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已经持续飞行近两个小时了，虽然螺旋桨的声音非常扰人，但大家似乎都睡得很熟。

我用手指隔在还没看完的册子中间，伸手拍了拍黎阳的肩膀说：“你知道现在到什么位置了吗？”

黎阳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电子坐标图，又往两边窗外看了看，回头对我说：“刚出了省境，我们原本在的宝州市离省境并不算太远，照坐标上的经纬度来看，现在应该是在重州省境内。”

我点点头，这个省以前出公差的时候倒是停留过几次，民风淳朴，但相对有点落后，人口密度也不算大。我把目光转向窗外，想大致看看灾难后这里的情况怎么样，不过还没到达有城市的位置，窗外只能看见那些山头上，稀疏的坐落着一些民房，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又敲了敲黎阳说：“你累吗？要不找一个平坦的地方落下去休息一会儿？”

黎阳摇摇头说：“没事，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了，到了那再说吧。对了，你怎么没休息，在干嘛？一直没声音，我以为你也睡着了。”

我把手中的册子在黎阳的眼睛旁边扬了扬，黎阳问：“这是什么？”我叹了一下说：“刚才从严复新的包里找到的，里面是他的一些笔记。”黎阳又问：“都说了些什么？”我摇了摇头说：“还说不清楚，我也没看完呢。”说完，继续翻开了册子：

“我忍不住开始去想象司徒毅嘴里的‘蟠桃’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就在这时，忽然看见庄园正面的楼房大门口走出一个人来，远远地看上去正是司徒毅！他还真是住在这里！我听到了自己咬牙的声音！”

“司徒毅大声叫了几声，只见庄园周围巡逻的士兵向他围了过去，他装腔作势地像部队领导一样跟这些士兵交代了一些什么事，坐上停在庄园门口的一辆车，顺着修整过的山道往外出去了。”

“机不可失，我急忙跌跌撞撞地从林中山坡上冲了下去，幸运地避过了塔楼上士兵的视线，从朝向我这一面的楼房一楼一扇开着窗户里爬了进去。”

“楼房里没什么人，空空荡荡的，甚至只要走动的重了点，我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这里既不像一个生活的场所，也更不像工作的地方，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就在这时，我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开着门的房间，我跑到门外侧着耳朵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应该有人在里面，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走了进去。”

“房里有一个人背对着房门在一张书桌上翻阅着什么，从满头的白发和有些佝偻的背影来看，这个人至少也是七八十岁了。我正努力思索着眼前这个人应该是什么人，那人听到了我的动静，慢慢转过身来，我彻底傻眼了！”

“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司徒毅！！难道我刚才在山坡上看见乘车出去的那个人不是他？？或许真是我离得太远看错了？？但让我更不解的是，司徒毅离开研究所顶多有半年多的时间，为什么就像老了几十岁？？这半年多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司徒毅看到我也楞了一下，他看上去有些惊慌失措，不过马上又强作镇静地换上了微笑的神情。他的手离开了桌子上那个应该是警报器的按钮，笑眯眯地对我说：‘老严啊，真让人意外，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我一时间还是很难接受眼前这个‘老年’的司徒毅，不自觉地抬起手指着他的脸说：‘你……这是怎么了？’”

“司徒毅抬手在自己的脸旁扬了扬说：‘噢，让你见笑了，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弄得有些狼狈，是不是看上去很苍老？哈哈，还有些不修边幅，别见怪啊，你也是从事研究工作的，这种事见惯不怪了吧。’”

“我不能接受司徒毅的说法，再怎么忙也不能真的就一夜白头！而且现在的他无论身形体态，还是说话的声音，都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老人。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他话音里的另外一些东西，所以我试探地问他：‘工作？什么工作？看着你居住的这个地方，你难道不像是在这里疗养吗？还是……你一年前找到的那个东西？那个……蟠桃？你一直在研究那个吗？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搞得这么神秘？’”

“司徒毅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有意无意地把桌上那些资料合拢了起来，但他的视线仍然看着那些资料，眼皮低垂，眉毛抬得很高，像是喃喃自语地对我说：‘老严啊，你这次到这里来，应该没有请示过上级的意思吧？你要知道，私自窥探国家机密是要枪毙的。不过看在多年老同事的情面上，我不想为难你，趁我还什么都没对你说过，你赶紧走吧。’”

“我努力在脑子里盘桓着，试图想再从司徒毅的嘴里撬出点东西来，但转念一想，他说的并不是在吓唬我，在我心里，毕竟再大的秘密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所以我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司徒毅看了我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到桌上，继续对我说：‘你放心吧，这里有监听设备，他们知道你什么也没听到，所以不会把你怎么样。很多事情，或许在以后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会让你知道。不过，那也得是在上级允许的前提下。’”

“司徒毅拿起手边的电话对我说：‘这次从正门走，堂堂正正地走，别再走小路了，要是被警卫看到，他们是可以直接向你开枪的。’”

“我听出了司徒毅话音里充满讽刺的警告，所以我没有再犹豫，转身离开了那个房间。还没走到大门，就来了几个警卫，不由分说地叉着我就往外走，把我像垃圾一样扔上了门口的一辆车，车子走了一天多，直接开到了县城的火车站，几个警卫互相商量了一下，其中两个押着我上了火车，一直把我‘护送’回了研究所。”

“回到研究所的第二天，上级就派了三个人的审查小组来对我进行了整整两天的政治审查，总算是确定了我没有对国家利益造成损害，在对我口头警告之后，还是让我继续在所长位置上留任。我无法忘记司徒毅嘴里的那些秘密，但只能装作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心无旁骛的继续埋头工作。只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司徒毅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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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复新的笔记一时间给了我太多的信息，但偏偏这些信息又不完整，只是一些片段，我试图将这些片段和以前看到过的所有信息串联起来，但发现还是得不到一个可以说得通顺的结果，反倒是我的脑子被搅得一团浆糊似的。我干抹了几把脸，看了看手中的册子，后面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两三页，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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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7月15日，离开司徒毅那个神秘山庄已经两年多了，虽然我一直在心里惦记着那些秘密，但却在所有人面前假装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这次之所以在人前‘光明正大’的想起他来，是因为一份特殊的调职任命。”

“夏国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和一直保持着距离的合众国合作成立了一家药物研究生产机构，而我，被调任这家‘夏国生物工程公司’的副经理。让人难以理解的是，那个已经完全淡出人们视线的司徒毅，居然在这家公司里挂名正经理，这让我的嫉妒和愤恨上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誓要扳倒司徒毅，并将他的一切彻底夺到手的目的，所以关于调任我提出了一些请求，让已经渐渐成为我心腹的陈志华，还有那个曾经有些傻呆的赵正国跟我一起调到‘夏国生物工程公司’，上级批准了我的请求。至于赵正国，之所以想要重用他，是因为我发现这个孩子的‘呆傻’并不是天生的，只是可能原本他长期生活在山里，接受启蒙比较晚，所以才会给人很笨的错觉，而事实上他非常灵透，早晚可堪大用。”

“1981年11月6日，我接收到了一些消息，一些很不可思议的消息，上级好像最近拒绝了司徒毅的一个立项申请，而且还严厉申斥了他的一些行为，这是我一个在上级主管部门里的朋友透露给我的。我很想笑，他司徒毅究竟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之所以觉得不可思议又很好笑的，是因为公司成立一年多来，他这个正经理从未有一天真正到任过，而现在他居然还想要立项？无稽之谈！”

“1981年12月8日，从我那个朋友那里再次收到的消息来看，司徒毅这次是真的疯了，也快要彻底的玩完了！我今天才知道他原先想要的那个项目，竟然是他自己创造的一个‘壤种’实验，就是将一些实验用的基因胚胎植入已经受孕的人类母体，以代产的方式将这些实验基因具体化。”

“这是多么疯狂的想法！而更疯狂的是，司徒毅完全不顾上级的命令，私自派人将529组实验基因带往了世界各地寻找合适的受孕母体，所以上级已经配合有关部门对其进行立案侦查并实施抓捕。这让我在惊叹他大胆妄为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无限的欣喜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