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君褚躺了一会儿抹抹眼睛坐起身来,猛然听得有一队人马匆匆往这边走来,席君褚霎时全身都是一僵!
席君褚心头慌乱,手忙脚乱中几乎想要抓一把草把自己埋起来,可惜区区杂草哪能轻易藏下席君褚的身躯?那行人到底是近了……
席君褚缩在草丛里瑟瑟发抖,蓬头垢面的他一声破烂的女装打扮,再加上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竟让他阴差阳错的骗过这这行追踪的人去。
那些人只是瞧了席君褚一眼,便只把他认作逃难的流民,毕竟谁会想到堂堂席家的大公子会是这副模样呢?
席君褚逃过一劫,却不代表全然逃脱,迅速封严的城门成了最坚实的城墙,把席君褚堵在里面,根本无处可逃。席君褚街头流落空有满腔的抱负和一身的武艺,却根本找不到一个施展的地方。
流落几日,眼见得城中的盘查愈加严密,席君褚也越发的避无可避之时,这时候席君褚遇到了一个人——楚颖。
席君褚在柳家的宴席上见过楚颖,虽然他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眼前之人,可是到了现在,他也已经没了选择,追踪的人就在眼前,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破绽,席君褚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人的身上。虽然……这种见面方式实在是尴尬到了极致……
席君褚衣衫褴褛挂着一身的烂菜叶从渣滓池中爬出来,几天的漂泊已经让他有了些经验——这时候手上找点能吃的破菜叶更有说服力!
于是楚颖搜寻了大半个南京城,就只看到一个啃烂菜帮子的席君褚。这样的见面无疑是有点尴尬嘚,若是文空在此,八成已经很不厚道的嘲笑出声了吧。
还好席君褚遇见的楚颖,会照顾人情绪的楚颖。
楚颖略顿了一顿,便十分从容的从渣滓堆里拉起了他。旁边有一小队巡逻兵走过,好奇地打量过来,楚颖便一面拍着席君褚身上的烂菜叶一面十分惋惜叹气道,“是刘大娘又苛待你了吧。”
席君褚愣了一愣,便听得楚颖道家长一般的继续道,“这年月,是都不怎么好过,如果刘家待不下去,你也可以来找我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什么好的坏的不都是说好了一起经历么?你且放心,到了我家,断没人再嫌弃你了。”
楚颖在南京,因为长相斯文,扮的只是一个书生模样,他眉目柔和,衣服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长相本就便于隐藏,再加上楚颖在南京已经呆了不下半月,又有个字画铺的老板帮着掩藏身份,那些巡逻兵一看是个眼熟的,因而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不在意的走了。
楚颖带了席君褚回到字画铺。字画铺的老板是楚颖的人,十分尽心的张罗了干净的衣裳来。
楚颖便说,“你这样想出城并不容易,一个人本就扎眼,还需的有人帮你隐藏身份混出城去才行。”
席君褚愣了愣,“那你有什么办法?”
字画铺的老板便道,“如今南京城死守严防的,不说你的,就是我们要出城也是难于上青天。”
席君褚有些焦灼了,“我总不能一直等下去。这样和困在府衙里有什么区别?”
楚颖便道,“也不是毫无办法。南京城守得再死,菜农果农却是不回拦的,总不能因为他们封城,城里的人就都不吃不喝了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每天来送粮送菜的人都是登名在册过的,哪是那么容易混?”字画铺老板十分操心。
“上行下效,总有空子可以钻吧。”楚颖道。
字画铺老板急道,“这次可不一样,这次守得严实的紧!据我所知,进出城的人都得提前去衙门报备申请,定好材料物资,拿了文牒,申报的多少,就是多少,出城的时候要逐一核实的。”
“所以关键就在文牒!”
“可文牒每天只有百数,全由那柳大人一一定下,哪能在他眼皮子下瞒天过海?”
楚颖想了想看着席君褚道,“那就在他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吧!”
席君褚心头一格,有些明白,却又有些不明白的别过了头。
……
是夜,楚颖飞身入府,这次他要见的人是齐清灵,不比与席君褚,如今的齐清灵就只是柳敬宗手上的一个令牌,方便在席君褚不在的时候,以其夫人的身份发号施令。
对于齐清灵,柳敬宗跟她本来就是利用的关系,也就不存在谁防谁谁害谁,而且齐清灵的性子,柳敬宗是了解的,就算齐清灵有再多的怨愤,也翻不出天去。是以对她,柳敬宗放心得很,连看守的人都省了,倒也方便了楚颖入院找人。
见着楚颖,齐清灵先是小小的诧异了一番,随后听说楚颖想让她偷梁换柱换一张文牒,齐清灵虽然有些头脑简单,倒也不笨,很快便明白楚颖要这文牒做什么。当下齐清灵眼睛便有点泛酸——
“他……他都不愿意亲自来找我么?”
楚颖只道,“齐姑娘,你想多了,此文牒是我有急用。”
齐清灵也笑,“你们真以为我傻么?你们好容易才混进的南京城,又会这样轻易出去?”
楚颖只道,“齐姑娘,有些事,还是不要看得太透的好。”
齐清灵也就不再说话。也亏得柳敬宗对齐清灵不设防,那文牒倒真让齐清灵给弄了出来。
事不宜迟,当下楚颖便把席君褚打扮一番,次日天明,混在出去采购的奴仆中出了南京城。
六月的南京城,实在风雨飘摇了些,连续三年的大旱,好容易盼来了一场雨水,可是这场雨水一下就是一月,瓢泼之势,没个停歇。
人人都说江山可危,惶惶得民心也就随了北上的大旗,把那渺茫的希望寄托在各地的义军身上,他们已经看不到任何安宁,甚至于,已经寄托于一股做大的势力,任意一股也好,群众的寄托都已近乎迷茫,甚至有些人不需要看清楚谁对谁错谁最有希望,只要能有一口饭吃,或者让他们觉得有个发泄的地方,那就是值得托付的地方。
天下终于是大乱了……