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黑暗的黑夜之后都会是千篇一律的白天,但是对于白天,有人会欣赏,有人会厌恶,有人会焦急,有人会觉得无所谓。
苏圣晴大约从来没有像这样期盼白天过,也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过。
御书房。
天大约是蒙蒙亮的时候,苏圣晴就从雪晶阁往这里赶了,苏圣晴的脚力是不错的,即便是这许久都没有怎么锻炼过了,但是,走这点路,她还是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到达的。
苏圣晴知道楚亦辰闲暇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御书房中度过的,因而,直接到这里等,总是没有错的。
“晴妃娘娘,您怎么来了……这么早……”一个值班的小太监认出了苏圣晴,尽管此时的苏圣晴都没有洗漱。
“皇上现在起了吗?”苏圣晴急着问道。
“回娘娘的话,皇上这会儿只怕还没有起,现在距离早朝还有段时间,皇上昨晚歇下得很晚……”
太监的话尖而多,大多都是废话,换做平时,苏圣晴说不定还有心情好好去听,但是现在却是没有任何的心情。
“我知道了,那么本宫告诉你,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同皇上谈,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吧!”苏圣晴完全就是在用命令的语气同他说道,这大约也是她第一次对下人用这般严肃的命令的语气。
“娘娘,您这就是为难奴才了,这……这会儿去吵醒皇上,只怕……”
“你担心什么,就说是我要见他!”苏圣晴道。
“娘娘,这样似乎也是不太可以的,要不您再等等……”
“等?!我不能等了,让开,这里没有你的事情,我直接进去!”
小太监象征性地拦了拦苏圣晴,他知道,依照苏圣晴现在的样子,自己是肯定拦不住的,但是,这值班的职分又不能一点都不顾。
果然,苏圣晴没有怎么用力推,这小太监就站到一边去了。
苏圣晴几乎是破门而入。
楚亦辰在听到外面的争论声之后就醒了,苏圣晴闯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穿衣服。
“这大早上就在朕的御书房前大吵大闹的,朕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朕的晴妃娘娘哈!”楚亦辰边说着,边低头整理自己的腰带。
“皇上!我是有急事的!”苏圣晴连礼都没有行。
“急事?哼,有急事就可以这般目无规矩吗?!”楚亦辰的语气稍稍严厉了些。
“你……好吧,这样冒失地闯进来是我的不对,可是,我来就是要指出你的不对的!”苏圣晴却没有丝毫的心虚。
“朕的不对……哈哈,有意思,那么朕倒要听听,你口中所谓的朕的不对了!”
“皇上,您觉得您昨天晚上做得很正确吗?”苏圣晴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不要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楚亦辰道,神情马上威严起来,就算是拥有再好脾气的皇帝,被送蟒袍,那是一种怎样的侮辱。
在楚亦辰看来,他现在可是没有心思去调查景妃是不是被冤枉的,他只想出了心中的一口气。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分黑白?!”苏圣晴的语气也急切起来。
“朕不分黑白,朕是一国之君,在生辰晚宴上受到了那样的侮辱,你倒是反过来说朕不分黑白?!”苏圣晴从来都没有见楚亦辰朝着自己这样说话过,心里突然一紧,接着,酸涩的感觉随之而来。
苏圣晴沉默片刻,让自己冷静下来。
“皇上,臣妾今日这般早赶过来,扰了您的清净,是臣妾的不对。”苏圣晴刻意用这疏远的话同楚亦辰讲着,“事出有因,还希望皇上您可以谅解。”
楚亦辰听到这里也稍稍冷静了下来,察觉到自己之前似乎是有些太过激动了。
“晴儿,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说了,同你没有关系的一件事情。”
“皇上!我知道同我没有关系,但是,我也不是一个愿意故作糊涂的人,这般明显的事情,为什么你们一定要眼睁睁地冤枉一个好人?!”
“冤枉?!什么叫作冤枉,所有的证据全都摆在那里,你现在要来指责朕是冤枉了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是您不清楚她的性格,她的为人,难道您就不能看在你们夫妻的情分上,下令调查一下这件事情吗?”苏圣晴恳切地说道。
“哼,调查,为什么要在这种没有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朕的时间宝贵着,没工夫搭理这些!”
“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我还以为你会同其他的君主不一样,看来,只要是牵扯到了你自身的利益,哪怕就是那么一点儿,就像是现在的这无可厚非的颜面,你就丧失了理智了是不是?!”
“好,随你怎么说吧,朕不想辩解些什么,朕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现在没有时间同你瞎扯这些,你且回吧!”楚亦辰很明显地下了逐客令。
“你赶我走?”苏圣晴用嘲讽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楚亦辰。
“朕可是没有说这话,只是,朕现在要去上早朝了,你请自便,你是愿意留在这里也好,愿意离开也罢,随你便。”楚亦辰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刻意用十分无所谓的淡淡的语气。
“好,好,我走,不打扰您了,皇上!”苏圣晴说完之后,接着愤愤转身,拂袖离去。
“好你个楚亦辰,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以前,我真是看错你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应该嫁到这中原来!你这个虚伪的人,怎么了,为什么不继续虚伪下去,装不下去了吧?!你既然决定了要虚伪,为何不直接虚伪到底呢!”苏圣晴恨恨地在心里骂道。
“你这会儿对景妃是这样的态度,说不定哪天,我就会成为另一个景妃,哦,天呐,我的命运怎么会这样的悲惨!”苏圣晴自语着,越说,自己的心里就愈加的伤心,说实话,她有点后悔要管景妃的这件事情了,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楚亦辰也不会对自己这样的态度。
但是,稍稍冷静一下,苏圣晴又觉得自己是正确的,是无比正确的,若不是因为景妃的这件事情,自己又怎么会看到楚亦辰的这一面?
苏圣晴开始觉得自己比景妃更加可怜,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油然而生,自己背井离乡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中原,举目无亲,还要遭受到各种的欺骗。
“哼!好,你不让我管,我偏偏要管,你不相信她是被冤枉的,我却非找出证据来,证明她就是被冤枉的!”苏圣晴下定了决心。
此时,帮景妃证明清白这件事情仿佛已经不是单纯地为了景妃了,或者说,完全就是为了和楚亦辰斗气了。
苏圣晴找了一个背光的石头,坐了上去,思考应该从何下手调查这件事情。
“对于宫中的这些结构,我都不清楚,这可怎么办?”
苏圣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她可以帮自己的忙。
凤宁宫。
一个狱卒打扮的人正半跪在地上,面对着方白薇。
“怎么样,她们两人昨晚的谈话,你可否听到了几分?”方白薇抬眼问道。
“回娘娘的话,基本上都记下来了,奴才隐藏的地方比较好,所以,听得也比较清楚,再加上,她们并没有什么顾虑,所以,还是比较成功的。”狱卒低头说道。
“嗯,好,那么,你就来汇报一下大体的情况吧!”
“是。”狱卒再次低头应道,接着,抬起头,“她们大致的意思是这样的,一开始,景妃娘娘是比较偏向认命的,她觉得,这件事情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办法挽救了,但是,那个叫作琳儿的小婢女一直在劝她,劝她要抱有希望,不该这样的消极,景妃一直劝小宫女出宫去,但是那小宫女却是忠心耿耿的样子,表示绝对不会出宫。并且,宫女还作出保证,一定要将她的主子救出来。”
方白薇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真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好笑的事情,原以为,这种事情只有在那些文人闲来无事的文章中才能见到,没成想,竟然在自己的身边就有这样的的事情,你们说,这是不是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说着,看看意柳和狱卒。
意柳附和着她笑了笑,狱卒却是实在勉强不出笑容,值得撇撇嘴,示意一下。
“最后呢?最后那景妃也相信了她?”方白薇的声音因为刚才的笑还没有完全停下所以显得有些颤抖。
“回娘娘的话,她的意思大约是相信了,不过,她们提到了一个人。”
方白薇不以为意地问了一句,“谁?”
“晴妃娘娘。”
刚刚怎也收不住的笑容此时从方白薇的脸上瞬间消失。
“她?!”
“没错,奴才看这小宫女的意思,仿佛是要有找她帮忙的想法。”
“哼,这个人,整日可是闲得很,若真是被她盯上了这件事情,只怕,对我们会不利。”
“这……娘娘,要不,咱们就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狱卒问道。
方白薇思考了片刻,接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
“好,既然这样,咱们就省得夜长梦多,奴才这就去办!”
说完,那狱卒便就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等一下!”方白薇喊住他。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那个小宫女你先留着吧,本宫突然想到了一条妙计。”说着,妖艳的唇漾上邪魅的笑容。
星月楼。
“晴儿,这么早,你怎么就过来了,昨日那么晚才……”此时,连雨歌正打着哈欠,得知苏圣晴来了,赶紧从里卧走出来。
“姐姐……”苏圣晴的脸上已经无法挤出一丝笑容。
“咦,你这是怎么了……这一大早的,你这神情怎么就……”连雨歌惊讶道。
“姐姐,我刚刚从皇上那里回来。”
“啊?天呐,你昨晚一夜没睡吧?这般早,你是从他那里回来?这……按照常理来说,皇上这个时辰应该是没有起的,难道你是去……”
“若不是急事,我怎会这样去吵他!”
“你……该真的不是去找他理论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吧?”说着,自己坐在就近的椅子上,同时,示意苏圣晴也随便坐。
苏圣晴选了一张靠近连雨歌的椅子,坐了下去。
“他的态度很不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他对我的态度,跟从前判若两人。”苏圣晴失落道。
“这也可以理解,你想,毕竟,那件礼物是送给他的,昨晚我就同你说,让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你看,现在非但是解不了她的围,给自己也惹了一身的骚,你说,是不是得不偿失呢?”连雨歌用安慰的语气奉劝道。
“姐姐,他越是这样,我觉得,这件事情,我就越是要管定了!”苏圣晴斩钉截铁道。
“你看你,为何要这般意气用事,皇上只是一时的生气,依照他对你的宠爱,相信我,等他自己缓过来这口气,他一定会亲自给你道歉的。”
“哼,谁要听他的道歉!”
“他的一时的生气,就要要了别人的命吗?他说把景妃交给皇后定夺,那么,姐姐你想,她还能有什么活路吗?”
“这……唉……”连雨歌叹了一口气,“要怪,也就只能怪她命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连雨歌感叹道。
“姐姐,你现在也同意是皇后娘娘在陷害她了对不对?”
连雨歌皱了皱眉头。
“这种事情,随便想想就能知道,在这后宫中,谁还有这样的胆量做这种事,这么说吧,这件事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景妃真的亲自做了那件事,要么,就是皇后的诬陷,绝对不会是别人。”连雨歌压低声音道。
苏圣晴看了看四周,仆人什么的,都没有在场的。
“姐姐,不瞒你说,现在这个事情已经不单纯是为了景妃了,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证明给楚亦辰看,还有,也是为了以后的我们。”
“什么?”
“今天的景妃,说不定就是日后的我们,来日方长,谁能够保证自己会不会在一个不小心间就把她给得罪了,然后等到那个时候再坐以待毙吗?我做不到!”
“这……可是,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若真是皇后所为,被她知道点什么风声的话,你是逃不掉的!”
“姐姐,我自有分寸的。”
“那,你可得小心……”连雨歌自知是劝不住她,只得同意。
“姐姐,今日来,我是有事相问的。”
“哦?”什么事情?
“我想问问姐姐,那些被查封的东西,一般都会放在哪里?”
“嗯……像是昨天这种情况的话,应该就直接送去了刑部。”
苏圣晴点了点头,“刑部……”
“妹妹,你若是去的话,一定要小心,千万,千万不要碰到皇后的人……”
“姐姐放心好了!”
刑部。
威严的大门周围十分的整洁。
旁边两列的官兵整齐地站着。
苏圣晴看着这气势,咽了咽口水。
苏圣晴上前还没有走几步,站在两列最前面的人,将手中的木杖一交叉。
“来者何人?”其中一个人问道。
“哦……我是雪晶阁的晴妃娘娘,今日到这里来,有些事情想要弄清楚一下。”苏圣晴边说着,边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
说话的那个官兵走过来接过玉佩去,点点头。
“见过晴妃娘娘。”
紧接着,两列的官兵都半跪,“见过晴妃娘娘。”
“免礼免礼。”苏圣晴说得很是谨慎,因为她从来没有跟这一类的人打过交道。看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太过的敬畏感,只是仪式性地行个礼而已。
也确实是这样,他们刑部对于后宫的妃子们,的确是无需敬畏的。
“这样的,我今日来这里想要调查些事情,麻烦进去通报一声可好?”苏圣晴很是讨好地说道。
那个刚刚说话的官兵大约思索了一下,“好。”
于是,没过一会儿,那个官兵便就出来。
“娘娘,您请吧。”说着,微微弯腰,示意苏圣晴跟着他走。
苏圣晴朝他微笑了下。便跟了上去。
正堂。
案子旁边,一个官员正在批改着些什么。
“大人。”
官员抬起头。
“哦,晴妃娘娘,臣吴江雄见过娘娘。”说着,拂拂衣袖,弯腰,作揖道。
“吴大人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娘娘今日来是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景妃的事情,大人估计清楚了吧?我今日来,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
“这样啊,那么娘娘想要臣做些什么呢?”吴江雄问道。
苏圣晴稍稍犹豫了下,大约是在考虑应该如何开口,片刻。
“我想看一看那件龙袍!”
吴江雄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只怕是一件比较为难的事情,宫中的规矩,像是这样的证物,是绝对不能够随意拿出来的。”
苏圣晴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于是,苏圣晴的表情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变化,语气也是十分淡定自若。
“如果说,来调查龙袍,是皇上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