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仪笑着跟净云来到方丈室,净云提来热水两人洗毕。净云说:“卧室没有卫生间,解小手有尿盆,大便还要往大殿后边跑。所以最好是就寝前上趟厕所。从养生学上说,宿便对养颜不利。”两人打了手电上了趟厕所,由于饮食不合默默的胃口,她吃的不多,没有大便。
回到方丈后两人上了炕坐下后,杨萱仪见炕上靠墙跟码放了不少书籍报刊杂志,随手拿了一本看是《红楼梦学刊》。杨萱仪说:“你们萧家的人都喜欢看红楼啊,姑妈家里也有不少红学的书。二叔也是,没事了捧着一本破《红楼梦》看。”
净云问:“他看的是哪个版本?”杨萱仪说:“谁知哪个版本?既没封面也没封底,有几页还烧糊了的。”净云笑道:“他读的是情书。那本残本《红楼梦》是他和我娘的爱情媒介,没有它我娘和我爹还搭不上腔呢。”净云转而悲叹:“唉!他读的是残缺的爱情,破碎的家庭呀。”
杨萱仪跟着悲叹说:“是啊!听我妈说二婶和二叔的感情最好了,所以二叔才能守住一分坚定的爱情信念,始终没有再近别的女人。”净云抹抹眼泪说:“不说这个了,怪伤感的。哎,萱仪姐,你是喜欢黛玉呢,还是宝钗?”
杨萱仪说:“她俩我都不喜欢,我喜欢史湘云。”“为什么?”“她三个都爱着宝玉,但结果呢?黛玉是爱而不得,宝钗是得而失之,湘云是最终所得。我的性格倒有点像史湘云。”净云问:“你记得曹雪芹给史湘云下的判词吗?”杨萱仪说:“当然记得,我写给你看。”杨萱仪提笔在信笺上写了:
打小定白头,隔海相望苦无舟。
三十又三秋,春花落去望果收。
净云看了心里一惊,心想,默默太执着了,看来她是要把‘静默之约’进行到底了。可迎春咋办?难道她真会‘春花落去’?净云笑道:“萱仪姐自比史湘云,也许你仅知‘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这句暗示,大概不知红学家已考证出‘择膏粱,谁承想流落在烟花巷’这句谶语指的就是史湘云。下午你在大殿抽签,写的是‘一世杨花二世萍,无疑三世是卿卿’,你看,两者命运何其相像。所以,萱仪姐,我奉劝你不做史湘云的为好。要不然,你命中就犯了红颜劫。”
杨萱仪凝住了,好一会,方喃喃的问:“真会是这样?云妹妹,我该咋办?”净云说:“那我就套用《乐中悲》,给你下段偈语吧。”净云提笔写道:
襁褓中,父辈定鸾俦。
原本是木马计,静听雷吼。
算无定,成事在天人难谋,
耽误了女儿青春,恨海无舟。
本以为,岁月时光难倒流。
哪晓得峰回路转,
恰遇得命中佳偶。
谁知道他已是妻美儿优,
却原来默默无缘,恨也无由。
既是花开有季,错过天候,
何必强追秋。
杨萱仪读罢沉思良久,她想僧道之人看事物往往很准确,难道我和他真是命里无缘?可她偏偏是一个不认命的强势女人,又想,从生物链上说,迎春是羊我是狼,我是狐狸她是鸡鸭,怎么也是我占上风。何况迎春已有意退出婚姻,我已胜利在望。怎么能服服帖帖认命呢?她看净云的字迹遒劲有力,而且这段百字词篇,竟然是不假思索一挥而就。
杨萱仪心想,杨萧潘三家的五个女儿中,这个妹妹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华,都在我们之上,她真可谓是力压群芳。要是二叔三叔见了她,肯定会喜欢得不得了,我默默就相形见绌了。因而杨萱仪又生出一点嫉妒心来吹毛求疵说:“云妹妹,这个‘秋’字你写错了。”
净云笑道:“没错!这个‘秋’字倒是用笔最妙、你想想看。”杨萱仪一想果然玄妙。秋者,草肃也,暗示了萧。既然花开错过了季候,自然秋收无望,果无收。季节的转换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强追又何益?杨萱仪又看了一遍说:“云妹妹好才华,这字也写得非常漂亮。这幅词偈我收藏了。便把纸张叠了放入包中。
杨萱仪扭身拿包时只觉腹中一阵痉挛,叫道:“哎哟!这会肚子疼,想拉肚子了。”赶紧下炕穿鞋,跟着又叫:“哎哟哟……来不及了,得就地解决。”说着蹲在尿盆上就拉。
净云说:“怕是急性肠炎。你晚上也没吃甚呀?就吃了一碗蛋羹,一个炸糕。蛋羹是直接从蒸笼里端给你的,炸糕也是刚起锅的,经过高温的东西也不至于污染。你们中午在招待所吃的甚?”
杨萱仪答:“莜面窝窝,我也没有多吃,我妈倒是吃了两碗,她不是没事么?”净云说:“莜面硬,不好消化,可能是你的肠胃适应不了。”等杨萱仪起来后净云观察了大便觉得不像是痢疾,又为她把了脉,看了舌苔说:“萱仪姐,没甚事。你放心,喝点糖开水暖暖胃就行。”
说完去倒屎尿。回来后杨萱仪又叫腹痛,又想拉,可是又拉不出来。净云想可能是饮食不惯,造成的肠胃痉挛。净云就去诊室拿了两粒蛇胆果让杨萱仪服下,不一会杨萱仪感觉症状缓解了许多。
一夜折腾了几回,净云起来晚了。明辨和遇冬正在庙后的塔林空地上练功,见净云来了,明辨嘻嘻笑道:“云儿,昨夜你跟她唱《西厢记》了?搂着香喷喷的外国大美人睡,是不是很舒服?要不你咋就起晚了?”遇冬鬼黠的一笑说:“恐怕唱的是‘拉稀记’!”
净云心里便有数了,厉声问:“小丫头!是不是你使坏了?”遇冬嘻嘻笑道:“住持,我哪使坏了?我的心肠好,给她瞧病呢,好叫她把坏肠子拉出来!”净云严肃的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怎么能这样做呢?”遇冬说:“我不是出家人,谁叫她跟我抢小雨哥呢?”净云扑哧笑了说:“人家没跟你抢小雨哥。倒是跟你姐争雷哥呢。”遇冬气得说:“哼!早知这样,我就不在她碗里放巴豆了,直接放鹤顶红算了!”
明辨哈哈笑了说:“小丫头又上了武侠小说的当了。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鹤顶红。师父倒是有粒追魂夺命丹,它是用五步蛇毒提炼出来的,它的毒性是五步并作三步走,服下它,只须数个一二三,小命就玩玩。”
遇冬信以为真问:“师父,拿出来我看看?”明辨掏出一粒黑乎乎的东西说:“你小丫头心眼这么坏,万一哪天你偷了去害人咋办?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吞到我肚里保险。”说着丢入口中吞下,闭目数了一二三,扑倒死了。
明辨吞下追魂夺命丹扑地而死,急得遇冬伏尸痛哭:“师父,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是有点腹黑小坏,也只是搞点小恶作剧整整那些我看不惯的人,绝不会拿了毒药去害人的。师父,徒儿以后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使小坏心眼了。”遇冬急得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后背,眼见的师父气息全无。
遇冬泪眼模糊地看着净云哭求:“二师姐,你快救救师父吧,难道她不是你师父吗?”净云冷颜冷语说:“师父是被你气死的,我也没办法。唯一能救师父的是你自己。这样吧,咱们把她抬回禅房停尸,你跪在她面前诚心诚意的忏悔,若能感化佛祖,佛祖会原谅她教徒无德的过失,还了她性命。若你忏悔不诚心,师父真的就没救了。”于是遇冬和净云把师父直挺挺的抬回禅房,遇冬焚香礼拜了菩萨,恭恭敬敬跪在师父身边默默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