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卿直扑黑衣人,及时拦住黑衣人的剑,缠斗之际,又有两名黑衣人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他们扫了一眼里面的形势,其中一人加入与韩卿的打斗,另一人则朝苏宁声等三人奔了去。
凤眸一瞥,苏宁声瞧见头顶的木梁上挂着弩和箭,于是双脚一跳,抓着弓弩瞄准黑衣人,咻咻咻地连连射出好几只箭。然而,黑衣人反应极其神速,眼看就要射中却又让他闪身躲过。
韩卿已经撂倒其中一人,但是一直被另一人死死缠住,无法分身。很快,备用的弩箭射完了,苏宁声不禁吞了吞口水,登时慌了神,以她以前所学的三脚猫功夫,在黑衣人面前一招都抵不住。
黑衣人出剑十分迅速,苏宁声突然呆住了,双目直直地看着对方的剑刺向自己,以为生命就要结束的那一刻,长剑却戛然停滞了!是安长修,他徒手抓住了黑衣人的剑!!!
安长修白皙的手瞬间鲜血淋漓,苏宁声愣愣地看着,耳朵里只听见滴答滴答,血打响船板的声音,以及她自己慌乱无序的心跳声。
安长修闷哼一声,一个咬牙将对方的剑夺了过来,与此同时眨眼的瞬间,右手迅速一挥,黑衣人被一剑封喉,猩红的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此刻,外面响起混乱的打斗声,是安长修的护卫赶到了。这声音很快便止息了,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在游走,令人窒息。苏宁声、素素和子衿三个人连忙遮住口鼻,勉强忍住呕吐的冲动。安长修蹙着眉山,神情淡漠,看都不看死尸一眼,显然是对此种场面司空见惯了。
一身着青色劲装的年轻男子跪地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主子恕罪!”
安长修扬扬手示意他出去候命,他回头看苏宁声,见她脸色不好,顿时心生愧疚,又对韩卿道:“把这里清理干净,一丝痕迹都不能留!还有,今日遇刺一事,暂时不要传扬出去。”
安长修带着苏宁声上了韩卿召来的另一艘船,船内的布置与先前那艘一样华丽。
鼻尖没了血腥味,苏宁声渐渐稳过神来,低头一看,发现安长修的手还在不停地流血。“你的手……”
“没什么事!”安长修微微一笑,下意识地把手别到身后去。
他的嘴唇有些泛白,显然是失了血的缘故,苏宁声微微动容,怎么说他也是为她受的伤,当下对他的气就消了个七八分。
苏宁声问:“这船上有备用药粉之类的吗?”
安长修点点头,苏宁声吩咐子衿和素素赶紧把药拿过来,帮忙给他上药。因为之前在云家医馆学了些东西,从上药到包扎,一切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安长修低着头,静静地看着苏宁声,心头仿佛一阵露水趟过,清凉又甘甜。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好了!记得要小心一点,不能碰水。”苏宁声最后又仔细地检查了两眼,确保包扎好了才放开安长修的手掌。一抬头,却看见他眉眼含笑,正盯着自己看。
苏宁声心头一跳,急忙起开,转移了视线。空气里突然一片寂静。
上岸后,苏宁声再次劝说安长修改变心意,但是话才出口,就被他打断了:“如果你是又要劝我打消纳你为妃的念头,那还是省点儿力气,还是那句话,我意已决,不会改变。”
“你……”苏宁声气极无语,一不小心直呼其名:“安长修,你忘恩负义,亏我刚才还给你包扎,早知道,任你把血流干了也不会理你!”
安长修微微挑眉,心觉有趣,这丫头,话说的还挺理直气壮。他负着双手,笑道:“苏宁声,我可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说到底,你该以身相许以报恩情才是,怎么还反过来污蔑我?”
苏宁声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里骂了声“不要脸”。“还恩情,我是被你连累的好吗?要不是你,我哪能受这顿惊吓?”
“是是是,我牵累你了!”安长修无奈地叹了口气,此话说得真心,今日苏宁声的确是受了他的牵连,若非他出手得及时,苏宁声或许就没命了,此刻想起来还觉得后怕。原本以为身在京都,旭王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所以近身只带了韩卿一人,不曾想那不长脑子的竟糊涂至此,几乎就酿成大错。
想到这里,安长修的眼眸里忽而迸射出几分寒意。
既然拒绝和劝说无效,素素和子衿二人又受了惊吓,苏宁声索性没有再逗留,径直回了苏府。
东宫书房。
旭王微微低着头跟在太监后面进来,心底忐忑不安,毕恭毕敬地朝安长修作揖施了一礼。
安长修正埋头看奏章,淡淡道了一句“坐吧”,之后便没了话。旭王坐立难安,后背冷汗涔涔,端了茶不敢喝,只是时不时地拿眼睛偷偷瞟一瞟安长修,偌大的书房之中只剩他们两人,十分安静,偶尔安长修翻动一下奏折,发出轻微的嗦嗦声。
约莫半柱香的样子,安长修抬起头瞥了旭王一眼,他故意晾着旭王这良久,目的就是要让他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随后他才好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五弟,昨日我出宫一趟,本想着忙里偷闲好好于城中游览一番,没想到却遇到一帮凶神恶煞的刺客,瞧,一不小心,还挂了彩呢!”
旭王闻言浑身一凛,额头上直冒汗,昨日他派去的刺客无一生还复命,他便知道今日逃不了太子的质问,他不敢直视安长修,立刻摆出一副又惊又怒的表情说道:“哪里来的刺客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打伤二哥你,在青都天子脚下,这帮人如此猖獗绝不可姑息,二哥,不如将此事交给我,我一定把这伙刺客连根拔起,将幕后想害你性命的黑手揪出来!”
安长修见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禁冷笑,这个旭王野心大,城府却太浅,做事沉不住气,极易受人摆布,想来这次的刺杀,跟上次一样,都离不开璃王的从旁煽风点火。话说回来,璃王倒是会做人,向来在人前一副恭顺谦和的姿态,与众皇子相处和睦,在人后却挑拨离间,处处算计,坐收渔利。
“有五弟为我操心,自然是好的,只不过那幕后黑手揪出来之后,五弟认为,该当如何处置呢?”
安长修语气淡淡,温温笑言,但在他一如往常的笑容里,旭王看见了一抹冷色,他浑身又是一抖。除了皇帝,旭王最惧怕的就是安长修。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虽然平日里挂着笑意,但那笑容却是寒冷的,总是藏着分明的淡漠疏离,就好像一只对对着你笑的老虎,仿佛你只要一动,它便会一口将你吞进肚子里。
旭王忍不住抹了一把汗,手有些颤抖,咬着牙干笑道:“按照上梁国律例,胆敢刺杀储君的人,自当是要当众斩首株连九族的!”
安长修敛起笑容,声音变得极致寒冷:“株连九族,那岂不是连父皇和我也要被株连了?”
旭王完全没料到安长修会这么说,突然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他强自镇定,假装没有听懂:“二哥……此话何意?”
“五弟,你做了什么事,用不着我提醒你了吧?”
“我……”旭王的一张脸涨红着,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臣弟实在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思。”
“看来,得将那生擒回来的刺客传上来,跟五弟你好好对质一番,你才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旭王大骇,有人被生擒了?那么……旭王倏然离座,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臣弟知错了!”
安长修眉目冷凝,冷哼:“知错?五弟的知错未必能信吧,上回我自东北三州回京,五弟你便已经派人半路截杀过我,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我暂且饶过了你,没想到你仍不知悔改,一心想置我于死地,如此这般,我怎么能相信你知错了?五弟还是自己去父皇面前坦白一切吧!”
“二哥!臣弟,臣弟真的知错了,知错了啊……求你再给臣弟一次机会……”旭王吓得整个人都要瘫了,父皇素来严苛,若是知道他营私牟利,还暗杀长兄,他就是不死,也得落得个削去皇籍,永不回京的悲惨下场。
安长修淡淡地看着旭王,他要的就是他跪下来求他,只有这样,他才会记住今天的教训,不敢再起歹心。
天上星子寥落,月光隐在厚厚的云层之中,散出淡淡的白晕,透出一片朦胧,苏宁声坐在窗前,支着脑袋抬头望天,无声的寂静的夜里,两行泪悄然下落。此刻,她真的真的好想回二十一世纪,在那里,她虽然孤独,但是她自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没有人可以左右,可是在这里,她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苏宁声没有去找老夫人求助,一来她不想老夫人再为她烦心,二来这一次老夫人也无能为力。因此,她只能暗自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