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大街,两旁鳞次栉比的商铺,使得这临渊国都未央城显现出一派繁华之景。
突然从街那头传来渺渺丝竹弦管之声,若云霞飘散,又如丝线缠绵,引得人不由得驻足侧耳。
“那是怎么了?哪里来的乐声?”路上不少游人纷纷相问,还有一些已经循着乐声响起的地方寻了过去。
“嘿,看样子是凤舞坊来了!”路边摆摊子的大叔笑着回答客人的问题,“算一算日子,也确实是时候来了,这凤舞坊每年都会在除了腾龙国之外的四个国家里轮流住些日子,这三个月该轮到临渊国了,看来又该热闹起来了!”
“原来如此,我一直有所听闻这凤舞坊的事情,却一直未曾谋面,看来如此可一饱眼福了!”那客人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凤舞坊?是那个被称为‘倾城凤舞’的凤舞?”另一个听到这番对话的游人不禁问道。
“可不就是那个凤舞嘛!除了她,可没别人敢称凤舞,这天底下也没有第二个凤舞坊!”那摊贩子笑的有几许自豪的意味,“这些事儿啊,我清楚得很,每回这凤舞坊都会到这街头前的那院子里去,不信啊,您就等着去哪儿看吧,不过能不能进得去,可就不好说了。”
“若真是凤舞,可是无论如何,得见上一见的。”先前那个客人笑着向乐声传来的地方张望,“我先过去看看!”
说着那客人便急匆匆的走了,另一旁站着的游人也眼巴巴望着那个方向,可是却没有动步子。
“怎么,您不去瞧瞧?这机会可是难得的,这凤舞坊的人入城时才好见呢,等进了院子,可就没那么好见了。”摊贩子见状不禁劝道。
“我……哎呀!”那游人微微跺了下脚,“我可是还等着人呢,他对这地方不熟,说了在此地等,我可不敢随意走动,把人弄丢了可不行。”
虽然这么说着,那游人的脸上还是显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似乎怕那凤舞坊的人走了。
“哈哈,您不必担心,这凤舞坊入城游街,过一会儿啊,一定会往这经过了,您在这等着也瞧得见。”摊贩子笑着摆摆手说道。
“真的?那可好了!”那游人闻言心喜,这才松了口气,放松的在这摊边站定了,然后悠悠的叹了口气,“这凤舞固然是难见的,只是却还是可能有机缘得见,那水音……却是已经消逝得无法寻觅了。听闻当年‘水音凤舞’倾绝天下,只可惜自水音仙子逝去之后,这世上就只剩凤舞独存,当年绝世美人歌舞倾世之景,今已不复存在了。”
“您何必这么悲观,水家虽然没了,水音也没了,可是弹琴的人和学琴的人可不在少数,而且凤舞如今有了这凤舞坊,每年都培养了不少的人呢,一个比一个漂亮,唱歌跳舞的也都好看得紧,说不准什么时候也能出个人才呢!”摊贩笑着搭话。
“那等惊才绝艳之辈,哪里是那么好出的!”那游人笑了笑,然后又说道,“不过你倒是也说的没错,只要还有人在学着这些东西,那就不至于真的没落断绝,现世虽还没有能和水音凤舞比肩之人,但是精通此艺的也不在少数,总是好的。”
摊贩子笑着点头,那游人转眼看了看那摊贩子然后掏出些银钱道:“今日倒是和你投缘得很,我可使的银钱不多,这摊子上的东西我便挑一些去,也算是结个善缘,不枉相逢这一场。”
“哎哎哎!您太客气了!”摊贩子笑得热情的赶紧从摊子从拿出些好的玩意递过去,然后才接过银钱,“您呐,每月初一十五可到那院子前去候着,那时候凤舞坊的人呐总是会溜出来到这街上逛逛,我在这摆摊子好些年来,每年都是这个规律,错不了的,你若信我,那便可以去碰碰运气,说不准能有些什么机缘呢!”
“还有此等事?”那游人惊喜的凑近问道。
“可不就是,一般人我可不会告诉,再说你大可一试真假嘛,也没有什么损失!”那摊贩子笑的有些揶揄,“那里的姑娘们可是一个比一个的漂亮,身材模样还有技艺都是绝好的,您就赶紧的吧,不知多少人想求得那凤舞坊里的女子呢!”
“哎呀,这是哪里的话。”那游人被说得红了红脸。
“怕什么,人之常情!”那摊贩子指着已经能看得见人影子的队伍说道,“那边就是凤舞坊的队伍了,若是不行,您大可以在月末的时候到城里最大的青楼里去,凤舞坊的人月末会出现在那儿的,只是那个时候那个地方的入门帖子可是千金难求的!您要想好了。”
“哎。”那游人望着那队伍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注意力似乎已经被街头那边渐渐过来的队伍吸引过去了。
见此,那摊贩笑了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也是盯着那处看去。
街头行来的是几顶软轿,四周垂挂纱帘,帘外系着一串串银铃,除了第一顶软轿由六个人抬着之外,其余均是每四个人抬一顶,远远看去,像是空中飘纱,各种颜色的轻纱更像是七彩祥云浮动,随着轿子的步伐,银铃一声声极有韵律的响在乐声间,更添一抹空灵。
随轿的左右有两名侍女,手捧花篮,一路面带笑容的撒着鲜花,似乎每顶轿子旁的两名侍女手中的花都不一样,一时间,空气中暗香浮动,仿若百花绽放一般。
这般盛景,早已引得行人纷纷驻足,还有好些听闻了消息往这边赶来的,和闻声而来的人,将街道两边都拥挤得无法行路了。不过这些人还是尽量在路中央空出了轿子前行的地方,有官府的兵队也跟着过来排开行人,维护秩序了。
即使这般,还是没有打消那些行人的热情,他们都在张望着软轿纱帘内的人影。
而此刻一顶顶的软轿中,每人都拿着一样乐器,或吹或弹,或击打或拉弦。各种乐器之音奇妙的结合在一起,似乎有种特殊的旋律,令人耳目一新,如春水波澜,微风拂面,乐声交融,层层递进。
人虽拥挤着,可是越靠近这软轿的反而越是安静,似乎都不想打断这乐声。而且那一个个在帘后的人影,在偶尔翻飞的纱帘间,能窥得一丝容颜,均是美若非凡,更是引得人目不转睛。
及至街上一处偌大的宅院前,这些软轿才纷纷停下。第一顶软轿两旁的侍女一手挎着花篮,微微俯身,另一只手轻轻掀开红色的纱帘,轿中便接着迈出一只红色的绣花鞋来。
众人追随至此,纷纷摒住呼吸看去,想来这第一顶轿中,应是凤舞坊的创建人,闻名已久的凤舞,此刻无人不想瞻仰其姿容。
接着是光洁白皙的的指尖,轻轻搭在纱帘边,一截皓腕缓缓滑出,红的热烈的纱帘和雪白的手腕指尖,宛若一朵开在烈火里的灵巧的雪花。
跟着,一个一袭红色纱裙的女子缓缓步出软轿,乌黑发鬓侧梳斜挽,结鬟云绕,绕过额头,青丝挽出层层花型来,远看去,就如在发间盛开了一朵花一般。而且那额间的发上用丝线串了几颗红珠,然后绕至发髻上,莹莹红珠,缀在花型上,犹如花带红云,又如花蕊泛光,别出心裁,独具风格。
那一身红纱裙,锁骨半露,袖宽摆,紧束腰,裙摆层层,几近脚面。雪白蚕丝在裙边绘出边纹,黑丝挑出几缕暗纹,金丝在胸口袖口攒出些花样,在熏熏暖日,光泽熠熠,整个人都透着光。
特别是微抬头那一瞬,眸光澈然,一张脸带着镇定淡然,凤眼微扫,朱唇微勾,端庄大气之间又藏几许妖娆,让周围的一众人物和景色尽皆失色。
众人尽皆失声看着,这样的女子美丽、非凡,既骄傲又大气,既端丽又妩媚,时光似乎没有怎么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成名了二十多年的凤舞风采依旧夺人,除了周身一抹成熟的风韵、越发镇定淡然的气质以及越发自如的掌控此刻所有人目光心思的气势外,她从未老去,也从未从传说中褪色。
轻摆衣袖,从已经打开的院门中步入,她不需要说什么,众人的目光已经跟着她的背影入了院子重帘之后。
接着轿夫们抬走了第一顶软轿,入了侧院,第二顶、第三顶等等软轿依次落地,依旧是两侧侍女打帘,接着便是一位接一位的从各色的软轿中步出衣衫样式各不相同的人出来,有男有女,女多男少,有的怀抱着一样乐器,有的拿着团扇或者折扇出来,一个个皆是容仪出色、气韵上佳之人。
只是许多只为一睹凤舞风采之人却发觉这些人,都没有凤舞那般令人惊艳,许是有些人已经受不了人潮拥挤而退了出去。还有一些是为了饱眼福留下观赏美人的,一些凑热闹的,还是熙熙攘攘的凑在一起。在凤舞进去之后,他们忍不住开始对着那些一个接一个出轿的人小声议论,哪个长得更漂亮一些,哪个身姿更为出众,这里面又有几个男子诸如此类,议论纷纷。
及至最后一顶软轿落下,周围隐隐有些噪杂,直至一个雪白长裙的女子,出了纱帘。
在一众色彩艳丽缤纷中,唯有这一顶雪白,唯有这一人雪白。白得似雪似烟,一身白裙不是纱不是丝,似乎是简单的薄棉和素布,并无什么花纹装饰,长发也是半披着,斜斜半挽垂髫鬟髻,乌丝中唯有一点白玉簪挽发。
干净、简单,但那身气度却又分明不似常人。身形不婉约不妩媚,淡淡的站立,挺立的身姿中便有一股风姿溢出,仿若周身环绕风雪,她似雪飘然,似风淡漠,傲然屹立,这傲然却又同凤舞的光华四射的骄傲不同,似乎是沉默毫不张扬的,凌然不惧的。
这也是这许多人当中,唯一一个用白巾半遮了容颜的人。奇异的是,这般作为既不让人觉得故弄玄虚,也不让人想肆意揣度。
仿佛这是自然的,似乎那白巾背后的容颜不该被惊扰,不该被肆意窥视。
顿时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都静默了下来,似是被那女子身形气质所摄所吸引,俱皆直愣愣的瞧着那女子入了院子,直到院门被砰然关上时才回过神来。
她是谁?门外众人回过神来,纷纷相问,面面相觑,眼含惊叹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