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宫此时热闹非凡,秦赵联军加上唐国对阳国的牵制,使得齐国这只豺狼毫无实战自身实力的余地。如今这只豺狼快要被狮子与老虎打败了,不仅会被打败还会被撕成碎片。
伊瞬华觉得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了,即便这背后有弥罗的袖手旁观,有自己族人的推波助澜,不知为何,伊瞬华心里总有些不安宁。
刑昭帝天佑五年,秦赵联军进攻至杜平城下,姬炎不顾大臣反对毅然要御驾亲征,要亲眼看到北境豺狼的陨落。
杜平人心惶惶,虽然雪白整齐的齐国霜狼骑日夜忙碌加固杜平城的防御工事,但是一些投机商人已经陆续悄悄溜走,曾经繁华的杜平街道如今秋风萧瑟,商业遭到重创的杜平城已经无法安抚其居民的心,留下的只有恐慌和焦躁不安。
姬炎在大帐内与各大将军商讨攻城事宜,在姬炎的亲卫队来到前线之前,孙牧和几个老将早就尝试过夺下杜平城,但这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城城墙高耸入云,若非有内鬼里应外合,想要从正面攻入城池得费一番功夫。
孙牧现在已经擢升为黑虎上将军,他出色的领导能力已经在军中颇有名望,只是即使是孙牧和其他身经百战的将军在攻城的时候也经历了齐国霜狼骑的猛烈阻击,半个月下来黑虎骑损失有五千余,伤病无数,幸好有赵国源源不断的补给才没有造成持续的伤亡。而作为防守方的杜平齐国军队则饱受战乱饥荒带来的精神和身体上的压力,幸好杜平城作为齐国王都存粮很多,但是如果再围困四个月也保不准会出现饥荒。到时候城池就会不攻自破。
姬炎仍然要执意攻打杜平,他不想让自己背负饿死齐国杜平上万人的骂名,殊不知他的父亲秦襄王姬晟曾经以黑虎骑重骑兵团围困卫国重镇卫阳饿死了两万军民,不止如此为了报复卫国士卒大肆残杀秦国士卒,秦国军队所到之地一片狼藉,天下早已对秦国踏平别国领土司空见惯。
姬炎似乎非常不想让自己的名声受损,所以他竭力的塑造一个仁君形象,即使是对敌人,他也不想用屠城、围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征服一座城或者一个国家。
与打仗相比姬炎更乐于与齐王谈判,让齐王投降,姬炎也很佩服九衡,在杜平危局时选择与自己的王都同生共死,丝毫不像历史上的某些九国君王在王都被围时选择拖家带口的逃亡…或许在高九衡的眼中,杜平就是齐国最后的防线,如果杜平失守齐国的人心就会涣散乃至崩盘,苟延残喘的齐国跟灭亡并无二致。
姬炎莅临城下的第三天夜里,齐国的使臣要求姬炎派人谈判,姬炎在这三天之中差点攻陷了杜平的南大门,虽然齐国君臣奋力阻击,但阻击的力度已经大不如前,外围前来勤王的军队全部被姬炎带来的新援军围堵在千里之外,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杜平城内的粮食也越来越少,眼见着城里就要乱了,齐王此时派人来是姬炎意料之中的事情。
谈判的工作则交给了伊瞬华,伊瞬华早已习惯这样的场合,一切都是按照他设定的剧本进行的,一旦齐王真的投降了,他就可以实现灭亡阳国的大计,实现他心中期愿已久的目标。
伊瞬华下马车的时候感到了一丝不对劲,这里离杜平城很远,远到只能看到冒烟的城中,高耸的城墙,还有城墙外黑压压的大营…秦国的葵花旗与赵国的金雀花旗以及齐国的虎豹祥云旗交相辉映,在皎洁的月色中显得格外悲壮。
伊瞬华进到大帐之后并没有如愿见到齐王,取代齐王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眉间的一点朱砂很是亮眼,很少有成年男子眉间还有这个东西的。
“王座上的王,稀客稀客。”男子开口道。
大帐的帘布垂下,整个帐中只有伊瞬华和年轻男子,烛火随风摇曳。
“你就是齐王的代表?”
“算是吧,不过比起高九衡,我对你比较感兴趣。”男子说的话很深邃让伊瞬华一些听不懂,包括他刚才那一句'王座上的王'。
伊瞬华的身份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不知为何,伊瞬华感觉面前这个男子也知道他的身份,甚至知道他的前世今生,男子深邃的黑色眼瞳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一切的虚假,谎言都会被他的眼睛看透,在他面前,一切都是真实的。
很少能有人让伊瞬华觉得有些害怕,面前的这个看似二三十岁的男子便是其中之一。
“你…”
“我是谁,为什么齐国说要谈判却把你带到我这里,我想要做什么?”男子提前说出了伊瞬华刚刚在脑海中形成即将要说出口的话。
“我不仅会告诉你这些,我还会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男子笑着然后瞬间将身子移到伊瞬华面前,然后伊瞬华瞬间变红的瞳孔看见了男子腹部以下长长的蛇尾。
伊瞬华惊讶的看着男子不可置信地说“你是鲔鳞族的人?”
男子笑了笑又缩回自己的座位上好奇的打量着伊瞬华“不愧是血王瞳,跟我的眼睛一样,可以看透一切虚妄。”
“你认识我?”
“当然,伊放勋的直系后代,最后一个活在飞界的魅族之王,如果我没说错,你的名字叫伊瞬华,你有一个妹妹叫伊瞬曦,只可惜在许多年前被你的族人当成牺牲品,然后你用血瞳的禁忌之术将她的生命'种植'在了一个即将要死去的女孩的体内,然后伊瞬曦在女孩体内逐渐长大渐渐取代了女孩,完成了所谓的'复活'。然后你跟王座旁的王即墨释杀了伊家所有的后裔,让你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为的只是给你的妹妹报仇雪恨?”男子娓娓道来“之后你与两个女孩有着很深的纠葛,一个并不属于你,属于你的又终将会失去。就到这吧,你的血瞳终将绽放它应有的光辉,你以为你摆脱的梦魇实际上你即将要被黑暗所吞噬。”然后男子闭口不言微笑打量着伊瞬华。
“素闻鲔鳞族有参透过去预知未来的能力,如今亲眼得见叹为观止。”伊瞬华说道。
“瞬华公子过奖,这个能力跟你的血瞳一样都是受了诅咒的,宁可没有。”男子笑道。
“你姓姚对么?”伊瞬华说道“眉间有朱砂的人鱼可不多见。”
男子笑了笑然后对伊瞬华点点头道“姚天华见过瞬华公子。”
“我很好奇,你一个鲔鳞族皇族,为何会出现在飞界?”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罢了,多走一走。”姚天华没正形的说道“另外,你是第二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第一个,是高九衡?”
“不错,不错,瞬华公子猜的很对,至于我为什么帮齐王,我没必要告诉你。”
“我以为齐王派你来跟我谈判是要投降的。”伊瞬华说道“还真是讽刺,两个国家的命运竟然掌握在两个异族手里,很难想象高九衡这样的豺狼也会相信非人种族替他卖命。”
姚天华摇摇头“投降?刚才不小心我都说出了你的命运了呢。”
姚天华的话让伊瞬华摸不着头脑,然后下一秒伊瞬华汗毛倒竖。
最后的王?还会被黑暗吞噬…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伊瞬华问。
“放烟花的时间到了呢。”姚天华的神色很是期待接下来的表演“你以为我是来找你谈判齐国投降条件的的,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你死罢了。”
“何意?”伊瞬华的心怦怦直跳,他从未这样过,即使是面对生死他也能坦然面对,但他根本不知道面前的人鱼要做些什么。
“同是异族,自然也体会过受人排斥赶尽杀绝的那种绝望,对于我来说,从鲔鳞族的斗界来到这里,一是为了知晓我的命数,二是为了知晓天下的命格。”然后姚天华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小镜子。
那个镜子看似不起眼却散发着彻骨的寒意,幽蓝的光芒将整个帐内都染成了鬼火一般的蓝色…
“轮回镜?!”伊瞬华惊讶的看着姚天华,也瞬间知晓了一位在鲔鳞族有至高地位的皇族子弟为何会前往飞界生活,根本不是为了好玩,而是为了躲避鲔鳞族皇族的追杀。
这面被称为轮回镜的镜子是鲔鳞族至高皇帝姚重华的宝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些原本都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重现时间对于伊瞬华来说是不小的冲击,不过他已经司空见惯,因为伊瞬华手里的把柄血剑也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宝具,在三界之中,神话不一定是虚构的,就如同即便公孙乾死后连个尸骨都找不见你不能说他不存在一样。
姚天华偷走了长兄的镜子,所以他才会来到飞界,他到底要做什么?伊瞬华思考的时候姚天华忽然将镜子翻转将镜面的那一面冲向伊瞬华,然后伊瞬华看见了漫天的火焰,悲惨的嘶嚎,还有那冲天而降的巨大火球,如同末日天罚又如同人间炼狱…
他从那漫天的火焰中分辨出了残破的葵花旗帜,然后他看见了熟悉高耸的城墙…还有那近乎死寂的城池。
杜平!
伊瞬华瞬间起身,然后他听见巨大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伊瞬华拉开帐帘,与他在镜子中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砸在杜平城外驻扎的各个黑色大营之中,一片火海,即便伊瞬华处在远方也能听见那里的惨叫声。
“不…”伊瞬华恶狠狠地看向随他一起出来的姚天华,火焰如同下雨一般无情的落在秦赵联军的营地,好似不把他们烧干净绝不罢休一样…姚天华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你做了什么?”伊瞬华说。
“杀了姬炎而已。”姚天华笑道“其他人都是陪葬,你不觉得,姬炎死在大火里很符合他的名字的寓意么?燃尽天下之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姚天华狂笑着。而此时伊瞬华却没有空理会身旁的疯子,他向姬炎大帐的方向飞奔而去,回应他的是更加猛烈的轰鸣声和更加凄惨的嚎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