起。我老婆走过去帮他把牌理一理，最后一看，还真是胡了！原来他故意打花牌，牌乱放在一起，但心里很明白，要胡什么牌！

杨佳丽冲他竖起大拇指：“老赌！心算很厉害。”

我心里好笑，这个钱呆子，打个麻将也卖弄！

我不管他什么老赌，我相信规则！这麻将是有一定规律的，比如上家打二万没人胡牌，我跟打五万，一般没事，二五八是一条路的；当然也有独钓五万的情况，毕竟是少数。我牌不好胡的时候，就跟着上家打安全牌，跟熟打。一面注意看三家面前打出来的牌，估计他什么牌是不要的，捡他不要的牌打。一边看自己的牌，尽量快些听牌，等待时机。

说好的打八圈结束，打到第五圈，我的手气来了。我连续自摸了几把，把其他三人的钱赢了大半回来，但我不狂妄，打牌依然按规则来，很少点炮，除非你自摸！ 三人打牌畏首畏尾了，有时候他们三个人中，一个打牌，另一个明明胡了，但不胡，怕三个人钱一平均，我连续自摸两把大的，就全部卷场了，没得玩了！

眼看还剩一圈了，我要让老婆过过瘾，我站起来说方便一下，老婆你上！胡小丽手一指对面平房，说：“第二间是厕所，你去。”

我方便了一下回来，老婆脸上喜气洋洋，原来是连胡了两牌，面前钱又厚了！

又打了几牌，结束了，我一个人赢，他们三个都输！

杨佳丽说：“庄太太，你家庄老师是真人不露相啊！平时从没见他打过麻将，今天第一次和他打牌，打得滴水不漏！真是高人！”

胡小丽也捧场，说：“庄老师，你这水平，其实可以上赌场去一博了，高！”

我哭笑不得，说：“我一年也打不上几回麻将，今天跟你们几个老赌打牌，我算是走的狗屎运，呵呵！什么也不说，明天晚上，请大家吃饭！”

钱兴国说：“不用不用，我们逗你玩的，打牌输赢是正常，不光是打得好，也有运气在里面，呵呵。”

我笑道：“我说的是真的，明晚我请客，先约下，明天再打电话给你们！不是因为赢钱请客，就是不赢钱，我们也打算等老钱出院了，请老钱和你们吃一顿，胡老师上回也请我们吃过了。”

我老婆附和说：“是的，就是今天晚上不打牌，我们两口子也准备请大家吃个饭，就定在明天晚上六点，别推辞了，去就是给面子！”

我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钱兴国电话响了，“这么晚谁打电话给我？”钱兴国嘟囔道。

拿出电话一接，是张三打的，钱兴国故意按了免提。只听电话里说：“老大，这会有时间出来吗？”钱兴国对着电话道：“嗯，打牌刚散场，有什么事？捡主要的说！”电话里张三道：“老大你出院了？我今天去医院送收的帐给你，找不到你人。晚上我喝酒耽误了，到现在才打电话给你，你有空过来下，我在猫头鹰烧烤呢，你来把钱拿走。”

钱兴国有意摆场子：“收了多少啊？你就放在身上睡不着觉了？你这么大的个子，还怕人抢了你的钱？”

张三电话里回答：“老大！收了十多万呢！我酒喝多了，放在身上不放心，你方便就过来拿一下，正好兄弟最近也没钱喝酒了，要遇你老大一下！”

钱兴国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嗯，我知道了，马上过去，你坐那儿别动！”

胡小丽羡慕地看着钱兴国，说：“钱科长，你生意做得真大呀，十万块不当个钱似地，什么时候带穷姐姐我混混？”

钱兴国笑笑：“一般一般，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庄老师，我去猫头鹰烧烤，离你家小区不远，和我一起走吧？”

我说好的。胡小丽把我们一直送出巷子，还把钱兴国带来的三瓶酒拎到钱兴国车上，让他带回家喝。

我们几个人告辞了胡小丽，骑车回家。骑到半路和杨佳丽告别，杨佳丽奔另一条路走了。

我们两口子到了小区门外，钱兴国拖我陪他一起去猫头鹰吃烧烤，再喝点啤酒！我心里其实想去，老婆坐我车后呢，我连忙推辞说：“太晚了不去了，明天打电话给你，告诉你喝酒的地点，晚上你一定要赏光！”

两口子到家，老婆赢了钱也高兴，拿出来数数，将近两千！

老婆说：“老公，你好厉害，一晚上能赢这么多钱！”

我正色说：“老婆，赌博不是正道，偶尔玩玩，逢场作戏的，你不能指望这个去赚钱。”

老婆笑道：“什么和什么嘛，我只不过是夸你，头脑好，没有要你去赌博赢钱，呵呵。”

我也知道说重了，我说：“老婆，明晚定在哪里？”

老婆道：“连胡小丽、杨佳丽才五个人，去包厢也吃不了一桌菜，不如我们还去上回那个醉笑天，如何？”

我说：“好！那里虽然是自助餐，菜倒是不错，五人去正好，就定在那里吧，明天我打电话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